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没有能叫醒人的阳光，但有比闹钟更管用的阿布，虽然她在把济光叫醒后的下一秒就缩回避水珠里补觉去了。

“等你到了昨晚的宴会厅再说。”

济光挑选了一条浅色棉麻长裙，这种布料在她以真丝为主的裙装里格外稀少，但是穿起来方便舒适，是她不顾绵绵高声尖叫着“小姐出去上学怎么可以穿这个！”，据理力争从绵绵手中抢过来的，不过最后是福瑞从济光手中接过裙子塞进了行李箱。

群芳芳不出所料又拿出了一条大丽花，裙摆有济光的三倍大，腰间鱼骨收的紧紧的，让她一直保持着挺直的状态。仰起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小天鹅，“走吧，今天姐游慢点等你。”

济光正抄起昨晚准备好的装着贝壳纸笔的鱼皮袋斜跨到肩上，听完这话抿嘴一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喔。”群芳芳上下打量着济光和她比起来格外朴素的衣裙，撇撇嘴：“笑起来更好看了，就是不会穿衣服。”

其实从礁石群到亚特兰蒂斯的路并不远，济光昨天是因为追赶燕鸥的魔法阵和不希望薛翼相送才两次进行了快速的游动，这对一个不擅长游泳的人来说是对体力极大的消耗。现在只是一个平常的上学路，群芳芳在出宿舍前找了一条长长的丝带绑在腰间，让济光牵着，自己在前面游着带路，济光少了体力消耗，一会落地也不会呼哧带喘的太过狼狈。

群芳芳的裙摆太大，在水下花一般的荡漾开来，好看是好看，但是紧随其后的济光确是不得不移开了眼。

这期间也有不少昨晚眼熟的面庞从她们身边略过，有一个长得颇为明艳的女生甚至盯着济光看了好几秒。几秒虽然不长而且她掩饰的很好，但济光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格外敏感，被盯着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她抬头用眼神看回去，对方迅速一摆腿，加速游远了，只看见一截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坠在屁股后面摆来摆去。这截尾巴取悦了济光，她决定原谅这个女生不礼貌的盯盯行为。

当然，有群芳芳牵着，济光也超过了一些骂骂咧咧的鸟人们。

双脚着陆的感觉甚是美妙，济光落地以后敲敲脖颈上的珍珠，阿布打着哈欠显现出来，她一直是那身白裙：“今天比昨天快啊，来先吃早饭吧。”

亚特兰蒂斯的布局相当简单而且实际对学生们开放的区域并不大，一进入城堡门径直往前是昨晚的宴会厅，左手边是生活娱乐区，餐厅和其他社团活动等等地方都被安排在这片区域，右手边是教学区，一会吃完饭过去就会看到布局。阿布一边领着济光和群芳芳往左边的食堂走一边解释。

亚特兰蒂斯更多的区域被隐在黑暗中，神秘、幽暗，被特殊的族群占据着进行一些特殊的工作，或者是研究大海内新发现的魔药，或者是探索一些海洋古魔法，总之，都不是她们这些新生需要关心的事情。

济光需要关心的是今天的早餐吃什么。是更容易被接受的自助餐形式，济光和群芳芳到的并不早，大厅里人已经满了七七八八。群芳芳拿起餐盘冲向一碗红色的液体盛了一大勺，济光跟在后面探头：“这饮料好喝吗？”

群芳芳：“什么饮料，这是丰年虾。”

济光赶忙放下了伸出去的手，她和群芳芳的饮食习惯可能还需要磨合一下。

可能是因为海底并不方便拿到陆地食材，或者海鲜和海底植物更受以海域学生为主的学生群体欢迎。为了减少浪费，这些需求量不大的食物餐厅就没有准备太多，济光可以选择的东西少之又少，更何况济光这种稍晚些到餐厅的人。

济光看着金枪鱼三明治的空盘欲哭无泪，她是想吃金枪鱼吗，她是想吃三明治里那个吐司。叹了口气，济光决定慢慢开始尝试这些没吃过的东西，挑选了一些海藻沙拉和一小块香烤蝠鲼。路过饮料区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接了杯海桑果果汁，和群芳芳汇合坐下了。

薛翼来的更晚，慢悠悠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少女的脸不需要过多修饰，素面朝天就足够惊艳，嘴唇微微抿着，更添了种生人勿进的冷感，和昨天那副脸红的样子比起来相差甚多。

