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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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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鱼睁大了眼。

“人比丧尸可怕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哥哥,你觉得我也可怕吗?”

少年昨天哭了一整天,眼睛还是红的,一张小脸白得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可怕,只会觉得他可怜。

但林再秋不一样。

他在温鱼谢楼和乐遥三人里扫了一圈,最后非常诚恳地对温鱼道:“……你最可怕。”

温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原地石化。

乐遥放声大笑。

林再秋很快解释:“不,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你……你太热情了,我比较喜欢安静,是我的问题。”

温鱼看向谢楼,眼睛成了两个荷包蛋表情包,汪汪的。

谢楼正在徒手拆药,他拧出所有的药片和胶囊,把水和药一起递到温鱼面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吃药。”

“还有,别乱叫哥哥。”

温鱼老老实实地吃了药,喉咙又苦又干巴,吃过药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和林再秋进行交涉,他直接蹭到林再秋旁边,坐在小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再秋起身要去卫生间,温鱼立马给他递报纸,林再秋起身去喝水,温鱼立马屁颠颠地跑去给他接,林再秋提着书包朝旁边挪,温鱼也鞍前马后地跟着他挪。

两人就这么耗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他们都还在僵持。

林再秋秉持着人不和我说话我不和人说话的原则,埋头看书。温鱼秉持着人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话的原则,睁着卡姿兰大眼睛打量林再秋,给予了十足的尊重,虽然效果约等于无。

林再秋满头大汗,温鱼注意到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汗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他正要无事献殷勤地给林再秋扇扇子,乐遥从屋内走了出来。

乐遥去休息室里歇了一会儿,被厨房里散发的香气勾了出来,他脑子似乎还是困顿的,蓝色的头发毛毛躁躁,下意识靠在门框边喊道:“向尹,今天吃什么啊?”

乐遥喊完睁眼,或许是注意到外厅的环境和他家的别墅天差地别,他这才回神,略有些尴尬地想退回去,却被林再秋喊住了。

“向尹?哪个向尹?”

林再秋忽地认真打量起了乐遥。

蓝色头发,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右边的眼睛下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乐、遥?”

温鱼一愣:“你们俩认识?”

乐遥也挺愣的:“不认识。”

林再秋道:“但我认识向哥,我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们俩……是朋友对吧?向哥之前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乐遥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再秋一眼,欲言又止。

只有温鱼在喜出望外:“对啊!他们是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他才不管向尹是谁,他只知道可以安全护送楼哥进区了,好耶!

温鱼苍白了一天的脸色因为喜悦而有了一点血色,他小跑着进厨房,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楼。

“楼哥,林再秋答应和我们一起进区了!”

锅里沸腾着浓郁的香气,谢楼攥住少年微微发凉的手:“嗯,已经听到了。”

温鱼习惯性地瞅了一眼谢楼的手,虎口那处的牙印已经因为被温鱼反复冲洗,印记浅淡到几近于无。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三十六小时过去了,谢楼没有出血。

温鱼已经在思维网里求助过,这样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期了。

“太好了。”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把人微微朝自己的水平高度拉,谢楼撑着桌面俯身,顺着温鱼的姿势,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温鱼盯着谢楼的俊脸,感受到谢楼的温度。

烧倒是不烧,但为什么,楼哥的额头,这么冷?

是不是冷得有点过分了。

把他的额头都冻麻了。

温鱼双腿发软,呼吸滚烫地喷洒在谢楼脸上,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楼哥,你是不是很冷。”

发烧的症状也不一定是发烫,可能是发冷。

谢楼沉眸凝视着他,下一秒,温鱼被人抱了起来。

“是你在发烧。”

温鱼疑惑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烧乎乎的。

在被谢楼确诊发烧后,他浑身开始发软,骨头酸酸涨涨,蜷在谢楼怀里,努力地用脸和耳朵去蹭谢楼的脖子。

“好热啊哥哥。”他眼睛都被烧红了,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

又是犯胃病,又是发烧。

他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娇气过了。

林再秋和乐遥在外厅里交涉着什么,应该是聊和向尹有关的事情,温鱼被谢楼抱着出来,两人纷纷行注目礼:“怎么了?”

