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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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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隐藏在洞穴深处呼吸炙热而急促,赤红的双眼紧缩着死死盯着步步走来的少年。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染红了那一轮将落的满月。

“滚……滚!!不许过来!!!”

祂对着少年咆哮,声震山林。怯生生的少年只好在洞口停下,费解而担忧地借着光向里张望。

“爸爸……你怎么了?妈妈呢?”

疼苦绞伤那野兽的心脏,逼迫祂窒息。祂惊慌地又回到刚刚的梦里,成为撕碎挚亲的恶魔。

那残破的断臂从祂怀里翻落,祂急迫地去遮,却挡不那光景跌进少年的眼里。

“妈妈怎么了?”

少年看见那双熟悉的双眸,逐渐变得清醒……而绝望。大地震颤,他感受到了山壮烈的哀嚎与悲泣。

他知道,那是父亲在哭。

月落了下去,但那满山的悲鸣仍惨烈地回响在天穹之中。直到东日初升,天色见明,少年倔强的等待才终于有了回应。

祂缓缓走了出来——那座山的主人、这片土地的神明、他的父亲,衣裳褴褛,染尽鲜红。而祂的怀里,只是一位永世长眠的女子。

“……孩子。”

祂在少年面前跪下,像以往那样温柔地搭上少年的肩。但少年总觉得,父亲的身上似乎多了什么气息。他曾在一只摔断骨头的野猫身上见过的一样的感觉,却怎么也不能理解那是什么。

“我对不起你……”

少年想要开口,却被堵住。祂竭尽全力那边摇摇头,决然地垂下眼去。

“全山的万物会护佑你成长……但孩子,我、我们,不行了……”

祂抬头看向那最后的日光,抱着那具尸体,转身走向了林中的阴影,再也没有出现。

少年失去了他的父母,山也失去了它的主人。

他后来才知道,那压在父亲身上的气味,唤为“死亡”。

……

烛渊是在玄台录笔录时醒的,他对所自己做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不晓得自己如何无痛下山了。他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天花板和虎视眈眈地一群白大褂,吓得翻身从众人□□一扭,风一般溜了出去。

用哲辰的话说,就是返祖了一样。

玄台听见声被出来找他的时候,他像个大扑楞蛾子一样张着翅膀扒在天花板上哇哇大叫疯了一样和所有人对峙,接着便是拼了命地喊玄台的名字。

“我在这。”

烛渊眼前一亮,又风一般地飞下来像个抱脸虫一样将玄台扑倒。

“烛渊……”“你受伤了!?”

烛渊翅膀一抬就要开干,玄台眼疾手快给了他一巴掌:“不许胡闹!”

后面的事很简单了,烛渊只听玄台的解释,确定一切是误会后终于安静下来。玄台做完了笔录,拒绝了北冥的“不怀好意”,最后和烛渊被公车送回了家。

但是没什么大事。

“我以为你被抓起来了……”车里的烛渊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委屈,“之前我就是被关在那地方的,他们说这是拘留所,如果表现不好就直接弄死扔进地府……”

“还挺人性化,居然不会直接弄死,办事效率还有待提高。”玄台瞄他一眼,“这是嘲讽,不是表扬。”

……

在山上受的伤好的都很快,甚至不怎么疼,只是烛渊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偷偷摸眼泪的样子让玄台五味杂陈。

“你疼不疼?”烛渊用指尖轻戳他绷带下的伤口,“真的不疼吗?”

“不疼。”“可是很吓人,皮肉都翻出来了。”“真不疼。”

烛渊抿着唇终于是闭上嘴没再说那些自责的话,他移动双膝慢慢靠了过去,张开双翼将床边的自己与玄台一起罩住。他扒着玄台的肩想要把自己的脑袋靠上去,触碰之时却又像触电那样弹起来。

“你有点烫!”“烫?”“你有点发烧。”

烛渊用手背搭上他的前额,啧了句;又环住他的腰伸进衣里去摸摸他的肚子,又啧了一句。他的手到处乱摸,惹得玄台全身发痒

“你停下!”他抓住他的手,“你这样只会让我越来越烫。”

“哦……”“只是有点炎症,正常的。”“真的?”

玄台也不好说,毕竟没人知道那些伤了你的武器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怪东西。

“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玄台抬手捏住他的翅尖,“我怀疑你不会收翅膀。你从回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收起来过,搞得连衣服都换不了。”

烛渊眨巴着眼睛,他这张脸只要不说话不傻笑不做傻事还是很好看的,但这对他来说要求过高。

“emmm……”“对吧,看你这个表情。”“没有!我会!”“那你收起来啊。”

幻化的翅膀收起,只给玄台留下一根黑羽。玄台托着它,看着它在手心逐步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萤火。

“怎么样?”烛渊献媚一般,表情却又些不自然,“我收起来了,这样好嘛?”

