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欢声传千里，华堂喜气满乾坤。【1】

为了母亲的六十大寿，林有复前前后后准备了有月余，一边想着办的热闹一些，一边又担心办得太过盛大，被御史参上一本。

“沈伯父，您来了。”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林有复赶紧走上前去。

沈明哲来姚城已经几天了，早已知道这里的县令是自己曾欣赏过的年轻人，知道了后辈到任后的一系列举措，沈明哲很是欣慰，自觉没有看错人。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听说你母亲寿辰，就来凑个热闹了。”

林有复也很是惊喜，沈明哲曾对他有恩，若不是沈明哲给他说情，他和母亲还不知道在哪里。

之前也知道沈明哲来了姚城，他便让人送了请柬过去，本以为沈明哲早已忘了他，没想到沈明哲真的会来。

“沈伯父这么说，真是折煞小辈了，当初若不是您，也就没有我现在的这幅光景了，复永生难忘！”林有复这番话并不是场面上的，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若真要报答，就好好对你治下的百姓吧。”

沈明哲知他是真的感谢，也很是受用。

他为官这么多年，也帮助过不少合眼缘的优秀后辈，那些后辈，有的如林有复这般，也有的走上了歧途，甚至对他恶语相向。

沈明哲也算是见识过人心难测，看到林有复这样，才觉得格外难得。但他早已告老还乡，并不求报答，只希望林有复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官袍，一心为民就好。

“沈伯父高义，小侄万分不及。”林有复赞道。

他也知道沈伯父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但仍想尽一些力。

“这是子墨吗？”子墨是沈嘉言的字，林有复记得沈伯父的小儿子名唤沈嘉言，早在沈嘉言满周岁的时就给取了“子墨”这个字。

被点名的沈嘉言也上前行礼问好，刚才他父亲与人聊天，他自是不好打招呼，现在被点名了，肯定是得行礼问好的。

沈嘉言年纪虽小，但该有的礼节却是记得的。

见沈嘉言的举止如此大方得体，林有复不得不在心里赞叹沈伯父教子有方。

“这孩子自幼跟在我身边，之前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教他，如今有空了，就只好专心教他了。”

沈明哲这话说着倒是不假，他妻子走的时候，沈嘉言不过在孩提之时，他又忙于翰林院的杂事，沈嘉言一直是由嬷嬷照顾的。

现在也闲下来了，当然得好好教他。

林有复听了，心里有了些想法，但想到今天的日子，只好按下了。只能下次再找个机会同沈伯父商量了。

然而他没想到，他这个想法注定是实现不了的，因为今天，他家办的宴会上就会有一个变故。

这边一个角落里，江祖望牵着江祈安打量着在场的众人。

“哎呦，不愧是县令大人家的宴会啊，瞧瞧这来得人，都是些深藏不露的。”

江祖望咂咂嘴，这宴会倒也不是奢侈，毕竟他们商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依着他的眼光来看，这场宴会并不费什么钱，主要是这些参会的人，看起来就不简单，一个个的都风雅得很。

江祈安也在暗暗打量着，他基本没出过门。没办法，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率太高了，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家里打转。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当然得好好见识一下。

不得不说，以他为数不多的参宴经历来看，这县令家确实是风雅至极，各种绿植与奇石的摆设都很讲究，看得出来这个县令还挺讲究的。当然，也不排除是个附庸风雅的人。

“祖望，你到时候可千万要看好你儿子啊，机灵点，别打搅了人家的宴席。”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过来叮嘱着。

“放心吧林叔，我肯定不会乱来的。”江祖望连连保证着，这一路上他已经保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仍然没有不耐烦。

毕竟人家林叔也是冒着风险才把他们父子俩带进来的，肯定是不能拖累了人家。

见江祖望很认真的模样，又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江祈安，老者才放心的离去。

“儿子，咱们先到处看看，找一下那位大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现在也还没有开饭，江祖望就拉着江祈安到处走走了，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大人，提前混个脸熟。

至于那位大人长什么样，他自是没见过，但是他叫人偷偷打听过了，那位大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儿子，再加上，人家在京城可是当过大官的，肯定与普通人不一样。

