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言当然没再给谢默发消息，他一个人坐上地铁就回了家，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就连谢进宝蹭他腿求抱抱都被无视了。
期间谢默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他“下班了没有”“人在哪儿呢”，但陈星言都没有回。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去，大门那边终于隐约传来了被打开的声音。
“你有毛病啊！让你搞破坏，你打他干什么！”谢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气恼，显然两人还在为白天的事闹矛盾。
陈星言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
门外客厅里，谢言说：“谁让他总是不休息，我这不是烦了吗……”
“你今天打他，明天就得上新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秘行事啊。”谢默依依不饶。
陈星言等了很久都没听见谢言再说话，还以为他俩已经回房间了，正打算躺回床上去，却听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好了好了，”谢言放缓了声音，带着点求饶意味说，“明天不这么暴力了。我好心来帮忙，你好意思骂我吗？！”
陈星言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想来这两人也不会真的闹掰。
不过，谢言的话倒是也提醒了他。不管谢默谢言到底是人是妖，他们俩所做的事总归是于他有益的，那就不应该对这两位有所偏见，不应该毫无依据就事先预设他们是“坏妖”。
人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妖肯定也是一样的。
如此想来，陈星言又觉得自己刚才转头就走的作法十分不妥，过于没有礼貌了，不知道谢默会不会生气。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给谢默回了个消息：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先赶回家了，明天再回来。
直接出去又怕谢默追究着问为什么下班不喊他，陈星言只能扯了个谎。
他家本身就在杭城，只不过是比较偏远的农村，因此在市里上班也需要自己租房住。急事回家是个不错的借口。
只不过……陈星言的肚子适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今天的晚饭怕是没办法出去吃了。
谢默那边很快给他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陈星言又说了几声抱歉，接着躺在床上玩起手机来。
夏洛克依旧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发两个视频，应该是之前拍好的。他倒也不是每个视频都靠演，陈星言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因此现在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来跟他抗衡的证据了。
想到这儿，陈星言不免又想起谢默和谢言打架的事，说是去阻止夏洛克拍东西，怎么好好的会打起来了。
谢言当时，是附身吗？凭借多年博览群小说的经验，陈星言脑海里几乎立马就蹦出了这个词。
再结合夏洛克器材摔了一地把工作人员都引来的事情，他立马反应过来，原来是谢言附身猴子跑去打了夏洛克！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就是想让他发不成东西，吸引不了游客，结果这么一闹，不正和自己当时直播被鹦鹉骂的事异曲同工吗，肯定有很多人被这热闹吸引而来。
谢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西装眼镜一副精英相，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冲动。
陈星言这时才想起来打开抖手。得益于大数据智能推荐，他太过关注杭城阳光动物世界，因此这话题只要有什么新动静百分之九十他都能立马刷到。
果然第一个视频就是说杭陈阳光动物世界出了只不讲武德的街溜子吗喽。夏洛克这厮为了炒热度简直连他自己都不放过，这肯定也是他嗅到热度的气味自己买的营销号。
这下好了，捣乱不成白给人送了热度。
不过……毕竟谢言是好意，即使方法不对，自己好像不该也不能怪人家。至于岗位竞争的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几个小时后，陈星言放下手机想早点儿入睡，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虽说已经接受了谢默的身份，但到底太过离谱，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东想西。
谢默真的是麻雀精吗？他从哪儿来？又为什么会在动物园停留？这些问题不断在他脑子里出现打转，使他干瞪着眼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陈星言终究没有忍住，早早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谢默出来时看见他呆愣愣坐着，吓了一跳，问：“不是回老家了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星言原本已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了，但真的又见到谢默时却还是不免手心蒙汗。
“我……我骗你的，我没回家。”他不敢看谢默的表情。
