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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浸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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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日渐和暖,城外原先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一早便开出连绵的鲜花,一眼望去,五光十色,好不可爱。只是城外风景虽美,却无一人观赏,只因人都聚于城内,且大半都居于中街之区,难知城外风光。

中街之妙,妙在浸香楼。

而这浸香楼又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宛城中数一数二享乐的地方。

有人说,浸香楼的菜都是天上的灶神做的,人只是看那么一眼,已有五分饱了,若再闻上一闻,立刻就有七分饱,但怪就怪在,如若尝上一口,顿感胃口大开,恨不得将桌上所有的菜全塞进肚才罢。

还有人说,浸香楼不管男的女的,都是天上的仙儿,各个肤白貌美,身材婀娜,不只是男人看了走不动道,就连女人瞧了,都恨不得生出男人的器物,好跟那些天上来的人儿云雨一番。

更有人说,浸香楼里唱戏的、唱曲儿的,都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人,要有幸能在里边看上一出戏,或听上一个小曲儿,可就跟在天上游一遍似的。

所以,这宛城中人人都想进这浸香楼里游上一遭。但是,又非人人都可进这浸香楼。只因这浸香楼,有自己待客的规矩。

未时,浸香楼门上开了一道口子,一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彪形大汉。

今日楼里宴贵客,楼里的老人都争先恐后的要去服侍,无人愿守大门,不得已,那管事的只能挑了俩新来的,对其中一人道:“娘子今日有贵客,不待新客。”

那人名叫阿三,忙点头道:“是,小的一定不让不相干的人擅入。”

管事的叫阿财,他又指着另一人道:“看住咯,若有人闹事,恼了里边,小心你们的脑袋!”

另一人叫阿四,也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

阿财斜着眼,又瞧了他们一眼,似有许多的不放心,但耐不住里边的人召唤,自己又心急想去那贵人面前露一露脸,便只吩咐两句,着急地挤进门里。

中街上人头攒动,来往众多,远远的,一位身形款款,风姿潇洒,相貌俊朗的公子哥正走将来。移眼一瞧,其身旁还跟着一家童,长得也是清秀斯文,正紧紧得赶着。

两人刚走到浸香楼前,两名大汉便拦在面前,阿三喝道:“公子请回吧,今日楼内不见新客。”

公子好似不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回头望了一眼,未见身后有人,微微笑着道:“新客?你是说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

两名大汉看着那木牌,互相瞧了一眼,心知此人竟持得此牌,定是熟客。他们俩昨日才来的浸香楼,皆不认得此人,只是能来这楼里的人非富即贵,开罪不起,虽仍挡在门外,只态度和缓了些。阿四赔笑道:“公子不知,今日娘子宴请贵客,不便打扰,还请公子见谅。”

公子身边的家童听到这话,心中不忿,上前一步抢白道:“什么贵客?你再瞧瞧我们公子是谁!”

阿三又瞧了瞧这公子的样貌,实在不识这公子的身世,又不能放其入楼,欲再分辨几句,哪知这位公子收了木牌,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何必为难他们,我们还是走吧。”

说罢,那公子转身就要走,只那家童不依不饶道:“公子!他们只般......”

公子面上还带着笑,却只是一眼,那家童便不敢再说了。那公子柔声道:“进不去就不进去了,有甚好辩驳的?我们走吧。”

两名大汉见这公子不仅相貌儒雅,人也随和,并未刻意刁难,都暗自欢喜,松了口气。阿四小声道:“虽说来咱这浸香楼的,都是大贵之人,但像这公子一般的好脾气,怕是少见。”

阿三听了,向后使了使眼色,也叹道:“是啊,就今天这贵客,我听小贵儿说,也是个乖戾的,不好对付。”

阿四忙掩其口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若被人听了去,当心你这贱命!”松了手,也向后一瞧,不禁打了个颤,心中却叹道:“唉,只怪我俩命不好,没托生到国公夫人的肚子里。”

