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北上的日子。
沈婧娇请了位医中在性缘堂问诊，自己好安心北上。
在这期间北境已经传来雪灾的消息，一刻也耽误不得。
就在出发前一日，魏安红衣飘扬而来，沈婧娇以为他是来说常家一事已经落案，谁知，他道：“常家私吞公款已被查明，你父亲也参与其中。因此，沈家恐怕要流放。你如今是肃王妃，总算能逃过一劫。”
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她有些站不住脚，瞳孔里映射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父亲怎么可能与常家有关系？
她瞪着眼睛问：“你们是怎么查的？”
“常松被带去刑部审问，招认了几位官员，一来二去，你父亲也在那些人口中。”
沈楚一是武将，常年出征在外，而他们都是些朝廷要员，怎么会有关联？沈婧娇也确实这么问了。
魏安只道：“据他们所说，就因为是武将，就算陛下要查也不容易查到你父亲头上。”
她嗤笑一声，就因为是武将？父亲连归家都是匆忙一趟，拿来的时间陪他们玩这种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再说常家的官职相比父亲的辅国公，父亲没必要去贪那点钱。
魏安见她发愣，神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道：“我也是先来告诉你一声，此事还未呈报给陛下。”
她恳求道：“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父亲绝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魏安犹豫，但见她祈求般的神色，还是答应了。
只有几天时间，要在北上前处理完。
她大脑飞速运转：“祖母这几日可在府上？”
“哪能啊，上次去找过淳婕妤后就回寺庙去了。”
如果她是沈沐，估计连让林若奕进门的机会都不会给，又怎么会好到给钱让她回寺庙安度晚年？
其中必然有猫腻。
她命曲清备车去福泽寺，曲清为难道：“王妃，咱们的马昨日吃坏肚子，若要去福泽寺怕是不太行。”
曲清又提议：“不如我们坐殿下的马车。殿下马车多，不怕。”
谢司衍今日出门办事，不在府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
福泽寺，林若奕正被一旁的嬷嬷伺候着吃果子，惬意舒适。
身边熟悉的老仆从笑道：“老夫人，得亏二姑娘如今地位不同您还能有个依靠。”
林若奕感慨，“是啊，先前还瞧不起她和她母亲的出生，如今看看，这不比沈婧娇来的有出息？在沈府的时候，那丫头可是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
这一番话，正巧被刚要敲门的沈婧娇听见。她缓过一刻，心底的教养迫使她敲门。
老仆人以为是来送饭的，边开门边道：“还没到饭点呢，下次能不能准时......”
见到她的时候老仆人愣在原地，好似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转身就朝半躺在罗汉榻上的林若奕递眼色。
沈婧娇没管她，往里走去。
这屋内摆设，木料皆是上乘，看来林若奕在福泽寺倒是一个人过的不错。
她走到罗汉榻前，林若奕坐起身。
沈婧娇和肃王成婚，竟然都没叫她这个祖母。想到这，她心里更是气，道：“你来这做什么？”
“沈沐没少给你好处吧？”时间紧迫，她没时间跟她在这绕弯子，索性直接问。
林若奕撇过头，没看她，“有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吗？还是如今是肃王妃了，开始摆架子了。”
既然林若奕要演戏，索性她也摆烂，道：“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不管我是不是肃王妃，这架子我可一直摆着呢。”
来的路上她左思右想，沈沐绝对不会对林若奕好到给花不完的钱再送回福泽寺，两人必定有什么图谋。而父亲在朝与人无冤无仇，谁会去陷害他？
如今一心想要陷害沈家的只有沈沐。
林若奕倒是摆起架子，“只要你认个错，祖母就原谅你了。”
沈婧娇如今是肃王妃，沈沐是淳婕妤，怎么说也是两个地位不差的，林若奕瞬间觉得自己地位也高了不少。
沈婧娇挑眉不屑，十分不解，“怎么就要我认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沐有交易，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保证你在这一世无忧。”
林若奕不信，一个不上进王爷的王妃能有多有钱？“你知道沈沐给了我多少钱吗？”
“无论多少，我给你双倍。”
“五千两。”
“没问题，我给你一万两。并且我不会告诉沈沐是你告诉我的。”
林若奕起身，一听这么多钱怀疑问道：“你哪来的钱？”
虽然她没有，但是谢司衍有。
为了共同目标，这一万两对谢司衍来说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她骄傲笑道：“我没有，我夫君有。”
林若奕怕她使诈，要求她叫谢司衍亲自来让她确认。
沈婧娇虽不知谢司衍今日去干嘛了，但午膳都是会回府吃的，现在应该在府上，便命人回去请。
“人我已经派人回去请了，这期间你告诉我沈沐究竟要你做何事。”
林若奕还在犹豫，见沈婧娇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这是在提醒她一万两。
