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镶嵌着光滑透明玻璃的大厦坐落在花溪江一侧，楼内往来行人无不繁忙。

29楼花溪工程有限公司格子间办公室坐着一群渴望在这座城市扎根生存的人。

会议室大门紧闭，窗帘拉下外边看不到里边，椭长形办公桌一面坐着公司内最精英的员工，为首的长相俊秀，眉疏目朗，长身鹤立。

站在显示屏一侧面带微笑，滔滔不绝，直叫对面坐着的甲方听的面带微笑，满意不已。

“以上，就是我们公司对于这次与贵方合作完成立方大厦的合作方案。”卞庄双手合拢放在身前，嘴角微笑的弧度没有变过。

“很好，小庄，你如果哪天想跳槽欢迎来到我们公司。”甲方王总起身握住卞庄的手说道。

“谢谢王总赏识。您看这份方案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吗？”卞庄不答话抽回手，浅笑着示意助理小朱把合同递过去。

签字笔落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王总也是爽快人，大致扫了一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

卞庄见状脸上的弧度微微往上翘，送客时候的表情多了几分真诚。

一路目送王总上车，卞庄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那一刻唰的消失，看着透明镜子里的自己，恨声对小朱说“把王绪带到办公室。”一边说一边抬手扯领带。

办公室的隔音墙花了大价钱装的，百叶窗隔绝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办公室外的格子间，阿花敲了敲邻居同事的肩膀，指着办公室用唇型无声的问“老大这次怎么又发火？和玉华公司的合作不是很成功吗？”

同事左右扫了一眼，看了眼办公室闭紧嘴巴摇头。

“难道王绪那小子要升官？”阿花嘀咕着转折椅子回到自己工位。

办公室内，卞庄坐在办公桌后，手里工作不停。坐在他对面满头大汗的王绪，一言不发。

屋内沉默一片，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到眼睛，刺痒的疼痛让王绪仍不住抬手，寂静在此刻被打破。

“你自己去提辞职。”卞庄面无表情的说。

王绪不着痕迹的叹出口气，脸上紧张稍少。

抬起手臂用力的擦去脸上汗水。支支吾吾的说“老，老大，你再给我次机会，这次竞标书为什么会泄露，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是谁不重要，你去辞职还能再找工作，如果公司辞退你，后果你知道。”卞庄盯着电脑上的工程图眼睛都不抬的回答。

王绪看到卞庄的反应，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一狠心，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着“小庄，我这把年纪在找工作，哪里有人要我？求你了，看在是我把你招进来的份上，你放过我一次。你知道的，你嫂子身体不好，媛媛又小，你阿姨最近又住院，处处都是花销，我也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一次，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卞庄放下鼠标揉了揉鼻梁，王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狂喜。但在下一秒尽数消失。

“徐师傅，派两个人进来。”卞庄按下桌上的呼叫铃，语气平淡。

王绪得意的表情还没消失，听到卞庄叫保安进来瞬间跌坐在地上，还在不死心的求饶，求着卞庄再帮他一次。

直到他被保安架着往外拖“卞庄，你没有心！我们家对你掏心掏肺，如果不是我，你这个从孤儿院出来的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冷血无情！背信弃义！你小心......”

骂声不断，引得所有人探头观望，议论纷纷。

“不是一月‘杀’一个吗？你说下一个会是谁？”小佳和身边的小仪窃窃私语。

“谁知道，自从那位上台之后，只要是影响他地位的，不管亲疏全部‘斩杀’，这人真么能冷血到这个地步。”小仪摇头，看着被拖走的王绪，感同身受般浑身发凉。

“孤儿能有什么感情，都是自私自利的，你没看他对王绪都能下手，之前俩人还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关键时候影响到他前途不一样下手狠辣，不讲情面。”

“嘘！笑面虎过来了。”