仅一墙之隔,楼里热火朝天,阿财前后走了遍,寻不得事做,便在胡梯前拦下一清俊家童,抢下他手里的托后,说道:“你去厨房里催催,赶紧将菜都做好了,呈到厅里。”

那家童知他用意,却不敢驳,只好灰溜溜地去了。阿财暗喜,自去二楼厅前,放下托后,整了整衣衫,再轻叩几下房门,等里面的家童开了门后,忙端起那托,笑嘻嘻地来到元柳桌边。

元柳坐在堂上,歪靠着软垫,闭着双眼听曲儿。只可惜方才阿财未在门外楼门外久留,不知方才那位公子容貌竟与元柳如出一辙。

这两人虽长得一样,可性情却天差地别。

元柳听得动静,微睁双眼往阿财脸上瞧了瞧。这宛城中有许多关于杨国公四子元柳的流言,其中元柳喜好男色一词传得甚广,城内外人尽皆知。阿财虽久在浸香楼,平日里多见周娘子服侍元柳,但私下里,也常常听得那些个容貌俊朗的家童喜获元柳打赏。

阿财年纪虽比十五六的家童长些,却自信自己的容貌不比那些个家童差,今日既寻得这个机会,便大着胆子凑上前筛酒,细声细语道:“元公子,这酒是咱们楼里新得的,据说是从西域得来,无比香甜,公子尝尝?”

元柳轻皱剑眉,忽地踹了阿财一脚,斥道:“哪里来的老货,这楼里的人都死绝了吗?”

曲子吓得停了。与元柳一通赴宴的任勇副尉张盛手抓身旁佩刀,立起身来叫道:“是谁生事!”

阿财腹中生疼,却急忙跪地趴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口中欲便几句,却恐一时失言,坏了这楼里的上下。好在信州司马之子李致出言劝道:“又林,咱们在这开心喝酒,何必为这老东西动气?若是坏了身子,倒不值当。”

同席的知事商航也道:“是啊,咱们开开心心的,理他做甚。”举起酒杯喊道:“来,愚兄敬你一杯。”

李致又与张盛道:“张副尉,刀剑无眼,恐伤了公子。”

元柳却默不作声,双眼往左边一瞥。李致与商航同坐一边,商航还举酒杯,李致微微一笑,好生尴尬。只见元柳将杯里的酒泼了去,而后道:“我可不喝这老货筛的酒。”

李致忙向旁侧的小女使使了个眼色那。那女使约莫13、4岁的样子,生得亭亭玉立,再吓得呆立在旁,是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飞红,赶忙上前筛酒。元柳瞧她面容,勾了勾嘴角,见她提起注子,却用手盖了樽道:“这老货碰过的酒我也不喝。”

倏地房门大开,一女子闪入进来,瞧得阿财拜倒在地,又踹了他一脚,厉声喝道:“蠢材!这也是你来的地方!”

来人正是浸香楼的老板周半芹,因此无人惊异。那周半芹生得杏眼桃腮,身姿婀娜,肤白如雪,但凡男人瞧了,都挪不开眼。可元柳却不瞧她,她反倒快步行至元柳脚边,扑到他的怀里,娇声道:“哎唷,都是奴平日里纵得这些小人惯了,倒养肥了胆,见我有事耽搁,竟敢舞弄到公子面前来了。”她见阿财仍趴在地上,便喝道:“你还不快走,还在此处做什么!免得碍了郎君们的眼!”

阿财闻此喝退之言,不忘匍匐向前,端起原先那托,退了出去,方才那小女使也跟着去了。元柳瞧了张盛一眼,张盛这才坐了回去。

元柳搂着周半芹道:“哎,娘子何必动怒?那些个厮犯了错,或打或骂,再不济,杀了便是,生什么气嘛。”

周半芹见他将生死之事说得这般容易,不禁心中一凛,却不敢表露分毫,只低头一笑,撒娇道:“那可不行,那些个小人虽行为不端,可奴这小店却全靠他们打理,如若郎君将他们杀尽了,可不是断了奴的财路?这奴可不依,倒是郎君还怪的话,奴先自罚三杯,如何?”