温鱼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

谢楼抱着温鱼掠过他们,送进了休息室,顺便反锁了门。

温鱼被放到了床上,轻轻地陷进了被褥,他隔空抓了一下,抓住谢楼的手。

脑子晕乎乎的,心脏跳得好快,温鱼难受,抚开谢楼的手,手指从谢楼的指缝穿过,握住那冰冰凉凉的手背,引导着来摸自己的脸:“冰一冰。”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睫毛,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轻轻颤动,像是搔到了某人的心尖上。

谢楼飞快抽出手,接来一盆凉水,温鱼红着眼圈:“我想吃药了……吃药好得比较快。”

他讨厌发烧的感受,有一种本来就笨还要变得更笨的慌乱感。

“刚吃过胃药,不能再吃退烧药。”谢楼把毛巾拧得半干半湿,先给小孩擦了脖子。

温鱼感受着水蒸气挥发那一瞬间带来的凉意,非常有经验地卷起了自己的衣服。

不盈一握的雪白腰身映入了谢楼眼底。

谢楼眼神微暗。

同样是少年,但谢楼总不太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家庭都是一样的家庭,谢家的父母也异常开明,但养出来的孩子却是天差地别。

那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眼神。

谢楼敛去了眼底的奇怪情愫,替温鱼脱掉了上衣。

微微粗糙的毛巾从皮肤上摩擦而过,温鱼不太高兴地蹙着眉:“楼哥,你磨得我很痛。”

“哪里疼?”谢楼问。

温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里不准擦了。”

“疼?”

温鱼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摇了摇头:“也不是疼。”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

他拒绝,谢楼便不再碰,擦完腰腹和腋窝,他开始脱温鱼的裤子:“大腿根也要擦。”

温鱼听话,老老实实地脱了裤子,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腿根白皙光滑得仿若上好的瓷器,摸着柔软滑嫩。

“把腿分开些。”

谢楼的声音微微发哑,温鱼一只手捂着烧红的眼睛,垂眸瞧着谢楼:“楼哥,腿也好痒。”

谢楼的手忽地按了上去,手掌与大腿形成不太鲜明的色差,挤得温鱼的皮肤微微凹陷,手掌边缘的肉鼓起:“忍忍就好。”

水蒸气的挥发带走了多余的热量,谢楼不厌其烦地给他擦身体,温鱼渐渐地舒服了很多,出了许多汗,体内不再那么燥热了。

紧绷了两天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温鱼眼帘半睁不睁,谢楼的身影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眼皮重逾千斤,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

“真难伺候。”

“把我当成你的仆人?我和他可不一样。”

“温小鱼,不好好吃药的话会被咬。”

“是不会倒水还是不会拿筷子?敢使唤我,小心把你牙拔掉。”

“再挑食的话,你的楼哥会讨厌你的,和你绝交,怕不怕?”

温鱼睁开眼,意识回笼。

居然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好香。”浓郁的香气在清醒之后不由分说地撞进了鼻腔,厨房里,谢楼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晚餐,因为贵宾室里有厨房,煤气罐里还剩有燃气,温鱼非常难得地见到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顿热乎饭。

谢楼做饭从来不会问温鱼要吃什么,总之就是他做什么温鱼就吃什么,但不管是口味还是食材,都没有出现过温鱼不喜欢的。

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挖苦过谢楼对温鱼百依百顺,比起朋友,倒像温鱼的仆人,温鱼和谢楼都知道这种人居心不良,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因此从来没有让其得逞过。

况且温鱼也从来没有把谢楼当成过仆人。

但如果……他真的把谢楼当仆人,并像那些讨厌的人一样羞辱谢楼呢???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温鱼伸手抹了把汗。

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温鱼循着气味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钻进了厨房。

简单的食材,通过谢楼的妙手加工一番,就成了香喷喷的饭菜。

温鱼双手捂住脖子,十分不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虚地看了谢楼一眼。

“醒了?”谢楼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给温鱼配好碗筷,先摸了摸额头:“不烧了,吃饭。”

温鱼稍稍瑟缩了一下,无比亏心地坐到了谢楼对面。

他要开始发力了!老天保佑他!

“口渴,我要喝水!谢楼!”温鱼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到桌面上,颐指气使地伸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的饮水机。

这一声谢楼生硬得两人都不太习惯,温鱼赶忙补救:“谢楼哥哥,我要喝水……”

谢楼哥哥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谢楼挑眉,二话没说去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温鱼埋头喝了一小口,找茬的表情先一步摆到位道:“怎么是——”

凉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对劲。

这水是温的。

嗯……虽然情况有变,但他找茬的心没有变:“温的!我不喝,我要喝凉的!”

但这种无理要求遭到了谢楼一口回绝。

“胃病没好不能喝凉的,好了也不能喝,就喝这个,听话。”谢楼三言两语说得温鱼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咬住了纸杯。

呜呜呜楼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嘛。

好,喝水计划行不通那就换!

