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似和与方觉知不约而同的相聚在了化验室门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都想跑,最后谁也没跑掉,只能并肩前行。
方觉知看着一脸笑意,仿佛遇到了春天一样的似和:“你不是让我留意着点吗,你过来干什么?”
似和揽着方觉知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态度:“这不是给你们放了假,害怕你们就此逍遥去了,我作为组长,只能亲自上阵了。”
虽然政府发了话,似和也让几个人离开了,但方觉知心里清楚,他们的研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现在只不过是避避风头,有些事情该留心的还是要留心。
“首先我也没那么不靠谱吧,其次,从我刚才见到你开始你就在笑,你傻乐什么呢?”
似和不明所以:“有吗?”
“没有吗?”方觉知再看一眼似和,“你这个笑我觉得很眼熟,杨惹平常遇见曲玫的时候就是这样,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心上人了?”
“瞎说什么呢?现在这个关头,谁有心思谈恋爱?”似和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再说,他也没喜欢的人啊。
方觉知直接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似和无语哽咽。
他干什么了?
他只不过是遇见了解院长,并且和解院长相约去继神院,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虽然他确实挺崇拜解院长的,也觉得解院长确实好看,但这只是一个研究员对院长的崇拜,总不能是他喜欢解院长吧。
不可能。
似和决定不理会方觉知了。
……
化验结果确实出来了,两个人看着结果齐齐皱了一下眉头。
似和将一大堆报告和样本塞给方觉知:“这个纯度和我们预期的还是差了一大截,你去找一下杨惹,和他商量一下,还得继续提纯。”
方觉知没躲过迎面塞来的东西,他只好抱着一大堆东西,满脸怨愤的看着似和:“那你干什么?”
“我自然是要去干大事了,小孩子别多问。”
“能有什么大事给你干,我才不信。”方觉知将东西整理好抱在怀里,“话说中午我们走之前,解院长好像要进来,他来干什么?”
“这个啊。”似和想了想,“我拜托他过来的,我们的研究室里面的东西保不住了,但有个东西需要取出来。”
方觉知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解院长,你,拜托他帮忙,他还答应了?”
似和点头,一脸理所应当:“有什么问题吗?那个东西如果落到政府手里,我们的职业生涯估计要到此为止了。”
似和刚开始说的时候方觉知大概就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他的重点不在这里。
“还有什么问题吗,问题可大了好吧。那可是解院长啊,你知道他有多难说话吗?
上次我看到杨惹和他搭话,他全程就说了一个字,‘嗯’。
那神态,啧啧,可高高在上了好吧。就这样的人,他还能帮忙?”
“有吗?”似和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解连愁的交谈,觉得方觉知实在是太夸张了。
他摆摆手:“我觉得还好吧。”
方觉知:“不愧是组长,我现在是真心佩服你。”
似和嗯哼一声:“合着你以前就不服我啊?”
方觉知抱着文件开溜:“你猜。”
看着他的背影,似和耸耸肩。
他来科研院只有四年,还是从未来科学院转到生命科学院的,虽然他在生命科学院有一些功绩,也足够成立自己的研究组了,但感染毕竟是关乎全球生死存亡的大项目,这种项目交给他,旁人不服是正常的。
但这个项目是他提出来的,当初感染也没有这么严重,死亡人数也不多,很多人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小病,直到感染从肃府传播到各地,人们这才担心了起来。
科研院一直没有行动,倒是各地的医院直接爆满。
所有药物轮番上阵,任何能用的全部用了,可一点成效也没有。
似和来到科研院,转到生命科学院之后,在曾经的一个实验室里面发现了一个试管,那里面是病毒药剂。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调查出枚药剂的来历,直到去年三月,似和彻底放弃调查这些,开始联合几个人对这个病毒药剂做研究,商讨病毒的解药。
而经过多方面调查,似和完全可以确定,这个药剂与这次感染同出一辙。
似和向上汇报,成立感染研究小组,为这次的感染做解药,但实际上他们研究的是那管药剂的解药。
这场感染,从新历119年11月26日,似和母亲死亡开始,一直到现在,持续了近四年,人们从开始的无所谓到全城戒备,再到现在的彻底放弃。
政府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似和的眸光暗了暗。
通讯开始闪烁蓝色的光,似和点了点,弹出来一条消息。
幕塔:“刚才你们实验室的东西被送上来,我看了一下,拿出来了几个样本,等我有时间了就给你送过去。”
似和手指动了动,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万事小心点,我那些东西没了也能再研究出来,你没必要冒险。”
幕塔与他有着从小到大的交情,但幕塔现在刚成为大秘书长不久,他的出身也时常让人诟病。
一个小地方来的普通人能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秘书长,而这之间仅仅只用了四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也太不容易了。
幕塔这个位置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有人盯着,他这样确实危险。
那边应该是在忙,很久之后才发来消息。
“放心,我有分寸的,虽然你们能研究,但有了这些东西肯定也方便些。”
千言万语汇在心头,最终似和只是发出去两个字。
“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关掉通讯屏幕,似和抬眸望向天空。
有些灰白,上方好像笼罩着一层雾霾,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楚。
这样的天空,实在算不上美丽。
而这样的情况,却持续了近一个月,就连夜晚的星空也被这层雾霭笼罩,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危险。
……
第三日早上,似和与解连愁在继神院前碰面,两人一同向里面走去。
解连愁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淡淡:“你要的东西在我办公室,有空自己过去取一下。”
似和与解连愁的交情,说深也不深,说浅也不浅。
解连愁对似和带着一些赏识,觉得似和是一个可塑之才,对他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耐心。
而似和对解连愁,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欣赏,等真正见到解连愁之后,他总觉得解连愁有些熟悉,说不上来是在哪里见过,但就是下意识的去相信他。
这份交情在这之前可能还没有到随意进出解连愁办公室这么深,但现在非常时刻,似和也顾不上交情到没到,他相信解连愁,解连愁也放心让他自己进去,那他也没必要推辞。
“行,那我下午过去?”