望向酒桌,桌上却无杯盏,心中立时有气,狠瞪旁边的女使小倌一眼。李致忙向身后的小倌道:“怎可让又林空等着,你,拿着我的注子,去给元公子筛酒!”

浸香楼里,不单姑娘生得美艳,那些个小倌们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那小倌得了李致的信儿,端着注子跪在元柳身边,元柳望了他一眼,与方才那女使年纪一般,也生了一副眉清目秀、伶俐乖巧的模样。

那小倌是不怕事的,纵使周半芹就在旁边,也大胆抬起眸子,望了一眼元柳,温声细语道:“元公子,请。”

元柳见他眉目传情,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倌低头含羞笑道:“小的名叫苏玉,楼里都唤我玉儿。”

元柳眯眼笑道:“嗯,玉儿,真人如其名,是个好名字。”

周半芹趴在元柳腿上,将这些尽数看在眼里,娇嗔道:“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果真不假,郎君瞧见了我这玉儿,倒把芹儿给忘了。”

苏玉听了这话,便向后退了,立在墙边站着。元柳哈哈笑了一声,捏着周半芹的下巴说道:“你还说嘴呢,还不自罚。”

周半芹笑了笑,端起面前那樽,尽数喝下,还欲再饮时,那酒樽却被元柳夺了去。元柳笑道:“此等美酒,娘子怎好独饮?”就这周半芹的手,便将樽里美酒饮了。

李致暗暗松了口气,举樽与张盛敬酒,但张盛只顾自己痛饮,并未瞧他,他自觉无趣,便转身来,与商航同饮。李致抹了抹嘴道:“娘子,我前日可听得你新得了一个班子,西域来的,还未登过台,今日咱们几个托又林的福,先开开眼了。”

商航也道:“是了,据说这班子里的舞姬身形窈窕,跳起舞来,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个尤物。”

元柳道:“噢?你已瞧过了?”

张盛是个粗人,听不出这话里有话,痛饮一樽后,接口道:“郎君,那西域来的舞姬俺以前见过,确实个个都是美人,她们那腰肢细的,俺一只手便可握住了。”

元柳斜了张盛一眼,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商航端起酒樽,干笑两声,道:“愚兄只是听说......听说......”

周半芹笑道:“这西域女子不仅容貌俊美,且能歌善舞,那是人人都知道的,商公子定是在其他地方瞧了,便以为楼里的舞伎也是这般常见。”

那李致便道:“噢?倒不知娘子这的舞伎,有甚奇妙之处?”

周半芹当即拍了拍手,屋内忽的一暗,张盛眉头一皱,人未动,手已摸到腰间佩刀。只听一阵拉门响声,不多时,灯又亮起,屋内只立着几名精壮的男子,站成一圈,个个都未着上衣,显出宽肩阔胸来。

厅内突显几名壮汉,李致吓了一着,登时喷出半口酒。商航也咳了两声,忙用袖子掩嘴,才不致失了礼数。元柳摸着周半芹的脸蛋,失笑道:“娘子就让我们几人看这个?且据我所知,张副尉可不好男色啊,你看,他这气得可都要拔刀了。”

张盛早已半立着,右手摸着刀把,已见刀光,周围的女使小倌们都唬了一跳,瞧周半芹一眼,她仍倚在元柳怀中,神色如常,女使小倌们便不敢动弹,恐失了礼节。

张盛鼻子哼出一气,瞪着那几人道:“在床上跟男人比划俺不行,但论在战场上拼刀剑,不说以一敌百,就凭老子这把刀,那也是能以一挡十的。”

周半芹毫无惊慌之色,斜眼瞧他道:“副尉莫急,且等着瞧。郎君你还不快说他,让他万不能再亮那刀剑了,我这些儿子女儿们可都吓坏了。”

