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好。”
对方确定自己看到他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走了进来。
挽月又端起和蔼的微笑,招呼到:“你就是长春是吧,长志的哥哥,你十五岁了想回来读书是吗?”
“是的老师,我之前也上了小学一年级,会认字,简单但加减乘除也会算,只是后来就没读了。”
刘长春站在挽月面前有些尴尬、底气不足,但还是坚定的说了一句话:“老师,我想读书,想从这个地方考出去,我想去省城看看。”
挽月稍稍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八八年的农村里听到这么有志气的一句话。
在2024年,大部分人对于读书这件事情都非常麻木,没有目的地读书,就像是强行学会了各种遣词造句却根本意识不到学习造句是为了更好的表达,就更谈论不上运用了。
所以能够在这个时代的农村里碰到一个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读书的小孩十分难得。
挽月忍不住笑得很温柔,怪不得伟人说年轻人就像初升的太阳,看到主动求学求上进的学生实在是难以不抱有怜爱之情。
“你当然可以读书,我们国家有一个制度叫九年义务制教育,是近两年才颁布的,意思就是每个小孩都必须读书读到九年级,也就是初三。”
听到这话两兄弟眼睛都亮了,但还没来得及兴奋他们又听见挽月补充道:“但是,鉴于刘长春同学年龄比较大,老师会给你特殊的学习标准,如果能做到老师就……”
她话还没说完学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叮—叮—叮——”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
“那剩下的中午放学讲,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挽月问。
“老师我哥哥肯定可以!”刘长志抢先答道。
刘长春先点点头又提问说到:“老师我可以在后门旁听吗?”
“不打扰课堂纪律的前提下你愿意的话。”
男生眼睛更亮了,连忙答应。
正巧第一节课是四年级的语文课,挽月拿着教材带着刘长志先行进了教室,此时教室里的小孩已经都乖乖坐到了位置上。
教室不大,两两同桌,一共有六排,挽月默数了一遍,二十四个人到齐了。
其中最明显的人莫过于倒数第二排靠右,窗边坐的小曾、曾德毅。
此时对方也聚精会神的看着讲台上的她,这对挽月来说是一个神奇的体验。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表现出特殊的关照,而是在班长说完起立后一本正经的翻开自己的备课本开始讲课,这都要多亏爸妈在大学逼她去经历教资考试的折磨。
刘长春一直在后门关注课堂情况,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立刻安静地从后门走近教室,随后安静的站立在门边听课,挽月看见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其他。
不管哪个年代的老师都喜欢用工有上进心的学生。
课堂中间的问答环节挽月特地点名了她的课代表以及小曾起立回答,见他们掌握了新词才又换人问答。
最后一个起立的学生属于比较高的个子,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挡住了他身后站着听课的刘长春,不过挽月并没有注意到,直到对方没回答上来再次坐下过后,他身后的人消失了。
挽月这才察觉最后站着的刘长春不见了。
人呢?出去上厕所了?
她走下台去看,发现对方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到她走下台又紧张的站起身,手还捏着自己的衣角。
挽月并不是为了质问,于是又不动声色的回了讲台上,直到这节课下课,挽月回到办公室才又注意到他。
此刻他正和司白起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你们在干嘛?”她疑惑。
“长春,这是司老师,你上次也见过,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司老师好。”刘长春乖乖打招呼。
司白起随即又看向挽月:“这孩子谁?哪个年级的?”
挽月先把书放到自己桌上,自己坐到位置上长叹一口气,然后才无语的回道:“上次家访你不是也看到过?四年级语文科代表的哥哥啊。”
说完又想起什么赶忙提醒司白起:“我今天可是叫了你的哦,你自己没起来可不能怪我。”
司白起听到话自然是不敢说什么,挽月也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只是又告诉对方,过会儿这个孩子可能会旁听他的数学课。
刘长春一边乖巧的回答两个老师问题,一遍不易察觉的观察两个老师的相处状态……所以司老师和肖老师住在一起么?
他眼珠转动,眼帘半合,头轻轻垂下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挽月和司白起都没注意,直到两人在课堂上又看到才知道对方还在旁听。
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后,挽月先行回办公室坐着等刘长春来找他,但是只等到下课放学来放教材的司白起,刘长春不见踪影,连带他弟弟都一并不见了。
“你刚刚最后一堂课是哪个年级的?”挽月问。
“六年级的,怎么了?”
