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

由于潮汐锁定，月球分正面和背面，背面永远无法面向地球。

当年的登月计划，登陆的也是月球的正面。

随着探测技术的发展，人类对月球背面有了更多了解，可是依然有许多的未知领域。

月球背面阴影处，停靠许多大小型飞船，各式各样。

飞船有伪装技术，能够避开人类的探测器。

上次人类登月时，有一艘飞船在正面出了故障，伪装系统失灵，被宇航员看到了，把他吓得不清，地球的指挥中心得知之后，立刻切断了直播信号。

宇航员回到地球之后也签署了保密协议。

此时，其中一个刀刃型飞船内部，正在进行一场会议。

为首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他身高约1米90，是人类的模样，一身白衣。

他正是张澋源。

办公桌周围坐着10名外星人，模样各异，有些和人类相似，有些是尖耳朵，有些嘴巴只有一个洞。

张澋源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按在桌面上，“打算撤离地球的举手。”

10名外星人全部都举起了手。

其中一个蝇头人说：“一旦撞击发生，地球毁灭，我们观察地球的任务也该结束了。”

张澋源问：“对你们来说，地球和地球人只是你们观察的对象，能够让你们多发几篇论文，仅此而已吗？”

苍蝇头人说：“那颗行星明显是经过精密计算，故意撞地球，肯定是更加强大的文明做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们惹不起。”

一个与人类女性样貌无异的外星人说：“宇宙之中每天都有许多星球和生命因为各种原因毁灭，地球人也只不过是地球上数千万种生命形式中的其中一种，在宇宙中更是微不足道。即便在地球上毁灭过的物种都不计其数，我们应该以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而不是投入感情。”

张澋源：“可地球人现在在努力保护他们的星球，保护自己的生命。”

女外星人说：“但是他们有一半的人都放弃了，他们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他们的选择。”

张澋源：“我们可以帮他们，我们有比他们更多的知识。”

“如果人类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我们该如何帮助他们？”

“是呀。”尖嘴外星人说：“也只有纪遇傻傻地还留在那，不过她的星舰怎么不见了，最近没看到？你劝劝她离开吧，宇宙中的生命何其多，比地球人善良的大有人在，何必要留在这保护那群贪婪的地球人，她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所有外星人齐齐站了起来：“你收拾一下准备撤离吧，人类秩序已经崩坏了，他们自己放弃了，我们无能为力。”

“我已经想好我的研究报告主题，就叫地球人类的偏执与毁灭。”

张澋源朝着他们的背景说：“当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产生蔑视，你们又能文明好到哪里去呢？”

众人停下脚步。

张澋源接着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这些是地球人诗经里的话，他们知道什么叫最良好的品德，在几千年前，他们便有这样的智慧，甚至觉得没有这些品德，那活着也没有意义。请问这样的地球人，真的要被高等文明蔑视吗？”

外星人长期观察地球，对于地球千年来的文明进程，他们有所了解。

女外星人说道：“那你更应该知道，老子说，大道废，安有仁义。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意思是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标榜什么，嘴上过度强调，代表已经没有。当道失传之后，人们就重视宣扬德，当德失传之后人们就重视宣扬仁，再之后就是义、礼。当大多数人都在宣扬礼的时候，说明社会已经出现混乱。而大道兴盛时，仁德义礼隐藏其中，只是百姓没有察觉，自然而然遵循道，当人们不标榜这些的时候，才是真正有的时候。”

张澋源：“……”

尖嘴外星人说：“辉煌的思想碰撞，已成为过去，地球人已经变了，温良恭俭让已经消亡，道已废，他们对道德的认知也越发狭隘利己，所以人类只能嘴上不停地喊着高尚的口号，因为他们已经做不到。他们会和众多文明一样，有过辉煌灿烂，也有过颓废不堪，最后消亡在宇宙之中，不值一提。”

