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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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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广陵王府大门紧闭。

这位甫一抵京便搅出些事端的世子仿佛受了陛下的申斥后,嚣张的气焰一下低调不少。

连被禁足三日的四皇子都已经没事人一般,上朝议政、应酬往来一应如常,广陵王世子却始终闭门不出。

“约莫是吃了挂落,终于看明白这儿是天子脚下,不是他作威作福的江南。”

京城最好的酒楼内,四皇子与旁人哂笑道,“你不知那日我驳斥陈衍时,他的神色是如何慌张,哪还记得与我分辨是非,只顾着向父皇表忠心了!”

那日四皇子与广陵王世子于堂前争辩的事早已传开,连带上赶来劝和的太子,三个人的神情言语俱传得活灵活现,仿佛个个都在旁边亲眼目睹一般。

至于到底是谁主使,将这桩争执传得风风雨雨,有心人心中自有思量。

“要下臣说,还是四殿下您一语中的,掐住了那陈世子的要害。”

身旁巴结的官员惯会奉承,一边敬酒一边吹捧:“广陵王世子从入京时便嚣张跋扈,浑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太子竟也没杀杀他的锐气,唉......”

他觑着四皇子略微露出自得的脸色,接着奉承,“陛下恐怕也是不满这一点,这几日才对太子不冷不热的罢?”

“哎,君父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四皇子勉强压住嘴角笑意,口中一个劲的谦逊,但周围人无不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左右都是豫东党人,更是好一阵吹捧,敬了他一杯又一杯。

这场宾主尽欢的酒宴直到快要宵禁才散场,喝得险些走不直道的四皇子被下人搀扶着上了马车,慢悠悠往府里去。

晚风掀起车帘一角,车厢内,方才连话都快说不清的四皇子却睁开眼来,坐直身子敲敲车厢壁。

“人到了么?”他问。

外头小厮恭敬回答:“已经在府里等候了。”

“那就走快些,”四皇子露出微笑,“别让贵客久等了。”

*

月明星稀,同一轮明月下,青青捏着鹤纹玉佩,轻轻叹了口气。

“我到京城啦,婆婆。”

她对着玉佩喃喃,仿佛婆婆还在,就坐在身边任她依偎。

“可惜寻我亲生爹娘的事得缓两日,当中的缘由一时也没法和你说清楚。”

玉佩握在手中,渐渐浸透了她的体温,青青把它贴在脸侧,闭上了眼。

“这几日我总在想,同陈衍结伴入京到底对不对,”她轻声道,“王府和天家的事,哪怕再小,也不是我一个孤女该牵扯进去的,可是婆婆——”

已是夏末,京城的秋天来得要比江南更早,凉凉的夜风拂过身畔,叫她只穿单衣的身子感到一阵寒意。

青青吸了口气,缓缓道,“可是婆婆,自打我听陈衍说了你从前的旧事,就克制不住想再多探听些。”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却也没想到你会和广陵王府扯上关系,看那日陈衍的神情,竟丝毫不知你就隐居在广陵附近的村子里。”

她的语气有些好笑,又带出些感慨,“这就是你从前教我的灯下黑罢?”

天地无声,今夜陈衍带着林三出门了,王府里的下人不敢打扰她这个“世子爱妾”,小院内寂静一片,贴在脸侧的玉佩也无从应答她。

青青闭着眼,静静不语,半晌,又从怀中摸出那支白玉簪子,抚触着上头的精巧兰花。

“宝兴票号......”

这几日虽不能出府,但王府里总归有出门采买的下人,她状似无意地打探过几句,得知宝兴票号是城东一家老字号,如今的生意不好不坏,却不知背后的老板是谁。

婆婆临终前叮嘱,等到哪日她走投无路,才可拿着这玉簪去宝兴票号求助。

这一路上波折险阻,来到京城又半只脚掺和进纷争,青青思忖许久,又将玉簪仔细收回怀里,决定听婆婆的话。

入秋的夜里,在院中坐了这么半天,她周身发冷,忍不住搓搓肩膀,抱怨似的嘟囔起来:“陈衍又跑到哪去寻欢作乐了?”

她在乡下长大,习惯了村里的热闹,这几日却闷在王府不能出门,全靠没事寻陈衍闲聊度日。今夜陈衍却撇下她独自出门去,青青难免起了埋怨。

身后却传来一声调笑,“亏我还记着给你带零嘴儿,你却关起门来编排我?”

青青循声回头,只见陈衍靠在院门边,手中拎着一包蜜饯,笑吟吟地望着她。

“你去哪里了?”

