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
“嗡嗡嗡——”
窗外响起阵阵刺耳的声响。
这动静吵醒了床上的人，她皱着眉头起身，撩开床幔下床，走到窗前她拉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眯着眼，她注意到远处有树木在摇晃。
“杰西卡。”
兰莉喊了一声。
女仆杰西卡进入卧室。
兰莉问她，“外面怎么回事？”
杰西卡：“管家让人锯掉一棵枯萎的梧桐树。”
兰莉沉下一口气，“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杰西卡摇头表示她不清楚。
兰莉压下情绪去盥洗室，洗漱沐浴后，她披着衣袍到隔壁的更衣室。
一拉开衣柜，里面满满的全是……老气的深色衣物。
选了半天，没一件能满意。
这么多年她越来越厌恶这些衣服。
但她的丈夫路易只许她穿这些，她想起结婚第二天路易就对她说：
「你是我的妻子，更是家族的女主人，你必须成熟稳重一些，那些不正经，鲜艳，暴露的衣服，以后都不能穿。」
她挑了一件暗绿色的长袖衣裙。
回到卧室，每一扇窗户的厚重窗帘被女仆拉起，房间里变得通透明亮。
兰莉在梳妆台坐下，很快有女仆来帮她梳理头发，兰莉目光放在首饰盒中，里面每一套首饰都价值连城。
好在路易没管她戴什么首饰。
她选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戒指戴进中指，无名指上是她的结婚戒指，一颗超大的方型红钻。
女仆给她盘起头发，戴上和绿宝石戒指配套的吊坠耳环，再小心翼翼拿起首饰盒剩下顶级奢华的绿宝石钻石项链。
兰莉套上和项链同样奢华的腕链，她看着镜子，打量脖子上的项链，指尖轻抚项链上最大的水滴型绿宝石。
她满意的笑了。
起居室里，路易已经结束晨间祷告，兰莉坐到沙发上，端起仆人送来的咖啡。
而她对面的路易继续捧着圣经，那本书他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自从嫁给他，兰利跟随他的信仰做起了基督徒，只是……她可能并没那么虔诚。
没多久，管家过来告诉两位主人可以用早晨。
兰莉瞥了管家一眼，准备要说什么，见路易起身往餐厅去，她起身同往。
用餐前，他们做起餐前祷告。
兰莉双手交握在额前，她闭着眼读秒，到点她睁开眼，餐桌对面的路易同时结束祷告。
“你知道今天早晨的事吗？”
兰莉在餐桌上问起。
路易：“什么事？”
兰莉：“一大早赖德就带着人砍树。”
路易点头：“噢，他和我说过。”
兰莉拿着叉子的手一顿，“他可没通知我。”
路易语气照常，“是吗？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每个人都知道。”
兰莉动动嘴角，还是把话吞回去。
……
夜晚，浴室里。
兰莉靠在按摩浴缸里，她咬着嘴唇，双眼紧闭着，露出水面的脸微微发热，好似被热水雾气所影响。
突然——她埋在水里身体颤抖，几声喘气，她重重吐出呼吸。
“他满足不了你吗？呵——”
浴室里响起其他人的声音，那语气里带着嘲讽。
兰莉表情冷漠，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对那声音不作任何反应，自顾自清理身上。
入睡前，她和路易一起做睡前祷告。
睁开眼祷告结束，兰莉解开睡袍，抱着腿平躺在床上。
而她的上方，出现她丈夫那张英俊冷淡的脸。
兰莉面无表情，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做出任何表情。
因为在路易眼里那既下流又下贝戋。
他要求妻子和他一样对生命的延续充满敬意，他认为繁衍是神圣的，是上帝赐予的。
她把自己想象成实验台上的青蛙，她的丈夫则是做实验的科学家。
而他们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关于生命起源的交流实验。
半小时后，路易从她身上下去，他去了一趟浴室，回来后躺在床的一边，对兰莉道了一声晚安。
兰莉躺在另一边，她摸着小腹，在祈祷中闭上眼。
……
到了本该是经期来的日子，兰莉惊喜发现月经没来，她心里涌起期待，可第三天，看着内裤上的血迹，她瞬间大失所望。
她捂着小腹，脸上的表情多有不甘和难以接受，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医生的话似乎又出现在耳边：
「钱伯宁德勒夫人，你患有卵巢多囊，恐怕很难有孕……」
兰莉从抽屉里拿出私人医生开的各种药，重新再吃一遍。
喝水吞药时有些急，她呛了几声声，拍着胸脯缓解，用手帕擦掉唇上的水珠，只希望这些药发挥点作用。
受坏消息影响兰莉这一天心情很差。
来到后花园里散心，还没走几步，她目光一扫，发现花园里发生了改变。
瞧着那些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山茶花，兰莉有一丝不满。
不远处园丁正在修剪植物，兰莉手一摆，让身边的杰西卡叫他来。
园丁腿脚不便，一深一浅的跟着杰西卡过来。
“这些花什么时候换掉的？”
她抚摸手上的宝石戒指，似不在意问。
园丁：“前几天。”
兰莉瞥向他：“我怎么不知道？”
园丁挠挠头，“夫人，不是每个季度都要换花吗？”
兰莉望了望天，伸手细细感受温度，“还没到十二月。”
园丁解释：“因为今年的山茶花提前开放，我问过管家，他同意我现在换掉。”
管家……
兰莉压下那一丝不满。
环视周围一圈，她对园丁吩咐，“山茶花还是平淡了些，把之前培育的绿色月季换回来，那个好看很多。”
园丁表情迟疑，兰莉就这样看着他，直到等他点头才带着杰西卡离开。
过了几天兰莉想起这事，叫住往外走到管家赖德。
“我让换回去的月季换了没有？”
赖德闻言一愣，随即语气委婉，“还没有，夫人。”
兰莉淡淡笑起，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为什么？是时间不够吗？”
赖德一脸为难。
“是我让他们别换。”
路易接过话来，他目光还在报纸上。
兰莉笑容消失，面无表情，“为什么？”
