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

林可脸色更加苍白，连温柔的假面都快维持不下去，声音逐渐尖锐：“棠梨到底有什么好？！他就是个残废......”

沈域指尖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轮椅扶手，深邃的眉眼在夜色映照下多了几分阴霾，看着林可的眼神多了些冷意。

“沈同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林可着急忙慌想要找补，对上沈域那双淡漠的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棠梨嘴唇抿了抿，不想再听下去，林可贯会将事情甩在他头上的，少年低垂着眼转动轮椅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

回到病房，路渊还没回来，病房内的恒温系统兢兢业业发挥着作用，棠梨却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凉意。

他把自己挪到病床上，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戳戳戳，认认真真泡茶。

【糖糖：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残废？】

从他坐轮椅之后，残废这两个字成了他身上最撕不下来的标签，林可总是喜欢在他耳边说，残废没有人会喜欢，他为什么还不去死。

那些欺负他的人也总是以他的双腿取乐，他和沈域不算熟，不知道这个暂时被困在轮椅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想法。

去问路渊，路渊只会哄着他，他曾经的朋友都被林可抢走了，现在能和他说说话的，就只有隔着网络的网友了。

棠梨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看了几秒又将发出去的信息撤回来，他想，他和对面的人只是萍水相逢，还是不要给人家造成烦恼的好。

他也不想，这世上唯一一个还和曾经的他交朋友的人会因为这件事情疏远他，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现在也没什么的。

对面安安静静的，似乎是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棠梨盯着手机聊天界面看了许久，息屏，放在枕头边上，躺下去睡觉了。

对面的江乘月刚浴室洗完澡出来，听到手机的提示音走过去看了眼，看见是糖糖发过来的，伸手去拿。

糖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想问，却发现对面将消息撤回了，江乘月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片刻后，退出聊天界面，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找个人......”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棠梨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医院待着，配合治疗、手术、术后复建。

手术很成功，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曾经被笨重的轮椅砸中都没有任何反应的腿，现在却渐渐恢复知觉。

最先恢复的是痛觉，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人拿针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扎，晚上更是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棠梨一张小脸上因为疼痛布满冷汗，眼睛却亮晶晶的，他的腿有知觉了，他能感受到腿的存在了！

路渊要上学，棠梨乖巧劝他学业为重，不能一直陪在医院里，路渊原先是不以为意的，但棠梨坚持，他也没办法，守在医院的时间变成了晚上。

白天的时候病房都是静悄悄的，棠梨一个人拿着辅助器开始重新学走路，一开始走得很慢，颤颤巍巍的，走几步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

医生说过犹不及，棠梨谨遵医嘱，累了就歇一会。

今天却有些不同，休息过一轮，棠梨扶着行走辅助器，刚走两步，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棠梨抬头朝着门外看去，林正海前些日子出院了，林可再也没来骚扰过他，他现在已经不害怕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了。

“你好。“沈域坐在轮椅上，冷硬的线条被无害的病号服柔和了许多，“糖糖还记得我吗？”

这么多天他竟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竟然和他在同一家医院，要不是昨晚在小花园从下往上看时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还真得等出院才能找回学校找人。

“沈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沈域看了眼少年扶着的辅助器，轻声开口：“糖糖不请我进来坐会吗？”

“啊......”棠梨像是才想到这回事，被提醒，有点不好意思，“那沈先生进来坐吧，我这里只有水欸，你喝吗？”

“不用麻烦。”沈域按下轮椅的控制按钮，进来后关上门，站起来走到棠梨身边，“糖糖拿着这个难免有些不方便，我帮你。”

说罢就伸手扶着棠梨的胳膊，将他手里的辅助器拿走，男人嗓音温和，动作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

棠梨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沈域半拉进怀里，半强迫似地让他将全身重量放在对方身上，俯在他耳朵边，轻声开口：“糖糖不要偷懒，走一走，嗯？”

本想挣扎的棠梨听见这话，气鼓鼓的，他才没有偷懒！

事实证明，沈域牌的行走辅助器比那个冰冷的机器要好用很多，沈域总能精准接着他，有节奏地带着他绕着病房慢慢走。

走了两圈，棠梨坐在沙发上休息，病房温度适宜，他身上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像是刚刚结束长跑的大学生，张着嘴小口小口喘气。

沈域走到厨房接来一杯温水，放到棠梨面前，“喝口水。”

棠梨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速度有些急，溢出来的水顺着嘴角留下，流入衣领下方消失不见。

沈域的视线不可避免被吸引，听到玻璃杯落在大理石桌面的清脆声音，才慢条斯理将视线收回来。

走了好一会，棠梨有点累，半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地打瞌睡，沈域看了一会，走到他身边坐下，俯身将棠梨的腿捞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

“欸！你干嘛呀？！”

被养得极好的少年，已经慢慢褪去懦弱，胆子大了不少，如今也敢对陌生人伸爪子了。

“你腿不酸吗？”沈域轻松制住少年挣扎的动作，手上力度适中，在棠梨腿上轻轻按压着。

包裹在蓝白条纹下的腿很细，入手除了柔软的触感便是纤细的骨头，沈域皱了皱眉，盘算着怎么将人养得胖些。

沈域的力道适中，酸疼的肌肉被捏得很舒服，棠梨神色有点不安，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只见过一面的男生想干什么，心里却舒舒服服享受起来。

十分钟后，沈域将棠梨的小腿放下去，将人提溜起来，“来，再走两圈。”

有沈域的帮助，棠梨的腿很快就能自己走几步了，白天路渊不在的时候，沈域总是过来，帮着棠梨一起复健，练习，但他似乎很忙，除了第一次总是带着电脑。

路渊像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来医院的时间越来越晚，另一边的江乘月已经好几天不和棠梨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