温鱼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恰在此时,乐遥和林再秋像狗闻着骨头味似的推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落座,十分自然地自己给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能够在末世吃到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太不容易。

乐遥动作僵硬地用筷子夹起土豆,动作缓慢,神态虔诚地放到了嘴里。

“太软——”

“太香了!”

温鱼的找茬和乐遥的真情实感一同响起,温鱼悄无声息地闭嘴,埋头扒拉饭。

乐遥这种事儿逼都能吃,他要是说不好吃,这茬找得也太明显了。

他换了一道菜,去夹旁边的肉,筷子刚一戳上去,还没塞进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刺。

就说肉质太差了,罐装肉一点都不新鲜,然后扔掉筷子不吃,楼哥就会觉得他无理取闹,让他爱吃不吃,然后两人冷战,楼哥忍无可忍就会离开他。

肉塞进嘴里了。

温鱼嚼了嚼,又嚼了嚼,眉头皱起,张口:“一点都不新——”

林再秋这个究极社恐人士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几乎是嚎出来的:“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肉了。”

林再秋忽地放下碗,抓起自己的衣摆擦眼泪,温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我妈做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真诚了。

乐遥和林再秋吃作一团,温鱼埋头,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小鱼刚刚想要说什么?”谢楼突然发问,温鱼哽了哽:“没有,楼哥,我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能把视线投向最后一碗汤。

这么万能的一碗蔬菜汤,温鱼实在是不知道能够找什么刺。

他认命地盛了一碗,菜叶在嘴里软烂,温鱼在汤里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咬住了一颗圆滚滚的花椒。

椒麻的气味在嘴里忽地散开,温鱼像是瞬间找到了切入口,抬头看向谢楼:“……”

他要憋个大的。

他看了看一桌的菜,又看了看地板,虽然是贵宾室,但地板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浪费了不太好。

温鱼偷摸翻出了包裹里装食材专门用的食品袋。

“楼哥,你再去给我接杯水。”

温鱼回到座位坐好,趁着谢楼转身去给他接水的功夫,飞速把食品袋套到了垃圾桶里。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谢楼的背影,在谢楼转身的瞬间,他一把抢过乐遥手里的碗:“吃什么吃!”

乐遥一懵,温鱼把他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当地一声,米饭都洒了出来,温鱼直接端起两盆菜倒进了垃圾桶里:“难吃死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乐遥呆滞。

林再秋被吓得一哆嗦,默默地抓着自己的碗朝后挪了挪,想要远离温鱼,乐遥也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温鱼一张脸涨得通红,谢楼端着水飞快走了过来,把水放到了他面前,蹲到了他旁边:“怎么了?”

温鱼盯着谢楼做的菜躺在垃圾桶里,心疼得要命,楼哥还来关心他,他一下就没控制住眼泪,啪嗒一声落了出来。

“没有!”温鱼别开谢楼过来扶他的手,泪眼朦胧地指着桌上的汤:“你做饭的时候,怎么,怎么可以在里面放花椒,你忘记了吗?我,我从昨天起就不喜欢吃花椒了啊,呜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谢楼明显怔了一怔。

乐遥和林再秋四目相对,都被温鱼的阵仗吓住了,林再秋难得主动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小事,小事,花椒而已,我给你挑出来好了。”

温鱼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花椒的问题吗?这是态度的问题,他不在乎我了,所以才会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

温鱼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乐遥一时都拿不准到底是谁的问题,看向谢楼道:“如果昨天强调了很多遍不喜欢吃花椒的话,那你今天还放,就确实很过分了。”

事实是温鱼根本没说过。

他等着谢楼反驳,但谢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乐遥一眼,随后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汤,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温鱼眼睁睁看着里面本来还可以吃的饭菜被汤冲成一袋垃圾,他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的,但再心碎,肯定也没有谢楼心碎。

温鱼几乎能够想到楼哥会有多难过和委屈。

他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温润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先喝点水,我去重做,小鱼除了不想吃花椒,还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温鱼抬起头看向谢楼,眼圈湿润得不像话。

谢楼重新朝厨房去,温鱼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棉纱。

楼哥手上有伤还给他做饭,温鱼猛地一怔,鼻尖酸得不行,拽住了谢楼,声音像是从眼泪里漫出来的:“哥哥,对不起。”

谢楼的身体僵了片刻:“为什么要道歉?”

温鱼哽咽道:“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吃花椒了,我只是临时起意在无理取闹。”

谢楼道:“我知道。”

温鱼:“?”

谢楼:“可以无理取闹。”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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