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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别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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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一别天地宽

“施术?”天机阁阁主微怔,“也好,他们既做了这勾当,早该知晓自己会有怎样下场。”

说完,只见她双手凭空勾画,一个左右翻转的圆弧忽然现出,金色辉光蕴藉其中,时有毫缕气息泄溢,端的是一阵威压。

“邢老大,”天机阁阁主轻启朱唇,贝齿开阖,“你本名邢六三,按干支历,八字依次为戊申年、辛巳月、丁未日,生在巳时,是为乙巳,丁对照五行属火,乃是火命,一生冲动易怒;曾于沧州杀一家五口夺其家财,伪称邻人寻仇灭门,后于青州窃巨宝嫁祸于同伴,致其被官府收押处斩……”

桩桩件件,一一细数。邢老大吃了一吓,面如死灰,抖若筛糠,直骇得眼珠直瞪,心道单看面相一口批出八字已是常人所不能,怎么自己做过的事她全部如数家珍?这瞎眼女子甚么来头,莫不是衙门的差人?算命的天师?

“……流年大凶,大运见刑冲、飞刃,血刃入四柱。”天机阁阁主历历数毕,一锤定音,“你当受尽刀剑之苦,毙命于同伴之手。”

邢老大这时反倒冷静下来,高声喝道:“不就杀了几个人?这又怎么!你莫要装神弄鬼地来唬我!”

说话间手臂一展,朴刀闪过一线光亮,刃端锋利,直向天机阁阁主与夏舒面前而去!

他身边那髯须壮汉却不干了,手中朴刀横挡,拦住攻势,怒道:“你这不是都认下了吗?是你栽赃小虎……眼睁睁看着他被官府枭首示众,连祖坟都不能收,你心里都不觉得愧疚的么!往日里说什么义气、说什么兄弟,原来都是骗人的!”

反手一刀砍下,一按一拉,瞬间将邢老大胸口豁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邢老大捂着伤口嗬嗬抽气,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同伴,髯须壮汉犹还不解气,再砍一刀,大好头颅咕噜噜坠地,眼看是活不成的了。

夏舒在旁边看得浑身冷汗,一时失语。方才这人还威风八面、洋洋得意,转眼已是身首异处……这便是岁正九重境的言出法随,八字批命,占断生死,岁正秘术,名不虚传!

髯须壮汉踩着邢老大的尸首,用他身上衣服完好处擦了擦刀上残血,挂回腰间,对剩下那同伴招了招手,尔后对天机阁阁主道:“你这瞎子是个有本事的,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先跟你说声对不住。我大仇得报,全靠你的本事,我帮你做一件事,做完就还了恩情,你现在说,我这就去做。”

天机阁阁主没说话。夏舒知道她又不愿开口了,成君心里一动,跟他传音一通,让他按照这个来说,他便顺势走出一步,挡在了天机阁阁主与傅云彤身前。

“这位大哥,这里距离最近一处的澧南渡江码头,还有多远?”

成君的算盘是让这俩绿林好汉一路护送他们到澧江边。阮伶不可能时时护在他们身边,夏舒这状态也无法保证时时都能出手,至于天机阁阁主更是难说。找个帮手护送他们一程,省事省力,至于过江之后,自有过江之后的法子;况且成君并不想与这些劫匪多有牵扯,这桩因果早了早好,不宜拖得太久。

髯须壮汉当场允诺。如此行了几日,风中已弥散水汽,成君狗鼻子轻嗅一嗅,知道就快到澧江岸边了。一路上夏舒也跟那俩绿林好汉聊过几句,他们常在澧江两岸打家劫舍,不久前才从江北来到江南,对于北方武林略有所知。九岳山封山至今仍无解封迹象,南北大比在即,也不知今年还会不会参加;又有数人过霜叶城、进入朔方原,欲前往极北之境寻《龙渊古卷》,却无一人归来,要么是被永远留在了那片无尽荒原之中,要么遇到了大风暴,生死难料。

“南北大比?”夏舒好奇,“是澧北与澧南的武林门派约定,相互比试切磋的意思么?”

“差不离。”成君随口应了,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他从悬崖边一跃而下似乎并没有给整个江湖以示警,反而促使更多的人放弃了对他携书归来的想象,这才有了眼下这种过霜叶城、入朔方原的盛况。

可他当初跳崖,本就存了断绝一众江湖侠士得到《龙渊古卷》的心思。眼下境况,实也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不久后傅云彤向夏舒告别,她要与天机阁阁主一道,沿水路向西南方向去,并不需要横渡澧江。眼看快到江岸码头,行程无需护送,两位绿林好汉也就此离去,夏舒的身边一下空了起来,只有阮伶还在了。

“真是不巧……金城相召,九岳山之行,我暂时不得与你同去了。”

