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奚黎感觉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和高云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他的形象开始扭曲摇晃。

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飞速旋转的巨大漩涡中。周围的景象开始被抽离，如快速翻动的幻灯片般飞速倒退，随后一阵强烈刺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奚黎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直到一切都稳定下来，奚黎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网吧。

太阳好像升高了，温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窗户洒在地板上，被她撕开只吃了一口的薯片洒落在电脑桌前，奚黎下意识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09:30。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手还放在鼠标上。

奚黎想动，结果阵阵酸痛传来，好像无数根针刺在肌肤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身体开始渐渐回血，肌肉松弛下来。

那个男孩还坐在那里，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电脑屏幕所吸引，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奚黎心想。

所以三天时间对应的是30分钟，这三十分钟里她是一动不动跟僵住了一样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奚黎想不明白，不过她一会儿就放弃了，都已经能穿到游戏里，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奇怪？

接下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使用自己的天赋。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将隐身的范围限制在自己的手上。

随后，奚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逐渐消失了，化为一片模糊的虚影。手指慢慢褪去色彩，变得透明而模糊，渐渐地融入周围的环境中。只剩下胳膊在半空中，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怪异荒诞的梦境。

她的心脏急促而剧烈地跳动。

奚黎收回天赋，看见自己的手慢慢出现，以极快的速度重新长出血肉，就像是按下倍速键的植物一般。

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内心的不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她包裹了，奚黎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冲动，还有一件事！

奚黎蓦然站起身来，手指紧紧握拳，猛然像桌子砸去，

“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网吧，伴随着木质桌子的破裂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她手臂传来。

桌子被她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木屑四溅。

奚黎脑袋“嗡”的一声，她愣在原地。手指关节传来一阵剧痛，但她知道，仅此而已了，连皮都不会破。

突然，她转身向网吧门口奔去，脚步匆忙而急促。

奚黎站在网吧门口，冬日的阳光很温和，没有那么刺眼，透着彻骨的凉意，她裹了裹衣服，一阵瑟缩。

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但仍覆盖着大部分路面，不时还有鞭炮声传来，穿过寂静的冬日直直地进入她的耳朵。

路上走的都是一家子说说笑笑，穿着厚厚的冬装，红色的围巾在风中飘扬，嘴角眉梢都挂着喜气。

看到眼前的一切奚黎心里更加冰凉，希望彻底破灭了，游戏和现实的界线消融了，就像积雪一般，化成的水慢慢渗进地底，将过去的一切都淹没其中。

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哪里都回不去了。

*

耳边一声巨响，江鹤抬起头来，目光迅速看向奚黎的方向，然后再也没有移开，直到目睹奚黎的背影消失在网吧门口，他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早些整理好情绪吧，这样才会有希望啊……”

江鹤站起身来，也向门外走去。

银灰色棉服笼罩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黑款眼镜使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和锋利，镜片下双眼清澈深邃，嘴角却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将车钥匙轻轻抛起然后准确地接住，

“赶紧去下一个地方吧。”

*

奚黎走在大街上，熟悉的一切在她眼中已经完全不同了。

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悬挂在窗户和门口，街边的摊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奚黎不经意间和一个称着瓜子花生的老奶奶对视了，

“小姑娘，新鲜的，来尝尝吧！保你吃了停不下来！”

她的声音亲切中略带沙哑，说话的腔调带着一些乡土气息，简朴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了，围裙系得整整齐齐，从模糊不清的花纹上可以猜测已经陪伴她很长时间了，脸上皱纹深刻还有些零星的斑点，年岁的沉淀给予她一种温和和慈祥。

奚黎不自觉停下来。

游戏中短短三天的经历充斥着晦暗的光线，摇曳的树影，浓重的血腥和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现在那双深邃平和的眼睛满是笑意，和她直直地对视着，阳光洒在她灰白色的头发上，好像给头顶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恍如隔世的感觉瞬间击中了她，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

感觉到脸上划过的凉意，她狼狈地用手胡乱抹了抹，然后对老奶奶扯出笑，

“不了不了，下次再来。”

奚黎此刻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和平景象恐怕只是暂时的假象，而表面之下或许还隐藏着更为隐秘的威胁。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那双温暖的笑眼却已经深深刻在脑海。

大年初一，奚黎此时无处可去，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网络上有没有和《山海之界》相关的消息，或者意外死亡之类的事情。

她重新回到那个家里，

“咔哒——”

门开了，奚黎换鞋走进去，找到充电器给手机插上，接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她向后沉进沙发里，画面上正播放着大年初一的特别节目，主持人欢声笑语间祝福着观众新年快乐。

奚黎又随便换了几个台，无疑都是类似的内容。

她凑到充电器旁拿起手机，手指划过屏幕，打开某音，眼睛聚焦在屏幕上，刷了几个视频后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视频是黑底，伴随着震撼的音效，白字缓缓放大，

“有人玩《山海之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