心下一横，她缓缓道：“她跟我说，若有一天有人请她过去作证，就说有段日子确实见你父亲和常家来往，好像是私吞公款的事情。到时候只要我说觉得有愧于心才来作证，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应下了？”她问。
林若奕心虚地微微点头。
常松的指认或许不能确定，但是亲人的指认，真的不能再真，盛德帝定然不会怀疑。
沈沐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让林若奕的话更有可信度。
“父亲待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林若奕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你父亲确实待我不薄，但是他已经故去了，可我还活着，人何不往前看呢？”
若不是看在她是祖母的份上，沈婧娇已经不知道骂出多少脏话了。
因为故去就能把所有罪名加在父亲身上，因为故去就理所应当享受更好的，打着人应该往前看的借口欺骗自己。
森冷的杀气弥漫而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沈家有可能会因为陛下一怒之下流放或灭门？”
林若奕神情一变，“这么严重？”
“沈沐答应过我，会保我无事。你如今是肃王妃也不会有事，沈沐就更不用说了，潇柟得陛下看重，也应当不会有事。如此，沈家不是还好好的？”
林若奕双手上下一拍，很是满意这个结果。
“所以，沈沐给你好处，你就答应她指认你的亲生儿子。”她张着嘴巴，呼吸有些不畅，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沈家不止有他们，还有曲清，桑嬷嬷等不少忠仆。
“要怪就怪你父亲之前对我太好了，突来的苦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住啊。”林若奕用着苦口婆心的语气苦苦挣扎，给自己找理由。
沈婧娇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双手不知觉握成拳头，索性闭眼，不去看她污染眼睛。
怎么会不恨，那是父亲在世时时时刻刻挂念的母亲，宁愿全府克扣也不愿少了她一分钱，到头来......
她替父亲感到不值，可谁让眼前的人是父亲的母亲，她的祖母。
见她一副恨意怒显的模样，林若奕担忧问道：“一万两，说好了的。你与肃王感情还好吧，别是匡我的。”
沈婧娇给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谢司衍一身玄袍在漫天白雪中走来，进门就看见两人坐的远远的。
沈婧娇见到他起身，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腕：“怎么来的这么迟。”
从两人吵架再到分房睡，至今没说过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有些疑惑，蹙着眉目有些不解。她趁走上前的一段路在谢司衍耳边小声嘀咕了事情经过。
谢司衍顺着姿势，眉眼舒展开来，道：“路上有事耽搁了。”
他威严道：“好一个沈老夫人，竟想着谋害王妃。”他本就生的了浓眉凌眼，抬眸瞪着更是盛气凌人。
林若奕被吓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想着有沈沐撑腰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殿下息怒，如今王妃是您的人，自然没人敢拿她如何。况且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王妃了。”
沈婧娇又道：“我请来殿下，你应当清楚该怎么回答父亲是否与人私吞公款。”
见她垂眸，似是犹豫，沈婧娇又道：“你当真以为沈沐会在沈家定罪后替你求情，让你继续在这享福？你还不了解沈沐吗？她能爬上现在的位置，足以说明她的野心。你以前是怎么对她的，可别忘了，别太天真。”
“只要你答应我说的，虽然你先前对我也不怎么样，但我会念在你是我祖母的份上让你在这福泽寺好好待着，至于钱我们方才也说好了。”
林若奕心思纷乱，眼神带着一丝憧憬对谢司衍道：“一万两，王妃可说好了的。”
沈婧娇闻言侧身，乖巧去看他，正好对上谢司衍撇过眼。
刚才忘记说一万两的事了，她心下担忧，看他的样子不会是没有吧。
很快，谢司衍道：“林老夫人放心，只要你答应做到，钱不是问题。”
沈婧娇松了口气，林若奕最终也只能应下。
回府后要用晚膳，这才注意到谢司衍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以为是一万两的事情，刚想说她还，可还不起。只能道：“你是在为一万两的事不开心吗？当时事情太过紧急，事关沈家，我不得不答应。”
他悠然道：“一万两，王府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盛德帝没少赏赐他，他的开支少之又少，多年来资产自然丰厚。
“那你为何愁眉苦脸一句话不说。”以往两人吃饭，都会唠些什么。比如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暗中部署的如何了等等。
“又是魏安又是常知研，你知道你现在是个有家室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