解连愁摇头:“明天吧,下午带你去一个地方。”
似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行。”
两个人说话间便走到了一扇防盗门前,门正前方是一个指纹识别器,解连愁随意的将手按了上去,轰的一声,门从中间向两边推去,随着门的打开,门内的灯光逐渐闪亮。
一束光打在两个身上。
“普元瑞斯政府科技研究院副院长解连愁先生,欢迎。”
这是似和第三次跟着解连愁来到普罗溧树面前,虽然已经算是做足了打算,但当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似和还是切实的被震惊了一下。
普罗溧树不愧是神明的造物,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敬畏。
面前的树看起来有十米那么高,枝繁叶茂,绿色的枝叶一年四季都不曾凋谢分毫。
它周围围着经久不散的薄雾,这层雾气并不像门外天空上的那样。
门外的雾气让人见了很是不舒服,仿佛上天给的预告,糟糕的天气总能让人不适。
但普罗溧树周边的雾气却让人感觉很舒适,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外面的更加新鲜,只是在这周围,还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住了整颗树。
这是政府为了保护普罗溧树专门打造的。
解连愁走到右边的一处地方:“看这里。”
似和跟着解连愁的目光看去,那边的叶子长的有些慢,不比其他叶子葱茏,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同。
解连愁知道似和没看清楚,他手指向了右下方的一片树叶:“过来,仔细点看。”
似和只能挪过去一些,与解连愁几乎算是肩靠肩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似和呼吸在这一瞬间有些凝滞。
解连愁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玫瑰的味道,但又不像。
一般的玫瑰都是赤诚而又热烈的,解连愁身上的这股味道,却有些清淡,带着几分神秘,让似和觉得沉迷。
他摇了摇头,在普罗溧树面前被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弄的有些失了神,真是罪过。
顺着解连愁手指的方向看去,似和睁大了眼睛。
那绿色的叶片上面,居然环绕着一层黑色的物质。
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雾气,又不像。
他看着解连愁,解连愁摇摇头,显然是不能在这里多说。
似和只能继续看,这么一看,似和发现很多叶片上面都有这个东西,只是这东西淡薄,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来。
一般人就算可以参观普罗溧树,也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自然不会知道。
那么政府呢?
继神院的人呢?
尤其是继神院的人,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普罗溧树下面祷告,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吗?
似和突然想起来自己上一次跟着解连愁来这里参观,那个时候右后方有一根枝叶有些发黄,濒临枯萎。
生命亦会更迭交替,万物都会有变化,普罗溧树跟着万物落叶,重生,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时似和并没有注意这些事情。
直到现在,虽然隔着玻璃罩,但这些黑色物质还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这真的是正常的吗?
“你先出去等我,我有点事。”
似和点了点头,首先迈出了大门。
在他的背后,解连愁站在普罗溧树前,他伸出手按在了玻璃罩上面,那玻璃罩从他手掌按下去的地方开始化开,不过几秒钟,两三厘米厚的玻璃罩便化出了一个直径约有五十厘米的洞。
解连愁的手伸向了一片完好无损的枝叶上面,轻轻一折,那枝叶便从枝头断开,落在了解连愁的手中。
那是一根新芽,嫩绿色的新叶上面还沾染着几滴雾气,看起来十分娇嫩。
解连愁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他面不改色的从口袋中抽出一方丝帕,将这根新芽包起来放在了口袋。
做完这些,解连愁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身后,刚才化开的玻璃罩慢慢合拢,直到严丝合缝,那被折断的新芽处,黑色的物质争先恐后,将那片小小的折枝隐藏,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