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玉从背后握住曲染的右手，绅士地隔开了一段距离。

室内静的出奇，只剩毛笔贴上宣纸的轻微响动声。

周珩玉松开手，“好了。”

坊主表情慈爱，收拾东西后还不忘为二人带上门。

两人对视，曲染甩着手里的车钥匙：“出去转一转？”

***

两人坐在饭店里，礼物在一旁的沙发上堆成了小山。

明明是饭点，大堂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周珩玉看向窗外，服务生在外面隔着一道落地窗向散客道歉，不住地弯腰鞠躬。

里面开始有人帮他们上菜。周珩玉回神，有些无奈，“其实不用这样的。”包间就好。

曲染一手支着下巴，脚尖与周珩玉相抵，说：“可是我想听你说话诶，而且，”她意味不明地顿了顿，楼上的包厢恰好传来一阵喧闹。

“包厢隔音很差的。”

服务生适时退下。曲染没给周珩玉反应的机会，用公勺舀了勺鸡蛋羹，语气自然，“鸡蛋羹拌饭，这算真正的江浙沪本地特色，”

她轻轻踩上周珩玉的脚尖，和他对视：“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盛好我下口，你可是第一个让我动手的。”

周珩玉笑着接过话茬：“曲曲给我这么大一个面子，那我也得做点担得起这个待遇的事啊。”

礼物包装精致，外壳上还绑着与之格格不入的粉色丝带。包装者或熟练或用心，总之是打了一个漂亮的双层蝴蝶结。

曲染端详着被推至自己面前的这份礼物，像所有收到礼物迫不及待打开的小孩一样，问：“可以拆吗？”

“当然。”周珩玉点头，去品尝那碗鸡蛋羹拌饭，眼睛却放在曲染身上。

曲染吃饭前嫌披着头发太碍事，绑了个四股的麻花辫，此时这跟长长的辫子因为曲染的动作从脑后晃到胸前，周珩玉却没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等着曲染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才下意识地移开眼，把目光放在她的耳钉上。

“怎么送我这个？”曲染打开墨水瓶的盖子，凑近闻了闻：是兰花香的。

“明明是我带你出来玩，结果却是你送我礼物。”

周珩玉仍然盯着那副耳钉：2克拉有吗？应该是1.5的。 “曲曲好周到，我也应该周到一点的。——而且，我也想请曲曲帮忙。”

“也就对你这个‘周’先生才这么周到了。”曲染笑着回答他，“什么事啊？你说的这么郑重。”

嗯，认出来了，是Tiffany Soleste系列的那款。“下下周有个慈善晚宴，我缺个女伴，曲曲有没有兴趣赏我个光？”

曲染脑袋里想了半天，“啊，是陆氏那个吧。”

那天跟商姒打完电话，她到底还是没睡着——邮箱里又多出来几封邮件，其中就有周珩玉提到的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远在大洋彼岸的一群英国佬大半夜给她发邮件就算了，同在黎城的也选这种鬼时间。曲染怨气冲天，一边礼貌地回邮件，一边诅咒对方因熬夜而猝死。

“我正好也缺个男伴。”

通宵的不止曲染，元戎十和舒靖也没睡，相继给她打了电话。舒靖晚到一步，曲染就让他滚去自己解决。

曲染拆了颗糖咬碎，说：“这可不算帮忙，我还欠你个人情。”嗯，鸽一下元戎十吧。

周珩玉放下碗筷，将疯狂弹消息的手机关机。“曲曲先欠着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无家可归，这个人情就派上用场了。”其实方形没有菱形适合她，而且新出的那款有两克拉的，更好看。

“那我就先欠着了，你要记得来找我讨。”曲染冲他笑了笑，“有没有人夸过你，很会选礼物。”

***

一顿饭两人说说笑笑，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临近分别，倒是周珩玉先留人。

“怎么啦？”曲染开玩笑，“周周这么快就无家可归了？”

周珩玉拿起黑屏的手机给她看，“无家可归倒不至于，只是手机关机，没人来接，要流落街头好几个小时了。”

“我送你回去呀，”曲染眼睛一转，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心里有什么算盘打的乒乓响。

她一个转折，语气竟然还有点委屈：“可是送人回酒店，怎么看都像我包了小白脸，清白不保啊。”

这下连周珩玉都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了，“算我欠你个人情。曲大小姐，您怎么看啊？”

周珩玉故意揶揄她，曲染却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说：“我坐在玛莎上笑着看啊。”曲染手指勾着周珩玉的大衣腰带，用力一拽。

周珩玉踉跄一下，刚好被拽出了饭店。

晚九点，愚园路上行人如织，谈话声，车流声络绎不绝。周珩玉被曲染这一拽，拽进了一个鲜活真实的世界。

他听见曲染很随意地说， “周小白脸，送你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