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吕嬷嬷就来桃花小院请安了。
“见过云小姐。”吕嬷嬷弯着腰恭敬地给云倾羡行礼，谁让这位大小姐给的多呢。她在教坊司一月工钱也就二十两。
这大小姐大手一挥，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来府上教个人，还说教好了，还会有赏。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伏低做小：“小姐需要老身做些什么，小姐提的要求，老身一定完成。”
云倾羡并未端着架子，温声道：“嬷嬷不用紧张。嬷嬷只需要把平日在教坊司的规矩教给我的人即可。三天的时间，我需要我的人能达到教坊司秋夜的水平。”
“嬷嬷这三天只管使出全身本事，怎么对待教坊司的人，就怎么对待我的人。嬷嬷不用客气，您明白我的意思吧？”她先前是教坊司的常客，知道教坊司这些男子在出来接客前都是受过非人的折磨和培训。
她并不是存心报复羞辱顾霁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给过他机会的。
吕嬷嬷在教坊司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会察言观色，顿时便明白了云倾羡话里的意思，弓着身子道：“小姐放心，老身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恰好这时，程金和顾霁北也来了。
云倾羡纤纤玉手朝着顾霁北一指，“嬷嬷，您要教的人来了。今日就在院子里开始吧，刚好我也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资质。”
吕嬷嬷顺着云倾羡所指的方向看去，再看到顾霁北时，脸上笑意瞬间凝住，心里敲起了退堂鼓。这就是......她要教育的人？
男人身形挺拔，玉树临风，眼神深邃且犀利，虽一身普通下人服，但却不掩矜贵。只一眼，吕嬷嬷就看出男人非池中物。这样的男人该是高高在上，怎可能被她驯服？
吕嬷嬷突然有种在狮子头上拔毛的错觉。
“吕嬷嬷可是觉得价钱还不到位？”云倾羡捕捉到了吕嬷嬷脸色变化，浅笑一声问。
吕嬷嬷回神在，最后还是向银子低了头：“小姐，够了够了。”
“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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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嬷嬷领着人去了院子里。经过她手教育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她可是教坊司教育男人的好手。可今日却有些无从下手。
想着刚进了口袋的五十两银子，吕嬷嬷重重咳了一声，拿出了平常训人的气势，双手背后，命令道：“走两步给我看看。”
顾霁北站在太阳下，脸却黑的和竹炭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都写着抗拒。
吕嬷嬷进入角色很快，一旦开始了就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谁了。仔细想想，她也训不过不少骨头硬的，一开始这不愿那不愿，最后还不是被她驯服了。
这份工作干久了，吕嬷嬷很享受这种把人驯服到完全听话的感觉。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走两步给我看看。”
话落，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吕嬷嬷脾气上来，手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藤条朝着男人的屁股就抽了过去。
顾霁北神经敏锐，眼神犀利，在她动手时雷厉转身，衣一把精准无误地扯住了吕嬷嬷挥出来的藤条。
藤条反落到了他手里，男人大手用力，藤条就在他手里折成了两端。
吕嬷嬷傻眼了，“这这这......”
云倾羡坐在屋里，房门大开，悠闲地品着茶，吃着采儿剥好的葡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去，把我的鞭子借给吕嬷嬷用。顺便告诉顾二狗，不想练，就早些说。本小姐放他自由。”
采儿领命，拿着鞭子出去了。
将鞭子递给吕嬷嬷，学着云倾羡的神态道：“嬷嬷。我家小姐的鞭子借给您用。这鞭子坏不了。”
“另外，二狗，小姐说，你不想听嬷嬷的话也可以的。小姐愿意放你自由。”
顾霁北的脸就从没有这么黑过，全身上下往外散发着寒气，转头朝着房里的云倾羡看去。
云倾羡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下巴扬起，神态嚣张肆意，似在和他说，你想怎样？
程金在旁边看热闹，嗑着瓜子：“有些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让你贴身伺候小姐是你的福气。你知道有多少人拍着对想贴身伺候小姐呢。别不知好歹......”
男人冷冽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大刀阔斧在吕嬷嬷跟前走了一圈。
“哎呦歪，你这步子怎么这么虎。”吕嬷嬷一看就极不满意，端着身子，做起了示范。
“看着，你日后是要伺候主子的，在主子跟前得谨小慎微，你这大步流星再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跟着我学，一步一个脚印，前脚抬起，后脚要踩在前脚印上，并且脚尖要紧跟脚跟，两步并拢，别岔那么大。”吕嬷嬷很是专业，围着顾霁北走了一圈，便双手环胸。
“你走一个给我瞧瞧。”
顾霁北眼神喷火，瞅着吕嬷嬷走的太监步，是一丁点也迈不开腿。
他屡教不改，吕嬷嬷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抬手就要扬起鞭子。顾霁北却在这时，往前迈了一步。
脚尖挨脚跟，面如死灰，双眼紧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赴死呢。
云倾羡在屋里瞧热闹，实在没忍住，把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她刚出声，男人犀利的眼神就扫射了过来。
“走的不错，你悟性还是很高的。不过，你这是什么眼神？”吕嬷嬷赏罚分明，该夸夸，该骂就骂！
“你方才看的是你的主子，谁家下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家主子。你日后伺候主子，主子需要的是温柔体贴。我已经问过云小姐了，云小姐需要一个听话且有眼力，性子温和的下人。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仇人呢。”
“看着我，好好跟我学！我现在教你的都是吃饭的本事。你不把小姐伺候好了，你能有什么好日子。来跟着我笑......嘴角微微上勾，眼睛眯起来，要充满崇拜爱慕。”
“不对！让你笑，没让你憋尿！你那是什么便秘表情！再跟我来，一二三，笑......”