阮伶看完手中的飞鸽传书,先是脸色一沉,然后头一转,对夏舒这样说道,面带几分遗憾。

九岳山山脚,一个布衣青年长发披散,草草拿布带系了,腰间挂一个坚革制成的硬囊,盛一对双锤流星,背后扛着个白色花圈,吭哧吭哧地就要往山上去。

山门有值守弟子,见这长发青年要闯山,自是上前阻拦,被这长发青年祭出流星双锤,一边一个荡了开去,嘴里还一阵呼喝,叽里呱啦地骂着什么。

“就知道你们这帮崽种没安好心!他妈的……这下好了,你看看你,死成这德行了,死不见尸……你也是个蠢货!心肝和头脑都在北边儿被大风吹没了!不然能干出这蠢事来?我不过闭个关,把你人都闭没了!……”

那白色花圈粗糙得紧,被山路上狂风一吹,竟弯折大半。布衣青年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强行将那花圈重新弄得笔挺;沿路不断有九岳山弟子上前阻拦,都被他双锤荡开,如此一路打上山门,更无一人能拦下他。

“那老小子呢?”布衣青年站在山路尽头朝着山顶大喝,“小兔崽子们不顶事,也不能把我兄弟怎么样,退一万步讲,我兄弟会跳崖自杀?他就不是那种人!你妈的……肯定是你家那老小子逼死了他!快,把那老小子叫出来,我要跟他比过!”

说着将半弯不折的花圈就地一插,用力之大,支撑花圈的木头杆子竟在水磨青石的地面上扎出一个深坑。周围一众弟子登时大骇,这位究竟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是他们大师兄的朋友吗?就算是为了打抱不平,这也太……

“何人在我九岳山中放肆?”

剑破风鸣!

一众弟子纷纷行礼:“问掌门安——”

“我兄弟说的师父就是你吗?”布衣青年望着面前飞剑而来的中年男子,面无惧色:“倒不算老……但肯定不是什么好鸟!算了,你是我兄弟的师父,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还是要打一场的!我兄弟跳了崖,你敢摸着良心说无关吗?你不敢罢!”

九岳山掌门傅明彰闻言一声叹息。

“我不知你与君儿是甚么关系,但既然一口一个‘兄弟’,我便不会为难于你。至于切磋比试……你孤身闯上山门、问道请战,我又岂能吝于指点?”

布衣青年哈哈大笑:“好!那便来战!”

一拍腰间革囊,抖出一对流星双锤来,挟了风势,照着傅明彰心口就往下砸。傅明彰以九岳剑格挡,剑身瞬间剧震,他有些惊讶,这自称成君友人的粗鲁青年看似蛮横无礼,实力竟有玄心境水平,这个年纪,无师无门得入玄心,这是何等天赋;江湖里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号人物,又偏偏与成君交好、还成了朋友?

在他放任成君去往江湖中游历的那几年,他这位座下大弟子到底去过多少地方,见识过多少风物人情?又成长到什么水平了?

本有千万种机会可以慢慢了解,自那无可挽回的一跃之下,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走神,九岳剑被流星锤砸中,砰地一声脆响。傅明彰连忙卸力,腕间一麻,在这骤然的一锤之下差点没拿稳九岳剑。他连退两步,反手一挽剑花,将所有旧事压回心底,至少在这场与旧事有关的对战中,不能再为其所分心。

布衣青年输了。输得很惨,流星锤被打落,连人带花圈,一齐被打了下来。他一瘸一拐地扛着半弯不折的花圈下了山,到得山脚,左右瞧瞧,树木葱葱、山光无限,勉强算是个好地方,便将花圈就地一扔,掏出火折子点着,一把火给烧了。

然后去到不远处的酒肆中买了坛酒,在这团火边一屁股坐下,喝一半、洒一半,喝完洒完坛子一摔,酒也没了、火也熄了,原地愣看半晌,哇地大喊一声:“我兄弟啊!”迎风挤出两滴眼泪,还是那样一瘸一拐的,挂着两柄流星锤,转身离开。

“阮前辈既是家中有事,合该回去的。”夏舒没有挽留阮伶。他身边留不住人,这一点他早就明白。

阮伶最后摸了摸小白狗的头,快马走了。次日马车即抵达澧南渡江码头,夏舒望着浩荡江水、满目淼淼,深吸一口气,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预感:渡过这片江水,将有一方崭新天地自此展开,无论身边人来来去去,他和他怀中的这只小白狗,大概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分开。

而成君对九岳山上发生的事完全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此一别,天地广阔,夏舒也好、他也好,都有必须要去的地方、必须要完成的心愿,有那本吊诡莫测的《龙渊古卷》和夏舒身上那朵不断生长蔓延的缠枝青莲,他与夏舒注定命运纠缠,秘密比任何金银财宝都有说服力,足够将两个本该毫不相干的人紧密连接。

他们还将继续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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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向北,向北,完。

第一卷《向北,向北》共二十章,七万字,至此结束~

一人一狗初相遇,醉遇阮伶、江湖见闻,云烟城中破阴婚、怒上秀水断因缘,夏舒想要见亲哥哥夏怀一面,成君则想回九岳山搞清楚一些问题,两个人被牵扯着,势必将要一起走下去。

第二卷《还是向北》,明天继续~

在第二卷里好像就……变成人了喔?

(不过狗还是一样的狗,手动狗头.jpg)

另外求收藏求评论!呜呜呜到底有没有人在看嘛QAQ

第20章 一别天地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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