卞庄微笑着向总裁办公室走去，将所有流言蜚语抛掷脑后。

笑面虎如何，冷血冷心又如何。只要他活得好，其他人与他何干。

晚间的风带着蕴紫色的霞送走又一批面戴疲惫之色的打工人，公交车轰鸣着穿梭在车水马龙间。

梧桐树上的落叶落在有轨电车车顶，带着叶上积蓄一整年的期盼和思念一路远行，飘飘悠悠晃晃荡荡落在卞庄的手里。

随手将梧桐叶放进身侧口袋，卞庄扯开领带，吐出一口浊气，方案是永远谈不完的，就像人的欲望永远填不满。

拉开车门，卞庄侧身坐进去，轻踩油门呼啸着冲进川流不息的车道。街上万家灯光，霓虹闪烁，酒吧街上喝醉酒行人高谈阔论。

“徐总，一定陪您喝个痛快。”卞庄摇摇晃晃被助理扶着向外走，至于他口中的徐总早已喝的不省人事，被手下搀扶着送入车中。

“喝，喝个痛快。”卞庄对着开走的车辆挥手，嘴里念念有词，“小朱，你，你先回去，案子成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一个人走在秋风瑟瑟的街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醉醺醺的模样让路人纷纷退避三舍，哪还有公司杀伐果断的模样。

卞庄掏出手机，播出置顶的号码，嘟声后传来无法接通的女声。

“瞧我这记性，忘了，你把老太太的儿子开除，还想她把你当儿子啊？卞庄你真是可笑！”醉汉说醉话，浑身发软抱着那个再也无法接通的电话坐到路灯下。

“他们说得对，卞庄你就是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怪物！活该刚出身就被抛弃。”卞庄喃喃自语，盯着发亮的路灯。

一道流星从天边滑下，引得路人纷纷停下脚步。

“流星？好近的流星。”卞庄看着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的流星下意识闭上眼。

好亮......

卞庄觉得眼前好像有一道白炽灯对着他的眼睛打光，不管他怎么扭头怎么躲避都逃不过去。

昏迷前的回忆慢慢涌上脑海，似乎有颗天外来星砸中了他？

等等......他被星星砸中，照道理，他应该活不成，难道这里是地府？

卞庄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眼。散发着朦胧的光辉，空间很大，纯白一片，和想象中的地府不一样。

难道他上了天堂？

他这种人也能上天堂？

卞庄嗤笑起身望去，这里似乎不是地府，也不是天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种种猜测从卞庄心间划过，因为常年在职场的原因，心中虽是有万千波澜，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保持微笑。

“你好，有人在吗？”既然敌不动，那自有他动，抢占先机也是不错选择。

“你好，卞庄。”一道空旷的声音“你死了。”

卞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整个人还是嗡的懵了一下。

我死了？

我死了。

“嗯，我知道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是谁？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卞庄姿势不雅的坐在水床上，但是说话的态度和底气好似屁股下坐的还是那张谈判桌。

“你，你不好奇为什么会死吗？”或许是为卞庄的淡定疑惑，说话的声音泄露出一丝软糯。

说话的人是个孩子？念头从卞庄心间一闪而过。

“死总有一死，我活着没人开心，说不定死了还有人欢呼。所以死或许时间好事。”卞庄说，“我可以逛逛？”

这次空间里的声音消失了很久，很久。

卞庄见没人理他，不在乎的耸耸肩，下床溜达起来。

纯白的空间空旷无比，他朝着一个方向走，也没走多久，不一会竟然绕回起点，换个方向还是如此。

在次期间那道声音一直没有说话，好像在观察卞庄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卞庄准备用嘴咬那张水床，看看里边是真的水还是硅胶时，那道声音终于出现，只是这次音调机械而冰冷。

“你好，我是主系统，你的死亡我深感抱歉。”说话时还有些卡顿，“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卞庄眼中滑过一丝情绪，探索的脚步停下。

“所以我死之前看到流星砸向我，是你们吗？”卞庄问。

“是的，我们不是造成你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你的死亡我们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系统不会说谎也不会转弯抹角逃避责任。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赔偿？毕竟我的死也有你们的原因。”就像在谈判桌上抓住对手的一个漏洞就展开猛烈攻击。

在卞庄问出这个问题时，空间再次陷入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呼吸声，心跳声，统统都没有。

对于自己死亡的事实，卞庄再一次有了深刻认识。

真的死了啊，他摸上心脏的位置，细细感受，没有起伏，没有撞击胸膛的共鸣。

摸上颈动脉，鼻息，手腕......

低下头，露出一抹熟悉的浅笑。

哈，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忽然声音响起。

“卞庄，你有两个选择：

1、留在这个世界等待下一次轮回转世，下一世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在你两岁时你的父母因为车祸离世，你会在孤儿院长大经历和这一世相同无二的轨迹；

2、成为我的寄宿主，去往另一个世界，完成我发布的任务，累积功德，回到此间世界，你将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幸福的家庭。”

“卞庄选择哪一个选项？”纯白空间不等卞庄回神再次发问，这次的声音更加冰冷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