青青忍不住也露出个笑来,招一招手示意他来坐,又拾起鹤纹玉佩,仔细地收起来。

陈衍信步走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神色温和下来,把蜜饯摊开在桌上叫她尝,又答:“去拜访了一个人。”

“谁?”

青青拈了枚杏脯喂到嘴里,含混着问他:“哪有大半夜上门拜访人家的道理?”

“这你就说错了。”

陈衍微微一笑,“正是白日里人多眼杂,大半夜才好偷鸡摸狗、暗通款曲。”

又在说些没头没脑的话,青青瞪他一眼,“听着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陈衍嗤了一声,掸一掸膝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瞧你说的,我是广陵王府的世子,对京城这群人能安什么好心?”

“打住打住。”

青青抬手止住他的话音,“你是世子,我只是个孤女,这种大不敬的话听多了要遭殃的。”

这是她一贯的态度,素日里谈及这些,陈衍也从不往深处讲,谁知今日他却露出一点古怪神色,看了看青青,似乎有点犹豫,“谁说你是孤女?”

青青一怔,“我不是早就告诉你——”

她话音一顿,忽然转过弯来,瞪大眼睛盯着陈衍的脸,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是孤女。”

话已出口,陈衍也不再犹豫,坦然告诉她,“你生母或许已经亡故了,但你父亲还健在。”

他的话停了一瞬,又补充道:“岂止是健在,过得还很不错,不说封侯拜相,也是仕途坦顺,未尝挫败。”

青青盯着他,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久到嘴里的杏脯都尝不出甜味了,只余下淡淡的酸,青青咬着那块微酸的杏子,腮帮鼓动,垂下了眼,轻声问:“我爹是谁?”

陈衍瞧着她垂下的眼睫,语气平淡。

“太子太傅,于维远。”

他的话音消散在小院里,又像石子一样,一粒一粒砸在青青的心里。

“于维远是康靖八年的进士,文采出众,又在御史台任职十数年,是名副其实的朝中清流。”

“他青年高中,一表人才,第二年便迎娶了当时左都御史的掌上明珠,素闻夫妻相敬如宾,从不曾红过脸。”

陈衍一句句说着,青青只是垂眼静听,瞧不清她的神色。

“听说于府家风极正,于维远后宅不过两名侍妾,膝下二子三女,只有两名庶女是妾室所出。皇帝大约也是觉着他学识不错,又作风清正,才指了他做太子太傅。只是于府在京城立足二十载有余——”

青青若有所觉,终于抬起眸来,直直望向陈衍。

陈衍回视她的双眼,月色在她眼底映出小小一汪柔波,不仔细看仿佛脉脉含着水一般。

“于府在京城立足二十载有余,从未听说丢过一个女儿。”

他凝视着那汪月色,到底说出了最后一句,“恐怕你找上门,他也不会认你,青青。”

显然青青的生母身份该是极低微,连于府的门都进不去,才会半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过。

青青喉头微动,终于咽下口中那块酸酸的杏脯。

外室。

她脑海里蹦出这样一个词,发觉自己竟不算意外——

哪有家境不错的人家平白无故丢了一个孩子,却毫不声张、半点都不寻找的呢?

想也知道,她生母许是于维远的外室,被家中正妻发现了端倪,不想夫妻失和影响了官声和前途,才处理了她们母女。

“于......”

青青呢喃着,“原来我本来该姓于?”

于青青,她在心底念了这个名字几遍,觉着也并不怎么动听。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我爹的?”她问陈衍。

陈衍打量着她的神色,大约是见她情绪尚可,未曾有什么颓丧自怜的样子,答道:“我今夜去见的那个人,他和太子不大对付。”

青青听着,拧了拧眉头,寻常官员哪会和储君为敌?

心念一动,她讶然望着陈衍:“你去见四皇子了?”

陈衍微微颔首。

这就是了,四皇子有争储之心,必然会想法子对付太子一党,搜集到于维远这个太子太傅的短处也不奇怪。

只是陈衍明明才和他大张旗鼓闹了一场,转头又趁夜深人静去偷偷面见......

青青终于转过弯来,瞪着陈衍,气不打一处来:“你拿我当筏子做戏,背地里和他厮混?!”

“咳咳。”陈衍一时被她的话呛住,摸着鼻子解释,“我分明当时就已经告诉过你要做戏了,何况你遣词能不能文雅些?什么叫厮混?”

他拾起一枚蜜饯往青青那边丢,“我同李鸿一个男人厮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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