元柳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是吗?我看他们倒是不怕的。”

知元柳无意要管,周半芹便不再说了,娇羞地拿过他的手,笑了笑,往伶人处看了一眼。那伶人知是奏乐的信号,低了头,手往弦上一拨,音乐一起,那几名精壮的男子吼一声便蹲下了。

原来在这几人中,竟还藏着两个人,另有一精壮男子,手举一鼓,鼓上叉手立着一位身着红袍、裸着玉足的蒙面女子。钟声渐起,先前那几名男子皆从身后举起一鼓,站成一排。铃声再一响,扭身蹲下,右手举在面上,瞧了元柳一眼。接着琴声响起,便在鼓上转了一圈,缓缓站起,却背对着众人,只扭过头来,又望一眼元柳。

此时,旬、笛、筚篥同起,其在鼓上一面旋转,竟一面往左边的去了。脚踝上还绑着铃铛,一步一响一鼓声,倒与众伶人弹奏的乐曲相当。只听琴声一变,那红衣女子脚下不停,双手一举,手中的红袖直冲张盛的面门。

张盛不以为然,又听其脚下举鼓的男子低吼着调子,几人变着方位,将女子带到李致与商航面前。商航心下欢喜,却不敢动,只捏着酒杯,低头喝了口酒。李致却已伸出了手,似要将女子的面纱揭去。这时,房中西面鼓起,鼓声愈快,几名男子合成方阵,女子站在最中间的一面鼓上,左旋右转,回雪飘飖。

一时曲毕,舞方停止。众男子与那名红衣女子皆跪在下处,不敢抬头,周半芹赏了他们口酒。几人才要退下,却被元柳叫住了。

周半芹手里把玩着元柳腰上的玉佩带子,眯着眼笑道:“郎君看上哪一个了?咱留下他陪着吃酒。”

元柳道:“不知娘子平日里都给他们吃的什么,怎的个个都身强体壮的?张副尉,我看咱府里的弟兄们可都没有他们这么结实的。”

张盛重新坐好,再端起酒樽,叫苦道:“郎君,您有所不知,去年大旱,咱府内收的粮食只够弟兄们吃饱的,哪还有多余的吃食给弟兄们长肉啊。”

周半芹道:“郎君定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何苦说这些话来?这西域的男儿在那处都吃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刚来不久,有这鼓上舞的绝技,我瞧了欢喜,这才将他们买了来,若郎君想知道他们在家时都吃些什么,我便把他们送给郎君,郎君回去细细问了就是。”

元柳笑着问道:“你可舍得?”

周半芹撇嘴答道:“我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看分明是公子不好意思,想让我开口罢了,但我也是花了银子才将他们买来的,公子若觉着受之有愧,只赏给我几两银子就是了。”

元柳笑着问李致:“和豫兄,你觉得这买卖值不值当?”

李致先是一愣,笑着答道:“我看啊,周娘子何必还收那几两银子?你就当是贺礼,送给又林罢!”

周半芹拍手道:“是了,杨公才升了常方郡留守,是该贺一贺的。”

元柳执意又问商航,“致远兄呢?你说这买卖,值不值当?”

商航放下酒杯道:“愚兄瞧这买卖很是值当。”

周半芹道:“郎君何须还要问?这些人我便一并送于郎君便罢了。”

元柳却摆手道:“这些个汉子我可收下,带回去让鹏举操练操练,日后做我府上的家兵,至于她.......她就罢了,我若留了她,那才真真是断了你的财路。”

那红衣女子屹然不动,周半芹愣了一愣,扯了扯嘴角,倚在元柳怀中,说道:“郎君既这样说,我只好将她留下便是,等郎君改日来了,再让她为郎君做上新舞,可好?”

元柳伸手把周半芹腮上一拧,笑道:“你这话说得是了。”

周半芹笑了笑,偏头躲了,不再分辩。她让那红衣女子退下,又叫来了歌姬,要为元柳唱新编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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