云倾羡很想忍，可看到顾霁北生硬配合，被吕嬷嬷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采儿剥好了的普通都没吃几颗。
“采儿，快把门关上吧。噗......小姐我快要不行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顾霁北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了下来，送给了吕嬷嬷一个标准地不能再标准地笑。
但仔细看，那笑起来的眼神暗含着杀意。
吕嬷嬷只感觉后背一凉，下意识不敢再继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咳咳，记住了，以后见到小姐都这样笑。做小姐的贴身下人，得有些会哄人的本事，琴棋书画总得会几样，你说说没，你都会些什么？”
关上门缓了会儿，云倾羡脸上的笑意才尽数收敛，活动了下脸上笑的僵硬的鸡肉，继续吃着葡萄。
没吃几颗，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接下来还需要有小姐配合，不知小姐现在方不方便。”是吕嬷嬷。
云倾羡玉指捏起一颗葡萄放进自己嘴了，甜津津的，她满足的眯起了桃花眼，好奇道：“需要我配合？进来吧。”
吕嬷嬷满脸堆笑地领着顾霁北进来，刚好云倾羡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糕点水果茶水。
吕嬷嬷笑眯眯道：“小姐，您不需要做什么，就还和刚才一样就好，该吃吃该喝喝，当我们不存在。”
她这么说了，云倾羡便真的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今日爹爹送来的葡萄格外的甜，各个颗粒饱满，十分充足，就是吐籽麻烦了些。
她捏起一个剥好的葡萄放在嘴里，这时，吕嬷嬷就开口了。
“瞧见小姐在做什么了吗？”
顾霁北一动不动。
吕嬷嬷恨铁不成钢，上去就扯住了男人的袖子，“小姐吐葡萄籽，你要用手接着，不要让小姐低头。记住，这些都是细节！”
云倾羡吐籽是吐在桌上的脏帕子上的，男人的手突然伸过来，吐出的籽就这么落到了他的手心。
她记得这男人是有洁癖的，碗筷从不和人公用，每日都要焚香沐浴。即使在云家这段时间，听程金吐槽，他一天要洗三次遭。
甚至，那个荒唐的梦里，他们圆房，他都没对她做什么亲密的举动，没有亲吻......
思绪拉远，云倾羡及时抽回视线，转头去看，就见男人面不改色将手里的葡萄籽放在了桌上的脏帕子上。
云倾羡抬头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故意捏了两颗放进嘴里。他竟主动将手放在了她唇边。
“吕嬷嬷还真是有些本事！”她在心里疯狂吐槽，并且决定三天结束后，一定要给吕嬷嬷加工钱。
顾霁北动作自然，这一关在吕嬷嬷那里算是过了。
“没瞧见，小姐的葡萄吃完了吗？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这会儿就应该问小姐还想不想吃？要有眼里，要时刻注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要懂得察言观色。”吕嬷嬷继续发号施令。
对比先前的举动，随口问上一句对顾霁北不算什么。
“还要不要吃？”
男人嗓音磁性悦耳，吕嬷嬷对此很是满意。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云倾羡的唇瓣上，少女原本就粉嫩饱满的唇瓣刚刚吃过葡萄，变得水润润的，就像是她刚才吃的葡萄果肉。
云倾羡眉梢微挑，很配合地点头，桃花眼弯弯，想看看吕嬷嬷还能教些什么。
“愣着干什么呢？”吕嬷嬷严厉训斥：“我看你眼里是一点活都没有，小姐都说了，还想吃。你愣着干什么，净手，剥葡萄啊。”
云倾羡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吃上顾霁北亲手剥的葡萄。若是在梦里，她吃到过，那死的时候，心里应该也没有那么苦吧。
“剥好了放到哪？你放盘子里有什么用，喂给小姐吃啊。”吕嬷嬷心累。
云倾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两耳放空，看到葡萄递到了跟前，没去管，低头就含住了那颗葡萄。
“哎！这就对了啊！”吕嬷嬷夸张地哎呦了一声，吓得她猛然回神，抬头便对上了男人那双漆黑深邃似带柔情的眸子。
视线瞬间弹开，看向另一侧。她端起茶水连喝两口，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吐籽，葡萄籽顺着滑了下去。
轻咳一声，缓解嗓子的不适感，抿了抿唇瓣，她端着身子道：“不吃了。够了。”
吕嬷嬷笑吟吟地：“好，那接下来学喂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