众外星人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张澋源无力地跌坐在座椅上。

＊

纪遇一行人带着李求真安全地抵达了火箭工厂附近的宿舍，纪遇本来想让李求真好好休息，可是李求真希望能做点什么，于是也加入了火箭工厂的工作。

她是律师，论技术论科学，她不懂太多，不过她可以帮工厂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

但凡她能做的，她都会去做。

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最后的顽强抵抗。

很多技术人员都离开了，剩下的人，一个人当做几个人用，慕秉持也是一边要负责管理工作，一边又负责技术工作，郑诗礼和周秀霖那里，压力也倍增。

慕秉持干脆将一部分的管理工作交给了李求真，让她负责协调人员和资源，而他投入技术工作，她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他。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容不得太多的犹豫和考虑，李求真立刻接下来，一边做一边学，以最快的速度熟悉。

人在危机的情况下是可以突破潜力，李求真刚接手工作时，跌跌撞撞的，需要时常去问慕秉持。

可是不到两天的时间做下来，她已经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不需要再经常去问慕秉持。

下午3点，纪遇接到一通电话，她开着四轮电动小车离开火箭厂。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她从工厂外面带回来一个男人。

这是两天前救了李求真的人。

慕秉持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张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聚拢在他身上。

“大家好，我叫张澋源，听说这里需要工程师。我从事过高能推进系统的研究，特别是有关等离子体动力学和电磁推进技术的开发，我或许可以帮到点什么。”

“没错。”纪遇开心地说：“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慕秉持看了一眼张澋源，又看了一眼纪遇。

最后，他走上前朝张澋源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现在正缺人手。”

现在别说是工程师，就算流浪汉来这帮忙，他们都双手欢迎。

张澋源环顾一眼四周，很明显各个岗位上都缺很多人，“我们开始工作吧。”

张澋源很快投入了工作，他对这方面的确专业，甚至可以补上漏洞。

熟练的就像大学生在做小学的加减乘除。

趁着10分钟的休息时间，慕秉持去办公室找李求真，李求真正忙得焦头烂额，一堆文件堆在她面前，她在不停地打电话调停，甚至开口骂人，骂完之后砰的一声挂了电话，还说了几句脏话。

“艹他大爷！臭狗S！”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状态不稳。

一抬头，看到慕秉持正站在她办公桌前，她立马端坐身体，“慕先生，那个……有一批材料不能调过来，被拦截了，所以我就没忍住。”

慕秉持：“没关系。”

那些人在造飞船，想要逃出地球，要是换做他，他肯定也要骂。

“有事吗？”李求真问。

“那个叫张澋源的，他跟纪遇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很熟吗？”

李求真双手手肘撑在桌上，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想知道的事不直接问纪遇，而是来问我呢？”

慕秉持抱着怀，眉心微微一紧，“你这问题问的好。”

李求真歪着脑袋，“啊？”

“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有点误会，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问她。”

李求真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把她当成精神病，报警把她抓走了？”

慕秉持拉了椅子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你第一次见她，还揍她了。”

李求真挠了挠额头，无奈道：“好吧，咱俩扯平了。”

慕秉持：“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李求真：“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有一次纪遇把他带到我家里，他们两个人在商量一些事情，而且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慕秉持：“难道你没有问？”

李求真：“我问了，不过纪遇没有告诉我，当时他们俩说完话就匆匆走了，我后来就没再问。反正无论纪遇做什么事，我也不觉得奇怪，她没必要什么都告诉我，我信她就行了。”

慕秉持双腿交叠，往座椅后靠去，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听不懂的语言？纪遇告诉过我，她会46万种语言。”

李求真笑了笑说：“她这么说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她有病？”

慕秉持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现在知道了这事是真的。

所以他有病。

46万种语言。

难怪当他质疑纪遇跟他说的那颗流浪行星，认为不符合常识时，纪遇说人类连太阳系都没出去过。

不符合人类认知的就是有病吗？

他也算是上了一课。

一波又一波的文件送进来，需要李求真处理。

慕秉持从椅子上起身，“干的不错，继续加油吧。”

他也没再多问，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浪费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