“那你看到刘长春那孩子在后面站着旁听没有?”
“没有,不过前两节低年级的数学课倒是看到过,就是二年级和四年级的课。”司白起回忆两秒。
“怪了,不是让他中午放学等我么?怎么不见了。”
司白起对此轻笑,理所当然的说道:“中午肯定是回家吃饭去了,再说他还是个孩子,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想来旁听,你不用太当真的。”
是这样么?能有觉悟说出要走出大山的孩子会就这么半途而废?她有些半信半疑。
司白起走到门口看挽月还在那里捧着脸沉思,招呼道:“得了,别想那么多,你不吃饭吗?该回去了。”
之所以能说的这么轻松,可能是某人忘了在屋外晾晒了什么东西。
于是挽月离家几十米远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竹竿上平铺挂着的花色的床单。
她转头看向司白起,同时手指着被单的方向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洗的?”
“啊。”司白起张了张嘴,像是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儿。
“就……早上起来洗的。”
“大早上……洗被子?我叫你那会儿你还没起吧,你甚至赶上了第一节课……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定要那个时间洗……”
挽月话还没说完,但司白起突然眼神躲闪不敢和她对视,同时脸色爆红,总感觉某人的羞耻心快碎一地了。
啊……懂了,她心照不宣的挑挑眉。
能理解,男生嘛,尤其他这种二十刚过的年龄,早上难免有不能控制的某些反应。
虽说辈分是挽月的长辈,可从年龄上来讲,他们现在可是同龄人。
虽说帅哥害羞会产生一种独特的娇羞美感,不过照顾到老辈子的羞耻心,她包容,尊重。
周一下午的课表只有一年级和五年级的课,两个老师交替着换班上课。
挽月又在五年级的语文课上看到了刘长春,不过这次对方只听了一半又在下课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教室。
放学后才从司白起那里得知对方也去他那里旁听了一会儿五年级的数学课。
对此挽月摇了摇头,这么学根本没有用,最终只可能两边都学不好。
但接下来几天刘长春陆续辗转在两个老师的课堂之间,连续不定时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教室最后面,甚至已经有学生开始好奇打探对方是什么情况。
但是刘长春却没有再主动的去找挽月聊读书的事情,让她有些好奇起来,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上完,当事人终于出现在办公室里,一进门对方就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突兀的跪下。
“老师,我求您收我当您的学生吧。”
挽月先是被他跪地的行为镇住两秒,随即紧张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膝盖上的泥土。
“你不痛吗?有没有受伤。”
刘长春看到对方的举动,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他又一次说道:“老师,您收我当您的学生吧,求您了,我想读书。”
她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听不见她说什么,一个劲重复这一句话。
“老师之前不是说过吗?你当然可以读书,国家有九年义务制教育,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可是老师,我伯……爸爸说您是唬我的,他说九年义务制讲的是九岁以内的小孩,我十五岁不能再享受这个教育了。”
挽月一时有些震惊,刘长春的爸爸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才是真的糊弄小孩吧。
于是她再一次强调:“你爸爸说错了,你可以回去和你爸爸解释一下,九年义务指的是未成年的小孩都必须接受长达九年的教育,这个是强制性的哦,如果逃学才会被教育局抓回来教育。”
刘长春再次摇了摇头,对挽月说道:“爸爸说我已经十五岁,可以下地干活养活自己了,还说家里已经有一个弟弟在读书了,而且弟弟成绩比我当初好很多,说我只要供弟弟考上好大学就够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眼泪婆娑的看向挽月,眼睛里满是哀求。
“老师,我真的想读书,我听了一周的课,除了五六年级我不太懂之外其他我都能听懂您讲的课。”
挽月很是生气,刘长春爸妈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呢,好好的十五岁大小伙瘦的像个小学生就算了,还不让他读书,强迫他供养弟弟,那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在干嘛?坐享其成?!
“走,带我去你家,我带你去讲理!”挽月拉着他的手腕就走。
晚上零点前还有两更一起发。
第25章 陌生的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