谢默听完果然嚷嚷起来：“那你干嘛？！耍我玩呢！”
谢言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陈星言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其实我，我……昨天看到你们在打架。”
“什么？！”谢默和谢言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后面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如果只是打架的话，陈星言不会这么支支吾吾，还一个在屋里藏了这么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过来陈星言这是看见猴子和麻雀打架了。
“敢说出去我弄死你！！”谢默先谢言一步反应过来，快步冲到沙发边，一把就揪住了陈星言的衣领，语气不容反驳。
陈星言当然也没想说出去，只不过是憋在心里膈应难受，所以问他们一嘴罢了。
他赶紧摆手解释：“你们是好妖，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不摊开了说出来我难受。”
谢默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片刻后，放开陈星言的领子退回一边坐下了。
陈星言松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坐端正了一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三人一时无言。
直到片刻后，谢默冷哼一声又有了动作，他忽然抱臂上前将陈星言逼靠到沙发背上，做出一脸狰狞的邪恶状：“你又知道我们是好妖了？”
不知为什么，陈星言见他这样，反倒是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一定是没事了。
“咱俩也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了，我相信我的第六感。”他又恢复了以往笑嘻嘻乐天派的样子。
“算你有眼光，不过，我们可不是妖。”见氛围松懈，谢言也走了过来。
陈星言一时不解，下意识问他：“那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这么好奇干什么？”谢言看起来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谢默插话拦住了。
陈星言见他还不愿意说，知趣地闭了嘴。
管他是什么呢，还是那句话，是个好人，不，好妖就行了。
到了动物园，陈星言照旧进了办公大楼，只剩谢默和谢言在外面闲逛。
“他真的不会说出去？”谢言问谢默。
谢默正将一只金刚鹦鹉引到自己手上停着，想也不想便说：“他说不会就不会的。”
谢言笑了，又问：“你怎么这么相信他？”
谢默微微侧头，想了想，却好像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能回道：“这也是我的第六感。”
“呵，咱俩认识几百年你也没说有这第六感，怎么你们才认识几天，这就有第六感了。”
谢默被他矫情的话激地鸡皮疙瘩满身，做了个呕吐的动作，骂道：“我可还没忘了第一次来人界的时候你骗我喝豆汁的事！你自己干的缺德事，还来说我不够相信你？！你也没给我机会啊，你个死骗子有什么资格吃醋！”
谢言嘴皮子耍不过他，赶紧举手投降，“得得得，翻旧帐算怎么回事，我不跟你吵架。”
“呵。”谢默也呵了一声，然后继续去逗手上的鹦鹉。
他当鹦鹉毕竟当了四年，一看见这几只大鸟就有种回了老家的亲切感，这几只鸟简直比他原本的族人还像他的亲人。
——
接下来的几天，谢默便带着谢言勤勤恳恳跟踪夏洛克，伺机破坏他的拍摄工作。
夏洛克一周都没能再拍出一条新视频。
存货也终有用完的一天，杭城阳光动物园的账号，停更了。
陈星言原本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直到老板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他问夏洛克：“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发视频？”
“额……”夏洛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星言在对面坐得抓耳挠腮，实在是好奇怎么个事儿，但碍于老板就在面前站着又不好打开手机，于是只能一边装作干活，一边光明正大听两人说话。
“账号稳定更新肯定是流量增长的基础。你怎么能完全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停更了？”老板质问道。
“是这样的，最近动物们表现都不太积极，没有什么可拍的内容。所以导致素材不是很足。”夏洛克说。
“你不是很会创造素材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我觉得这是你的工作态度问题。”老板显然并不理会他的解释，接着又问，“不会是上次那个猴子打你，让你对工作失去信心了吧？”
夏洛克忙说：“没有没有，我会努力再拍好视频出来的。”
老板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接着转头突然对陈星言说：“要不换成小陈来拍吧。”
“啊？”陈星言正在沉浸式吃瓜，谁知道突然被cue到，身子一凛。
“小夏这几天状态不好，换成你来拍。正好你还没有把其他账号的事教给他吧，这段时间教他一下，先让他写一篇公众号吧。”说话间老板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工作任务。
陈星言当然不敢有疑问，点头称好。虽然他也不一定能拍得好，但起码拿到相机就增加了留下来的机会。
夏洛克显然不满这样的安排，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