薛翼的目光最后落在济光手里那杯熟悉的绿色饮料上，让他本来因为早起而不甚美妙的心情无端的好了点。他觉得不是自己在特殊关注，只是她漂亮的真的很突出，更何况她是一个没有任何耳朵、尾巴或者其他部位的、纯粹的人类。

群芳芳正把丰年虾和芝麻萍搅拌在一起，红红绿绿密密麻麻的一大碗，在济光坐下后打量了一下济光的餐盘，恨恨塞了一口进嘴：“你应该多吃点，我明天要开始减肥！”

济光正在咀嚼一小块鱼肉，细嫩鲜甜的口感，比她预想的好很多。她控制不住地往群芳芳那碗红绿配上投注目光：“我不太爱吃海鲜。”又吃了一口海藻沙拉，抑制不住的腥咸在嘴里爆发开，赶紧喝了一口果汁往下压：“我突然想到，你身上孔雀鱼的特征在哪啊，你看起来和人类一模一样。”

群芳芳眨巴眨巴眼，正要回答，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插进来。

“你好，我是凯撒。”

济光抬眼，看向这个朝自己伸出手的男人。那双金色竖瞳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济光的脸。越过凯撒那张洋溢着标准的、任何人都挑不出错的笑容的脸，济光在余光里看到那些原身四肢着地的家伙们一个个地往这边偷瞄着。

“我叫济光。”济光起身回握以示礼貌，然后坐下低头戳戳海藻沙拉，继续和它作斗争。

凯撒也不觉得尴尬，另一只手端着一个餐盘，里面装着一份完整的、新鲜的，有着鸡胸肉粒的沙拉：“我来的早，多拿的一份吃不下了，或许你会更喜欢这份食物吗？可惜没有吐司边，不然就可以请你品尝凯撒沙拉了。”

哦这位白瓷小姐，凯撒动动鼻子，他在济光身上闻到了幽幽的、从没闻过的暗香。不像是自己常打交道的同类，青草、泥土、或者是因为刚运动过而蒸腾的汗液；也不像是旁边那个疑似大丽花的女生，他闻到了腥味，知道那是一条鱼；更不像那些长羽毛的家伙，一股子鸟臭味。白瓷瓶里插着几只玉兰，清爽中带着青涩，委实可人。

济光没接下，不是她不想吃，是她确实也吃不下了。早上的香烤蝠鲼等她吃到已经发凉了，胃里需要一些温暖的食物，不想再接受一盘无端的、甚至要比香烤蝠鲼还要冰冷的沙拉。很想吃陆域的食物，但那只是一盘沙拉，她还没馋到这个地步。

被济光拒绝，凯撒不在意地耸耸肩，跟济光说了声一会见后先行离开了。那盘沙拉没有浪费，被他拿回给了他的追随者们。那些“小弟”们见到凯撒碰壁，也不敢往济光那再多看了，一人三两口分食完毕，也赶紧抹抹嘴跟上了凯撒的身影。

济光想到什么，也抓紧喝完了最后一口海桑果果汁，催促着群芳芳快点把她又去拿的螺肉刺身吃完。群芳芳不解，刚才还不紧不慢的济光怎么一下子提速了。

“大学都是要抢位置的！”

跟着阿布再次路过宴会厅，走到城堡右半部分。哪怕是早上，城堡也是幽暗的，昨天那些水母灯还在走廊里游弋，带来一些微弱的荧光。济光一行人在走廊飞速的穿梭而过，惊扰了慢慢悠悠的水母们，一个个被打着旋儿的略过。

“这就是教室了吗？”济光大步跨进大厅，看着眼前像是室内温泉一样的布局，眨了眨眼。

眼前是数十个小小的海下水池，但最小的也是能容纳七八个人的尺寸，有些水池里的海水能看出来和其他海水不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有些泛着碧绿，有些更加湛蓝，像是被分色了的五彩池。 “可惜没有玫瑰浴和牛奶浴”济光偷偷地想。

“这都是传送阵，不同教室在海域不同的地方，亚特兰蒂斯的教学范围是整个海底。”济光看到一个脑袋上绑着两根羽毛比她们早两步到的家伙已经一猛子扎进了一池绿水，听着阿布同步解释“海域史走这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