江祈安觉得江祖望说的挺靠谱的，也点点头跟着走了，小脑袋也在张望着，看能不能找到他未来的夫子。

江祈安还算是比较自信的，只要那位大人真的有收徒之心的话，就一定会收下他的。

至于对方到底有没有收弟子的想法，江祈安也曾分析过，那位沈大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反正是要教的，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所以，四舍五入，江祈安认为自己拜沈大人为师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沈大人愿意考教他。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得先见人，连人都见不到，前面所想的全都得被推翻。

不知是不是江祖望父子俩的运气当真不错，很快就见到了一对父子正坐在一个小亭子里聊天。

见整个亭子里只有那对父子，外面也没有什么下人在守着，江祖望很自信的抱起自家儿子走进了那座亭子。

“哎，这位先生这是带着孩子在这歇歇脚吗？我也来坐会儿，不会打扰到你们吧？”江祖望走进亭子后，很自然的跟人打着招呼。

他做生意久了，自然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子，一点都不觉得打扰。

沈明哲正在与儿子讲解经义，被打断后也不生气，尤其是看到被抱着的江祈安后，直觉这小儿看起来很机灵。

“自是不会打扰，吾姓沈，名明哲。”

沈明哲在官场浸淫多年，当然一眼就看出来来者是故意在与自己搭话，但他也不至于会厌恶。再者，依他看来，眼前这对父子并没有什么恶意。

听见是沈明哲，江祖望双眼都要迸发出光芒了，本来他还不确定，没想到人家自己就报上名字了。

“原来是沈兄啊，真是幸会，我叫江祖望。”既然对方都说了名字了，江祖望当然不能错过这种好机会。

沈明哲也笑了笑说：“既然，吾便厚颜称一声江弟了。”

“哎，好好好。”江祖望讪笑着，人家这么和善，饶是江祖望厚脸皮多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又看到刚被自己放到地上，正站着的江祈安，咬咬牙：一切为了孩子！

“这是您家孩子吧，看着真不错啊。”江祖望正想找话题呢，恰好看到了一旁正好奇看向自己的小孩。

沈嘉言跟个小大人一样，起身行礼。

沈明哲温和的笑笑：“这是我的小儿子，名作嘉言。”

江祖望还没被这么礼待过，浑身有些不舒服，“沈嘉言，真是好名字啊。”说着，江祖望赶紧把自家儿子往前推，“这是我儿子，江祈安，主要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江祈安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也学着刚刚沈嘉言那般行礼，小小的人儿像模像样的行礼，看起来格外惹人欢喜。

“沈伯伯好，嘉言阿兄好。”

沈明哲也觉惊奇，眼前这个小孩竟这般聪敏。说实话，像这样早熟的小孩若是放在京城，那就不怎么罕见了，但是在姚城，更何况，沈明哲也看出江祖望的性子了，所以才对江祈安的举动很是诧异。

“祈安可曾读过书？”

话说出口，沈明哲就有些懊恼，自己好像对这小儿要求过高了。

谁料，眼前这个小儿竟点了点头。这让沈明哲有心想要考校一番。

“都读过些什么书啊？”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沈明哲大致也知道会读些什么书，最多就看过一点三百千，应该不会太多。

但是，江祈安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三百千已经会背了，现在在背《论语》。”三字经这些，早在上一世他就零零散散的背过一些，所以也不算有什么难度。倒是《论语》，那些句子都是连在一起的，根本没有断句，所以他背起来也是费了一些劲。

沈明哲这下是彻底起了爱才之心，担心小孩子不懂乱说的，又考校了一番，果然分毫不差，就连《论语》，他都已经背到《雍也》篇了。

江祖望在一旁听着自家儿子的对答如流，更是自豪，同时也知道，拜师的事大概率是稳妥了。

不愧是他江祖望的儿子，就是聪明！

沈明哲考校着江祈安对于句意的理解，所有些因为年纪的原因理解不到位，但基本都是对的。

渐渐的，沈明哲对于江祈安已经十分的欣赏了。

正想问江祈安可有拜过老师，猛的清醒过来。

他现在才知道这对父子是来干什么的了。

妄他沈明哲自诩混迹官场多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姚城县被算计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原来，你们是为这个？”

江祖望见沈明哲的举动，也知道对方明白过来了，也满脸歉意的说：“沈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您要怪就怪我吧，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们江家没权没势的，实在是为了给孩子找个夫子。”

说完，江祖望又拉着江祈安上前说道：“可是，祈安是真的很聪明，这些书什么的，其实我们也不太懂，也就家里的老爷子能勉强指点一些，主要还是孩子自个儿爱学。”

注【1】：出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