“就会些旁门左道……还不错。”

……

莫名其妙的烦躁。他老是想起从前,那些已经尽力淡忘的事情。他想起那位山神,以及那山野的呼唤,以前的日子就这样清晰地重现在眼前,他突然怀念起一个人的生活。

他辗转反侧,最后还是选择翻身爬起。

窗帘拉着,身边的烛渊睡的很沉,玄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颊,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一个人走走去吧。

于是他翻下床去,独自孤寂地走向黑幕,即使漫无目的,却也义无反顾。

城市在扩张,曾经无光的夜路此时也被照亮。他说不清那是好是坏,但也只能走过一盏盏明灯,看着四分五裂的影子逐步拉出又缩短。

他又开始回忆,追忆往昔。他也曾坐在某人的自行车后,抱着他的腰贴上他的背脊,由他带着自己去一块月下的田野,然后靠在大榕树下彻夜长谈。

可现在,那块田野被掩埋,那棵大榕树被装点成为了风景区的中心标识,那个能陪他的人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由得开始羡慕苏北冥,羡慕他的冷淡。若自己也能剜去这样的脆弱,或许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两难的地步。

不,若他真的是那样薄情寡欲之人,他根本就不会踏入人间,不会去学什么行医之道,更不会去顾及那些情谊,不会犯下那些错误……

他也不会救下烛渊,他会站在雪里,冷漠地看着那本就该死的罪人的尸首化为冰雕。

……若是如此,那还是罢了。

“我答应你的……我知道了……”

熟悉的声音。玄台驻足,侧耳静听。

“……什么?……唔……好吧……”

对话迅速中断,他什么也没听见。那隔墙的脚步却逐渐靠近,径直向这找来。

他先是闻到那阵味道——魔的味道,接着是停在面前的脚步。他抬起头,看见那双彻红的双瞳紧缩着看着自己。

他们对视着,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你没吃药吗?”玄台的目光划落到他的胸口,“你……去见苏北冥了,对吧?”

“玄台……”“你向他要回了东西对吧?你的力量……”

烛渊捂着胸口啧声,少见地皱起眉看他。

“为什么……你之前可是很排斥的……”玄台不理解,就在白天还在自己跟前吐槽苏北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还是说……那只是假象?

玄台蓦地心惊起来,一些可怕的想法无可阻止地跃出填满思绪。他直直地盯着烛渊,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的答案。

烛渊躲开了,那是心虚吗?

“……为什么?”他能感受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和不可遏止的怒气。他向前,拽住了烛渊的领口。

“给我个答案。”他质问着,“给我个能信服的解释。”

“冷静点好吗,”烛渊面露难色,抬手抓住那只手踝,“别生气先……”

“我冷静得很!!”

他推搡着、摇晃着烛渊,步步紧逼,烛渊的背便撞在了墙上,无路可退。

“烛渊,你也要骗我吗?!从一开始就是对吧!”“我没有骗你!”“放屁!你一开始就是来找他们的,根本不是我!!你知不知道你在给我添乱!你这个叛徒!”

“我不是叛徒!”烛渊甩开他抬起手来。那一瞬间,玄台真的以为他会打自己。

但烛渊没有,更不会,他只是不喜欢这个称谓。

“玄台,我不是叛徒。”他努力重申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硬撑了。”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我不想要你受伤了而已!仅此而已!”他拍着胸腹,伸手抓住玄台,“我从来没有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更没有怀疑过你!”

“玄台,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烛渊说的很认真、很真诚,足够击破僵局,也足够让玄台恐慌。历历在目的昨日如幻灯片般闪过,玄台只感觉心口阵疼了起来。

是死亡……死亡的气息红了山脉,渗透进土地……他站在那片鲜红面前,永远是那样无能为力。

“烛渊……”他奋力喘息着,自嘲悲哀地笑,却被那翻涌的情绪带出些泪来,“你可知保护我的代价?”

“我……”

突然的变故打断了烛渊。一阵微光在脚下闪过,逐步在绘成一个阵型。两人低头看去,看着那光逐步将玄台圈起。

“烛渊……”玄台抬头看他,眼中有着残存的哀伤和此刻的惊慌。

“玄台!!”

在玄台随着光芒消失的最后一刻,烛渊扑上去抱住了他。他们一起被吸了进去,卷进了阵法中。

……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屋里的道士在阵法里跳大仙,口中念念有词像模像样。门口的户主瑟瑟发抖,紧张地盯着做法现场。

“各方安位,守备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狂风呼啸,符咒翻飞,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影凭空而至摔在了屋里。

“哇啊阿啊阿啊阿啊!!!!!”

随着户主惊恐的大叫声,一对黑羽迅速张开防御。翅下,一双猩红可怖的双眼缓缓抬起,警惕而充满杀气地环顾四周。

“妈呀!这是什么!”三脚猫功夫的道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搞出神仙来了,而且还是看着就不好惹的那种。他举着桃木剑到处乱挥,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黑色的身影抱着怀中的人,瞪着道士像是要随时撕了他一样,“是你搞得鬼吗……”

“我招!我都招!我只是个骗钱的!我……我、我没想着把您找来啊!”道士哆哆嗦嗦跪下磕头,“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滚。”“我这就滚……我这就滚!”

道士跑没了影,他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他跪在地上,轻声呼唤怀里的人。

玄台似乎被磕晕了过去,烛渊低下头贴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叹了口气。

黄色的符纸飘落,红色的字与画玄幻而诡异。他摆好那翻倒的火烛,将玄台揽紧。

“哪有怎么样……不过是死了罢了……”他苦笑着,“我本身就是要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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