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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雪夜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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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雪山。

月光几乎是垂直下来的。

本该没气儿的束星摇忽然把眼睛一睁,难以忍受似的把压在身上的积雪扒拉开来。她一边咳嗽一边坐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可思议。“这也可以......这得满足多少条件才能死啊......”

束星摇浅浅做了个试验。

关于自己这副身体会不会被正常杀死的试验。

结果令她沉默。

令她难过。

就算她怕死,也不代表她就想活得久。

束星摇顶着一头的雪,从地底下爬出来,慢慢沿着山路走。

夜里的雪山对她不是很友好,束星摇看不太清路,山路又崎岖难行,束星摇走了一晚上,摔跤摔了一晚上。好在她习惯了,对这些小磕小碰不是很上心。

刚醒的时候束星摇鞋子里和衣服里全是雪,被她掐诀蒸干了,但是很不幸,雪下了一夜没停。束星摇的头发在持续着从淋雪到湿头发的循环。

天刚亮起来,束星摇看见山坡下面的平地上卧着条河,没结冰那种。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在这种温度下水没结冰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于是她掉头走了。

她遇到的难题是: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虽然大概分得清东西南北,知道该往南走,但是束星摇愣是走了七天,连雪山的外围都没碰到。

束星摇抽空思考了会儿自己的凄惨身世,正准备预先演练一下,一张嘴说不出话来。她纳闷,分明脖子上的勒痕都没有了,怎么发不出声。后来她想起来,龙祖给她整的禁言还没关。

束星摇气得砸了一棵矮树,摇下来一层细雪,她狠狠地掐诀把头发洗了一遍。

之后因为太累,束星摇停下来,又开始思考。虽然她不为吃食发愁也不为猛兽发愁,但她走了这么多天,确实快冻得不行了。记得卢星岩是这样跟他说的。

——你运气真的够好了。

——信我的,遇到什么人,不要犹豫,犹豫就是败北!

还有,她记得最清楚的,卢星岩最后讲得唾沫星子不小心蹭她脸上了。

束星摇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只不过差点一哭二闹起来。

束星摇决定再走一天。

当天晚上,束星摇在地势低的坡上给自己挖了个坑,把多余的衣服垫在下面,然后躺进去数星星。

数到二百六十四颗时,束星摇发现星星被乌云遮住了。

于是她把厚实的皮毛衣服一拉,盖住眼睛睡觉。

久违的,束星摇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进龙祖的棺材里睡大觉,睡了整整三年,龙祖把自己拉起来怒吼:“起来,我要睡觉!”束星摇被惊醒了。

入夜的山上风声凄厉,像极了龙祖最后那一嗓子。月也没有了,更不用提星星。

束星摇听见车轱辘的震地声,心说这是机缘到了,连忙把东西收拾进芥子袋,朝着声源接近。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一块巨石上,忍着彻骨的寒意往下看,一行车队正在小道上缓慢前行。束星摇经过自己犀利的眼光判断后,觉得这肯定是高手,大半夜赶路,还一点阻碍没有。

车队里目测有十几辆马车,豪华大马车,一股子暴发户修道者的装修风格。马匹清一色膘肥体壮,神采奕奕,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束星摇看到马的眼睛里泛着饿狼一样的绿幽幽光芒,不由打了个寒颤。

借巨石遮挡住身形,调整一下角度,束星摇着重观察最前和最后的马车。

前面的马夫不像一般的马夫,一看就知是海外十二洲的修道者,穿一身窄袖黑白道袍,款式跟束星摇上次在海底见到那女人那身大差不差。不过他用面罩遮着脸,束星摇只能看出来他肌肉结实有力,小麦肤色。

吊着车队尾巴的马车似乎是其中唯一的女款。驱车者看体征是名女子,红裳青裙,作舞姬打扮,光是那种逼人的艳光,就让束星摇在心中直呼好美。

束星摇不琢磨这些修道者来人间做什么,她琢磨着怎么顺山坡滚下去才比较引人注目。

她贴着石头和树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前走,在最后一辆马车经过之前,粗略估计一下时间,就地滚了下去。

滚下去的过程十分难受,有种各种器官都要移位的错觉。

束星摇迷迷糊糊地痛着,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以前看儿童片,开头总要贴个温馨提示: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终于滚到底,束星摇发现自己还没疼晕,但她听到铁蹄踏地的声音停住了。紧接着三两交谈声顺风送进耳朵里——

“从山上滚下来的。”

“哇喔。”

“一动不动的,会不会死了啊!我们把她埋了吧!”

“说不定没死呢。你去看看。”

“我不去,万一是妖怪呢?”

束星摇没等很长时间,她先晕过去了。

驱车的女子从马上翻身而下,半蹲在地上打量束星摇,试了试鼻息,是个有气儿的,于是招呼说话的两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儿把束星摇抬进马车里。

马车继续在夜里行进。

/

“她好能睡啊!四天了!”

“会不会有什么内伤啊?”

“脸色很健康来着。”

“就是啊。也很白啊。好羡慕。”

“阿姐也很白啊好不好?”

“阿姐那是捂白的!”

