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门上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牌匾，上书“云福客栈”，描金的字体被血色夕阳映得格外刺眼。

几人怔怔站在牌匾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在做梦，霍昭然难以置信地呢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旋即，他突然快步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红着眼咬牙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怯怯重复了一遍：“霍……霍家家主霍俨死了……”

霍昭然勃然大怒：“胡说！我爹可是登过天梯榜的人，谁能杀他！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这才回过味儿来，顿时也怒了，一把推开霍昭然：“谁胡说了！外面都在这么传！”

那人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霍昭然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凌深三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几位有所不知，霍家主昨天晚上被人所害，两个女人提着他的……头颅去了鸿雁镖局，和鸿雁镖局的镖师们大打出手，那两个女人功夫了得，镖师们不是对手……唉几十条人命啊，有人看见，她们走的时候还一把火把鸿雁镖局烧了，唉……可惜啊……霍镖头……唉……”

霍昭然如遭雷劈，昏死过去，好在凌溪和店小二眼疾手快搀住了他，凌深抓起他的手腕诊脉：“一路奔波劳顿，加上急火攻心所致，给他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在凌深的示意下背着他去客房，凌溪自觉跟了上去。

云霄坐在那二人旁边空位上，另一店小二送了一壶好酒上来，云霄主动给两人倒了一杯，才问道：“请问，二位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中年男人喝了口酒，回道：“我有一个逍遥观的小兄弟，叫吴极，他是要去万器宗参加试兵大会的，今早才从凤宁过来，他亲眼所见。”

“逍遥观吴极，良才榜六甲，既是他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假。”云霄沉吟片刻，又问：“你确定他说的是两个女人？”

中年男人点头：“确定，他和那两个女人交过手，受了点伤，还在楼上躺着呢，唉……”

凌深问道：“是那两个女人杀了霍镖头？”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了，只知道是那两个女人带着霍镖头的……人头去了鸿雁镖局。”

凌深好奇道：“那两个女人什么来头？”

“谁知道啊，吴极说他也没见过。”

云霄心里却有了答案，对那个男人说道：“这位大哥，我能去看看吴极吗？”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不禁警觉起来，皱着眉仔细打量起云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女，看不出有什么功夫，便悄悄松了口气，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去见他做什么？”

云霄：“不瞒两位大哥，方才我那朋友正是鸿雁镖局霍镖头霍俨之子，霍昭然，我们两日前刚从凤宁过来，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今日才到贵地，没想到就听到了这等噩耗。在凤宁时，霍镖头对我等多有照拂，又是朋友之父，他如今造此厄难，我等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想不到姑娘表面柔弱，却有如此胆识和义气，老张佩服！”中年男人冲云霄抱了一拳，旋即问道：“可是姑娘看起来并无功夫傍身，万一真找到了那两个女人，姑娘要如何为霍镖头报仇？”

云霄摊手指向一旁的凌深，说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位凌公子武艺高强，机敏过人，想来为霍镖头报仇不在话下。”

凌深：“……”武艺高强？

中年男人肃然起敬：“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是高手，失敬失敬！”

这位大哥的眼神太过直白，凌深不禁想起自己这一路被人追得上串下跳的模样，可谓是惨不忍睹，十分惭愧道：“唉，三脚猫功夫，难登大雅之堂……”

“哈哈！”中年男人大笑两声，“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强，还如此谦逊，真是难得啊！”

凌深：“……”

冤枉！他真不是谦逊，是实话实说！

中年男人一拍桌子站起来：“行，我带你们去见他。”

路上这男人向二人自报了家门，他名叫张一甲，原是武当山的外门弟子，后来被送到雁鸣寺，本想在那儿剃度出家，可是雁鸣寺隶属朝廷管辖，僧籍进出都由官府严格管控，张一甲只好做了个俗家弟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没多久就自行还俗，当了个江湖游侠。

几人到房间，吴极还没有醒，不好打扰他休息，便只好退了出来，张一甲继续去找人和酒，云霄二人前去看望霍昭然。

路上，凌深注视她片刻，说道：“在江陵时，你自称奴家，如今一口一个‘我’，还有那被父兄嫌弃赶出门的事，是你编出来的吧？良才榜六甲都知道，云姑娘，你到底是谁？”

云霄微微一笑，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我即是我，非你所见，亦是你之所见。”

凌深嘴唇扬起，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之所见，姑娘气血凝滞，似玉体有恙，武术我是不太懂，不过我曾随神医郑翁学过几天医术，略懂一些行针诊脉之术，不如让我为姑娘诊个脉瞧瞧？”

“多谢凌公子好意，可惜奴家身无分文，付不起诊金。”云霄委婉拒绝。

“我不收你诊金。”

云霄笑不达眼底：“凌公子真是医者仁心，不过都说有因必有果，我若平白受了凌公子恩惠，也不知会结出什么果来，还是不必了。”

凌深道：“善缘结善果，云姑娘不必担心。”

云霄：“……”

凌深又说道：“云姑娘既然是要与我兄妹二人前往清风寨，那便是我清风寨的人，凌某作为清风寨寨主，自然有义务照顾好每一位寨中人，此去清风寨路途遥远，姑娘若是身体有恙，还需趁早医治才是。”

云霄没想到他这么烦人，强压下心里不耐，笑盈盈地说道：“凌寨主所言极是，只是眼下霍公子的安危更重要，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他比较合适。”

“姑娘说的是。”

云霄越是拒绝，凌深就越是好奇，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叫花子，不过眼下不宜逼得太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人急了总是比兔子更难对付一点。

两个人各怀鬼胎去了霍昭然的房间，他还没有醒，眉宇紧紧拧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像是被魇住了，拼命挣扎也醒不过来。

凌深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惯有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在霍昭然头顶扎了两针，对凌溪吩咐道：“突然遭此大劫，心神震荡，恐生事端，今晚，我们两个轮流守着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