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季瞪了瞪周绵绵，见少女眼眸微眯，眸色里全是威胁恐吓，无奈叹息，冲一脸探究欲望的李绝说道：“没什么。”

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我找周姑娘有些事情要问，李公子我二人先行一步了。”

百川季不等李绝反应，带着周绵绵消失在原地。

李绝沉默地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百川季和周绵绵好像很熟悉。

白发少年还在李绝身侧，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着他为自己的新生画下新的起点。

他见李绝一直盯着那少女和男子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主人，你在看什么呀？”

李绝被少年的声音拉回思绪，侧眸看了眼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促狭的笑意，低声对少年说道：“绵绵。”

“什么？”少年不懂李绝的意思，浅色的眸子里全是迷茫。

李绝解释了一句：“绵绵，你的名字。”

少年将绵绵二字放在唇瓣摩挲了片刻，总觉得这名字不太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下意识问道：“听上去好像女子的名字啊。”

说着，他抬眸看着李绝，反问道：“主人，我不能叫无绝吗？”

李绝脸色不变，平静道：“就叫绵绵。”

绵绵无绝期。

李绝脸上浮现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抬腿离开，也不管身后的剑灵会不会跟上，径直朝百川季的院子走了过去。

…………

百川季将周绵绵带进自己的小院。

她刚踏入小院，就感觉整个小院好似一汪灵泉，灵力充裕而浓厚。

周绵绵习惯性四处扫视一圈，见小院不知何时被百川季改成了聚灵阵，让此处灵力过分地凝聚。

她百思不解地问道：“你在这里搞聚灵阵，想做什么？”

百川季低声说道：“她出事了。”

“嗯？”周绵绵一时没反应过来百川季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百川季见周绵绵脸上明晃晃的疑惑神色，忍不住叹息，大步朝屋内走去，还不忘对她道：“跟我来。”

周绵绵跟着百川季进了屋，屋内并无屏风阻隔视线，她一眼便能瞧见床榻上躺着一位少女，正是那日被妖带走，昏迷不醒的少女。

周绵绵问道：“幡灵一直未醒吗？”

“你知道了？”百川季刚惊讶地问完，又瞬间了然：“你知道也不奇怪。”

几句话的功夫，周绵绵已和百川季来到床边。

百川季掀开床上少女的被子，撩起她的衣袖，露出的白皙玉臂上遍布青紫印记，绵延不断，连成蜿蜒曲折的线条。

周绵绵紧蹙着眉头，扒开少女的衣襟，看着胸前瓷白肌肤也是布满一条一条像血管一样，青紫的线条，不由得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百川季伸手将少女的衣服整理好，又温柔细致地拉上被子，还贴心地捏了捏被子，冲周绵绵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谈。

周绵绵跟着百川季一前一后走出屋子，在院中寻了个秋千坐下，边晃荡着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川季心事重重，低声道：“瑶儿自那次我使用招魂幡后，便出现这样的症状。起初我以为只是妖力反噬，却不想那痕迹越来越多，如今已是包裹着她全身。”

周绵绵闻言，叹息道：“从未听过仙器之灵能进入轮回，转生成人。她这样，是否为轮回的反噬？”

百川季抿着唇没有回答，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如今原由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治好瑶儿。

想到这里，百川季忽然抬眸盯着周绵绵，问道：“对了，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本以为你……”

他没说本以为周绵绵已经死了，及时刹住了最后的话。

周绵绵笑了笑，道：“你探一探我的灵魄。”

百川季便依言抬手，掌心在周绵绵额间一扫而过，顿时惊奇地收回手，不可置信道：“你的灵魄怎么会这样？”

周绵绵状似无意仰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或许是老天爷看我可怜，留我一命呢。”

说着，还不忘自嘲一番。

百川季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思绪混乱的他在院中来回踱步，思考良久，才猛然惊呼一声，道：“我知道了！”

周绵绵顺势看了过去，微抬下颚，示意百川季继续说。

百川季的猜测呼之欲出，却在周绵绵亮闪闪的眼神注视下，及时回神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了，只低声道：“或许只有你灵魄复原，瑶儿才会好起来。”

“嗯？”周绵绵不解：“为何如此说？”

百川季道：“其中明细你暂时无须知晓，只是你灵魄受损严重，必须尽快想办法修复才是。”

“我自是知晓的。”周绵绵说着，拔下头上的情骨递出去，问道：“李家至宝情骨，世间唯二，啊不……现在是唯三的仙器了。”

“你什么意思？”百川季问道：“除了情骨和招魂幡，修仙界还有仙器？”