束星摇是因为养伤才睡了那么久。

最早在小重山的阵里,束星摇哗哗放血放了一大通,气血没补回来就又晃荡来了个高空坠落,再之后又是哗哗放血,哗哗放血。她都觉得自己的血很不值钱了已经。

束星摇一睁眼看见软塌上挂着的细纱,肯定了一下主人的审美是在线的,喉咙里干得开裂,跟吞刀片似的,正准备张口要水,却只发出一阵啊啊的怪音。

她把嘴闭上了。

两个跟原主束星摇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惊喜地凑过来,围着她说话。

束星摇觉得自己的嘴皮子快冠军当之有愧。

“你醒了啊!你睡了四天了!”

“对啊对啊,你怎么从山上滚下来了啊!”

“你好惨啊,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叫什么啊怎么一个人在山上的?”

束星摇先是指了指喉咙,然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两个姑娘恍然大悟,齐声道:“原来是这样!”

左边穿藕荷色小袄的姑娘说:“没关系!”

右边穿鹅黄色小袄的姑娘说:“会写就行!”

两个小姑娘从桌上捧了毛笔和宣纸过来,束星摇胆战心惊地接过来,疯狂回忆自己的语文老师是如何写簪花小楷的。

“你叫什么啊?”

束星摇心说简体字还是繁体字才是你们的字啊。艰难提笔写了个“束曐搖”。

小姑娘们脑袋凑一起疑惑:“这是什么字啊?”

“这是字吗?”

束星摇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字与与缝隙太大了,再落几笔画写上繁体的束星摇。

她绞尽脑汁地想束星摇还有几种繁体。

两个姑娘一边问着,束星摇一边想着某某某字的繁体该怎么写。她们藏不住话,束星摇跟她们交流中也得知了一些车队的信息。这是一队修道者和中都商人混杂的车队,大家都要往中都去,路上不打不相识,就一同上路了。

而她们两个是跟着阿姐来的,束星摇猜阿姐大约就是那个驱车的女子了。

不过听归听,写还是要写,她写到最后手都在抖,实在不忍直视那堆毛笔字。可能待在居寒山旁边,文化素养会高吧。写字弹琴下棋什么的。束星摇想想,又被毛笔字逼得想不下去。

还好从外面来了名女子,把她从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

束星摇第一次看见这种美貌程度的女子。用“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无比贴切。

本来是可以让她大喊姐姐我可以的。但她喊不出来。

这女子只在一旁看着,并不靠近,语气很随意:“我叫薛蕊浓。我此行要去往中都,若姑娘同意,到达中都我会给姑娘安排个去处。”

两个小姑娘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拉着她的手跟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束星摇假装听不见,往上拉了一把被子。

藕荷色衣裙的叫空桐,鹅黄色衣裙的叫竹漪。

薛蕊浓眼中没有什么意外,又点点头,看向她。“姑娘放心,这里很安全。”她想起来什么似的补一声对了,“平常无事可以出去透透气。晚上注意安全。”

她似乎就只是提了一嘴,匆匆离开了。

束星摇继续跟空桐竹漪说话。不得不说,束星摇很欣慰自己能接上话题,还对她们的话题感兴趣。之前遇到的都是男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有时还真的是凭借一股子独闯异世的信念感撑下来的。

她真的,想为自己哭死。

束星摇能隐约感受到马车的晃动。应该是加了特殊的符文,里面的人感觉就是如履平地。

到了后半夜,束星摇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于是把被子一掀,搞了双鞋穿上。空桐和竹漪都睡得很沉,束星摇在车厢里翻到了自己的芥子袋,从里面倒出来那把弓。

她用两指一拎芥子袋,感受不到半点法器的气息,有点怀疑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太低所以显得法器也就是个香囊。

甩开别的没意义的想法,束星摇从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子夜高悬,星星寥寥,一片黑暗,车队就跟幽灵似的,没点人气。什么没有烧完的火柴啊什么看夜的人啊通通没有,不过这些异常都不是束星摇在意的。她找了匹拴着的,看起来不那么高大的马,摸摸它的鬃毛,发现它很烦躁,不愿意她摸。束星摇用真气把它摁住了,好歹不会撒蹄子踹她。

她只想学习骑马。

怎么说呢,原主束星摇是学过的,还是那时候的青梅竹马居寒山一手教的。奈何时间久远,束星摇从脑子里找不到一点怎么上马的感觉。

总之束星摇试了六七次才勉强坐在马鞍上,一点安全措施都没做,一扯缰绳就跑了起来。这时候周遭基本没音了,束星摇听得到的马嘶声跟发狂似的,衬着夜景跟狼嚎没差的。刚开始马速还算慢,后来加速度逐渐增大,束星摇跑着跑着尖叫了出来,拼命搂着马脖子想弄死这匹马。

从营地出来束星摇就该感到害怕的。因为恐怖氛围到位了。

不过束星摇自认脑子不太正常。

现在,在碎玉琼浆似的雪地里一路纵马,看到的夜景比白天可要漂亮多了,束星摇却害怕得连她之前的口癖“妈”都喊出来了。

束星摇觉得不行,一点都不行,于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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