路易：“没必要多此一举再换回来。”
兰莉表情一冷：“可现在还没到时间。”
路易：“下季度让他们准时就好。”
兰莉没话讲了。
她回到房间，一关上门就拉下来脸，胸膛不断上下起伏。
用力踩着地毯走到梳妆台坐下，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她摘下手上的戒指和配套的耳环项链，毫不心疼的，发泄般砸回首饰盒里。
兰莉撑着镜面，看着那张气愤的脸，她控制着嘴角弯起，手指抚上那张变成笑容的脸，自言自语道，“生气什么？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可那不仅仅是一件小事。”
镜面上倒映出另外一人，他站在卧室中央，踩着花纹繁复又古典的地毯，一步步走到兰莉身后，“你很清楚，你不是因为一件小事生气。”
他身体向前，一张漂亮分不出性别的脸蛋出现在兰莉肩膀上，“而是他们没把你放在眼里。”
他勾起嘴角，湖蓝色眼睛微微发弯，模样纯真继续说：“也是，已经十年你都怀不上孩子，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他的笑容变了味，眼神里带着嘲讽。
“表面上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可谁又真正尊重你？”
“以你的家世你根本不配，不是吗？”
“没有人把你放在眼里，包括你的丈夫。”
他轻笑一声，“或许在你丈夫眼里，你还没有管家有用。”
他直起身，在兰莉背后来回渡步。
“啧啧啧……瞧你多可怜，在这个家里，大家什么事都瞒着你，现在还只是小事，往后便是大事。”
“只要你一天生不出来，你就算不得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他脚步一顿，停在兰莉耳边，“我等着你被扫地出门的那天——”
兰莉双手紧紧握成拳，她闭上眼睛。
良久——她睁开眼，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随意拿起首饰盒里的宝石。
“这么多年，你看我搭理你吗？”
兰莉把宝石拿近欣赏，透蓝色的宝石被切出许多面，每一面反射着光线，“你以为你说几句话就能影响到我？”
她勾唇微笑，“其实我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如今的处境……我还能有什么不满？”
“至少我还活着。”
他沉默了。
兰莉心情很好的把宝石配戴到耳垂上。
从她结婚那天，维克多就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一开始她被吓坏了，甚至不敢一个人独处，渐渐的，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说几句难听话，她就不再管他。
大多数时候，兰莉会无视他。
毕竟维克多幽魂只有她看得见，她不想引起别人的异样。
下午，兰莉让杰西卡叫来管家。
“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该问我一声。”
赖德有些迟疑，“夫人，你确定要这样……庄园里的事情很多，恐怕只会打扰你。”
“你是在反驳我？”
兰莉放下咖啡抬眼看去，她语气一沉：“还是质疑我钱伯宁德勒夫人的身份？”
赖德脸色微变，点头答应下来。
……
兰莉从浴室里出来，脸上似乎还有些许微妙的媚态。
按照流程睡前祷告后，眼见路易躺在那半边床上要睡，兰莉松开睡袍的系带靠近他，“路易……我想增加受孕的次数，这样更有可能怀上。”
路易眉毛一皱，“不行，七宗罪之一就是纵欲。”
兰莉语气一急：“这不是纵欲，这是为了繁衍后代，难道你不想有个孩子？”
一提到孩子，路易脸上也不好，他揉揉眉心，语气有些疲惫，“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如果神不肯降下恩赐，强求也没用。”
说完也不管兰莉，他直接躺下盖上被子。
兰莉拿他没办法，只好钻进被子里睡觉，可心里越想越气。
上帝又不能让她怀孕……
丈夫这些年对宗教越发虔诚，几乎到了炙热的地步。
连兰莉提出做试管婴儿的建议都不能接受。
他认为人工干预是违背上帝的旨意。
兰莉无法说服他，她甚至无法把现在的路易，和当年爱格伯温老师关联起来。
虽然当时他已经拿着圣经是一名基督徒，但没有如今这样激进，作为曾经大学里的老师竟排斥科技。
兰莉在内心深深叹气。
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怀上。
如果怀不上……
她眼神暗了暗。
……
第二天兰莉去钱伯宁德勒家族的专属私人医院。
这十年来，她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
看过彩超后，医生给出的结果还是之前那套，兰莉很失望，她都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还治疗不好。
“你上次给我开的药，我吃了没什么效果。”
兰莉的意思是让医生重新开其他药。
医生：“实验室新研发了一款药，不过还得等几年，经过几轮的实验测试，排除不良效果后才能给您用。”
兰莉撇嘴：“那我现在吃什么？”
医生还是给她开了之前那些药，暂时稳定住病情。
回到庄园，兰莉从车上下来，竟没有人来帮她提东西。
她一进门，房子里倒热闹，仆人们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打扫个不停，还有人正搬着东西。
而进门后的大厅里，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年长女人不停指挥着仆人干活。
这时管家注意到门口的兰莉，他忙跑过来接过兰莉手里的礼袋。
兰莉语气很不好的问：“她是谁？”
管家：“她是格尼丝·德曼林奇，是钱伯宁德勒先生的姑姑。”
兰莉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