周绵绵笑嘻嘻道：“你刚刚没发现吗？李绝那把剑经天雷淬炼，已蜕变为仙器，生灵了。”

百川季细细回想了刚才的画面，确实见李绝身侧跟着一位白发少年，随了他周身儒雅的气质，却能从眼眸中看出与之不同的玩世不恭。

想来，那仙灵应当不好管教。

他感叹道：“他跟着你倒是有福气。”

周绵绵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知道情骨修魂之力的开启方法，但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哈？”百川季恍然大悟，讪笑道：“你何须跟在他身侧汲汲营营，不如直接问我。”

“你知道？”周绵绵倏地坐直了身体，盯着百川季的眼眸散发着晶莹亮光。

百川季道：“我何止知道？当初还是我帮忙……”他及时止住了话语，见周绵绵投来审视的眼神，赶紧转移话题：“情骨本就是你的东西，只不过当初李家人在上面加了一道符箓印记，限制了其力量。”

“你只需用李绝的心头血，自然能抹掉上面的符箓印记，情骨吸收的力量充足，就能自然修补你的灵魄。”

周绵绵没想到办法竟如此简单，惊喜又不敢相信，确认道：“当真？”

“自然。”百川季自信道：“我何时骗过你？”

周绵绵蓦地从秋千上蹿下来，急匆匆朝院子外面走去，冲百川季道：“谢了，我这就是抹掉印记。”

她赶路太急，身影刚至院子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周绵绵忍着脑袋的疼痛，身体失去平衡地向下倒去，情急之下扯住眼前人的衣衫，却没想到力道之大，连带着眼前人也跟着倒下。

鼻尖充斥着如松柏般清澈的幽香，周绵绵觉得有些好闻，忍不住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见身下人惊喝一声：“你做什么？”

冷厉的声音让周绵绵骤然失去的神识回归，她忙不迭撑着手肘爬起来，顺便瞥了一眼身下人面容。

是李绝！

周绵绵讪讪一笑，手指因尴尬不安而不停搅动着，低声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

实在是你身上的味道突然变得好闻起来，她也不知怎么了，就下意识想凑近细闻一番。

李绝早在周绵绵起身那一刻，从地上弹射站了起来，顺便后退四五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那一瞬间亲密的接触，让李绝忍不住想起幼年时那个令人恐惧的深夜。

那个女人……也曾如此将他欺压在身下，凑近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用邪恶调戏的口吻，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一个难以抹去的痕迹。

哪怕后来他得救后，将那女人一剑封喉，却也无法隐藏内心深处，因她而阵阵颤栗的恐慌与厌恶。

周绵绵看着李绝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忍不住道：“喂，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你何须摆出如此脸面，令人生厌！”

李绝紧紧抿着唇瓣，血色透过唇膜让清雅面庞多了一份胭脂红色，眼底却是如冬日般寒冷的肃杀。

百川季本站在院中看戏，下一瞬眼神骤变，闪身到周绵绵身前，赤手握住无绝剑，冷声呵斥道：“李绝，冷静！”

周绵绵也被突然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见李绝脸上荡开杀意，是真的想杀了她。

顿时怒气飙升，她绕过百川季来到李绝身前，抬手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啪——”

声音落在安静又紧张对峙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刺耳，引人注目。

百川季也没料到周绵绵不打招呼就给了李绝一巴掌，握住无绝剑的手缓缓松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之后，百川季才悻悻开口，狡辩道：“李公子，绵绵只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她不是故意要打你巴掌的。”

李绝剑未收回，并不应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过。

倒是周绵绵被百川季的烂借口整得笑出鹅叫声，捂着小腹笑够了之后，才直起腰杆，抬起手臂抹掉眼角的湿意，吐槽道：“你找的理由也太烂了。”

百川季恶狠狠瞪了眼周绵绵，嫌她不识抬举。

周绵绵却对李绝说道：“你想杀我，我打了你，我们扯平了。”

“不过……”周绵绵绕着李绝转圈，青葱如白玉般的手指还是不是点着他身体，隔着衣料温热烫在皮肤上，让他下意识想反抗，却用理智压住着念头。

周绵绵戏谑道：“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呢？”

“为何报答你？”李绝冷冷问着。

周绵绵惊愕：“你竟不知？”

“你可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啊。”周绵绵捶胸顿足，佯装被李绝的无情冷漠刺伤，只觉人生变化来得极快，让人应接不暇。

李绝被周绵绵的表演弄的手足无措，呆呆立着：欠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