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玩的有些过头了,等到了地方,安顺也没有醒。
倒是得辛苦蔡佑山把人给背上,剩下的人拉着行李箱往酒店走。
蔡佑山边走边跟一旁的言书越念着,“得亏是开的越姐这车,要是别的车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言书越回头看了眼,迎合着点头,“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辆车。”
三分人高的轮毂,一看就很结实,方正的车身是她最喜欢的部分,线条流畅,真不错。
哗哗哗,轮子摩擦着地面,崔北衾凑到言书越身边,恳求的说道:“越姐,改天你把这车借给我开开呗,我保证不会弄坏。”
言书越睨了她一眼,一手一个行李箱拖着往前走,“你不是不会开车吗?连本驾照都没有。”
她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崔北衾的热情,拽着一个行李箱在地上嗞的咔咔响。
“我可以学,扶音也能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能开你的爱车啦。”
“扶音教你?”她可是见过顾扶音教书的样子,真能行吗?
崔北衾皱了下眉,扭头看顾扶音,问她,“不能吗?”语气有些委屈。
看她可怜的模样,顾扶音笑着答应,“可以。”回答的很宠溺,看得言书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造孽啊,看别人撒狗粮,有够吃,还吃得很饱。
“等你学会了再来找我。”
一行五人订了三间房,到了爱睡觉的年纪,哪怕再怎么搬来倒去,也还是睡得很香。
“麻烦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做。”看了眼躺床上的人,扭头和蔡佑山说。
蔡佑山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撇了下手,“不麻烦,那越姐我就先走了。”
合上房门,屋里灯光有些亮,暗灭一盏。
来到床边替安顺理好被角,看她睡得很熟,头发都糊在脸上,还差一点点就要被吃进嘴了。
叹了一声,撑着腰走到窗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宁昭市,车来人往。
她在想什么呢。
舌尖抵上牙齿,倒是觉得有些闲了。
轻声放倒行李箱,看了眼身后,没醒,翻来找去,没瞅见要找的东西。
嗯?她记得好像是放在这里的啊,怎么不见了?
疑惑着拿起那件衣服,轻轻抖了下,烟盒就顺着袖子一咕噜溜出,落在另一件衣服上。
原来藏这里了。
言书越望着手里的烟盒出神,为什么她要把烟藏起来?可好像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撑着腿起身,任由那箱子衣物四散大敞开,拿着房卡出了门。
夜晚的风吹着还是冷,哪怕穿了这么多厚实的衣裳,总还是有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进去,给皮肤致命一击。
倚靠着路灯,微合的眼眸瞧不清的远方,好像是有一个人正朝她这儿走来。
是朝她这儿走来吗?
是的。
言书越指尖用力捻灭了还在燃着的香烟,等疼痛反应上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很蠢。
就她一个人。
“嗨,又见面啦。”她摇了摇手,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看着这个面容熟悉的人,似乎在哪儿都能遇到她。
“嗯,又见面了。”
声音又甜又御,很矛盾的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言书越望着她,她也在望着言书越。
“你好,我叫海楼。”她先出声介绍自己。
海楼吗?言书越望着她,嘴唇慢慢张着,“言书越。”
她们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那家酒楼,第二次是在半山道上的观景台。
海楼站在昏暗的灯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她正抬眼在看自己。
知晓这一点,言书越隐在暗处的脸有些泛红,倒是没被人瞧得清楚。
“怎么写?”她慢慢往路灯下走,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言书越皱起了眉,低头瞧着望向自己一脸笑意的人,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怎么写。
真是个奇怪的陌生人。
摸出手机,哒哒按了几下,将打出的字拿给她看,“言书越。”
瞧了许久才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谢谢你送的东西,还有,橘子很好吃。”
“好吃就行。如果晕车很严重的话,可以选择坐高铁,很方便的。”说完言书越就后悔了,萍水相逢的两人,为什么要帮别人出谋划策呢。
眉眼弯弯,她笑起来很是好看。
她说:“下次不会了。不过,徒手灭烟不疼吗?”
明亮的眼眸看着自己,让言书越有些不好意思。
言书越瞧了眼发黑的指尖,下意识背到身后,又捻了捻,“疼啊,疼的。”语调忽高忽低,听的人又笑弯了眉。
她没有穿下午的那件白色棉袄,而是换了件褐色的大衣,卷发披在脑后,手里提了袋橘子。
橘子?呵,又是它。
海楼顺她的视线落在手上,看着那袋橘子轻声笑了笑,“你喜欢?那便当谢礼喏。”
鬼使神差的竟然接了过来,言书越盯着手里提的塑料袋,抿着唇不说话。
看了眼掌心勒出的红印子,握成拳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再见。”语气很欢快,好像很快乐。
望着她,路灯下的人很美,眼神亮亮的。
言书越说,“晚安。”
她又笑了,也回了句,“晚安。”
人走了,瞧那方向是自己之前来的地方。
她们住同一家酒店。
为什么总感觉这么有缘分呢?
手里拎着的橘子分量很足,明明看着不多,却又很重。
发丝想要被风带走,可它们逃离不了,最终还是落了回去。
路灯闪烁了两下,扯着身影忽长忽短,倘若不是出自她脚下,言书越绝不承认这影子是她,因为那东西太丑了。
橘子很甜,比下午吃的那个还要甜。
门轻轻响了下,睡梦中的人翻着身,面朝玻璃窗继续安心的睡。
只是一个动作,手里塑料袋还是在窸窸窣窣的响,扭头望去,床上的人只是拧了下眉。
解开外套扔沙发上,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水声此时成了陪伴随眠的白噪音,孩子抱上了被角。
理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头顶还有些湿,正好她也没打算现在就睡,湿就湿着吧。
看到扔在行李箱的烟盒,眼神暗了又亮,转头望向窗外。
她喜欢高楼层,可以望见人家灯火,可又不是那么喜欢高的楼层。
窸窸窣窣,孩子又在低声呢喃,是在讲梦话。
言书越瞧着她,落在月色下的面孔透着孩子的稚嫩,有些可怜。
或许,也并不可怜,孩子的童真让她对世间诸事抱有乐观,开心最大。
不论是谁,开心最大。
转回视线,外面的灯歇了,三五家还亮着,等着晚归人。
夜里下起了雨,同时落了雷,扭头看去,睡梦中的孩子倒是没被吓到,安心睡着。
闪烁的光不时迎着眼底的黑,言书越枕着脑袋瞧着窗外雨,慢慢的,雷声成了白噪音助她入眠。
放在床头的手机传来震动,闭眼的人摸索着,按下电源。
是崔北衾,他们此时正要下楼吃早餐。
已经早上八点了啊。
手摔回床上,闭眼迷了会儿,右边的小孩儿还在睡,真羡慕。
“阿顺,起来了,该吃早餐了。”摇着小孩儿肩膀,轻轻拍了下脸颊,见她睁开眼,重复着,“起床吃早餐啦。”
她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
安顺伸了个懒腰,抱着被角蜷缩成一团。
起身去卫生间收拾,等她出来小孩儿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些颓颓的坐那儿,一看就是睡太多了。
“去洗漱,右边那支牙刷。”
炸毛的头发压了几次都压不下,所幸便不管。
崔北衾夹了一个烧麦在她碗里,撑着脸在那儿不吃饭,光盯着人看。
蔡佑山实在受不了了,伸手在两人中间晃着,打断这满目的粉红泡泡。
“大姐,这儿还有人呢,你们小情侣就是这样虐单身狗的吗?下次再这样,可就别叫我来吃饭啊。”气愤的他又咬了一口油条。
推了一碟酱菜给他,崔北衾笑着赔罪,“不生气啊,下次不这样了。”
顾扶音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坐在那儿吃她的烧麦。
“越姐,这儿呢。”眼尖的崔北衾一眼就瞧见言书越和安顺,招手向她们示意。
往左移了些位置,拍了拍软乎乎的椅子,“安顺来这儿坐,昨晚打雷有没有被吓到啊?”
顾扶音瞥了她一眼,将桌上点的馄饨推给安顺,得了句谢谢。
勺子舀起一个在嘴边吹,仔细想了想,“昨晚打雷了吗?没听见啊。”
崔北衾捋着女孩后背的长发,感叹道,“年轻就是好,这都没能吵醒。”
“吃蒸饺吗?”一旁顾扶音问她。
“要。”筷子夹上放嘴里,冲她笑着,“谢谢。”
出了酒店,外面天空阴沉的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再下一场雨。
望天的蔡佑山拿着牙签又剔了剔,有些担心,“越姐,要是下雨了可咋办?”
言书越也望着天,说着:“下雨了有伞遮,淋不湿。”
菜佑山哎呀了一声,绕到她身边,顺道还扔了根牙签,“不是,越姐,那东西打湿了可就不顶用啦,这不是白花钱吗。”
睨了他一眼回道,“湿了便是天意,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又不是我们去买,夏传会安排好的。”
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车行至半道上飘起了雨,瞧着玻璃上印着的水花。
透过后视镜望了眼,向右并道,他们要往右拐。
车慢慢往有些僻静的郊外开,崔北衾望着窗外,轻声呢喃了一句,“有钱人都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购置豪宅吗。”
“也不一定是都喜欢,夏家把宅子安在这地方,主要是因为老爷子喜静,再说了,他们在这地方也住了好几十年呢。”
崔北衾攀在前座椅背上,冒着星星眼看言书越,像个小迷妹,“越姐,你知道的好多啊,像一本百科全书。”
“啊,你不知道吗?扶音不是把资料都整理出来了吗,你是不是又没看。”透过后视镜,言书越带着一脸严肃看她。
“额...”
崔北衾抿着嘴,扭头看了眼安顺,然后是蔡佑山,再是顾扶音,脚趾尴尬的抓着鞋垫。
车厢里被抖得一片欢乐,然而只有崔北衾是痛苦的。
妈啊,好尴尬,谁来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