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都以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为什么不用疯子的视角看看这个世界呢?

……

“你也觉得我疯了?”

池律有些沙哑的嗓音传来，一直沉默着的方妄言手指稍动。

往日沉稳优秀的成熟男人此刻低垂着头，方妄言看不出他的神情，却能感到他深不见底的情绪。

“不……”

“你没疯。”

池律的手挣脱束缚，抓住了面前的青年。

方妄言沉默着，没挣脱。

“我弟弟呢？”

被握住的手忽然有些僵硬，池律敏锐地察觉到了，猛地抬起头。

方妄言哽咽了一会儿，平生从未有过的胆怯和犹豫在此时乍现。

他害怕，害怕得知真相的男人被压垮最后一根稻草。

他或许真的会疯，他不想这样。

可他不能撒谎，也不配在这件事上撒谎。

“死了。”

出乎方妄言的意料，池律听后只是沉默地望着他，那双和池翊截然不同的漆黑眼眸几乎摄人心魂。

但是男人越沉默，方妄言反而更害怕，像是末日到来前的风平浪静。

池律恢复了，出院前他安静地吃药治疗，漆黑的眼眸默默看着所有人，只是那眼神不拥有任何情感，仿佛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即便活人在他眼里也似乎只变成了一件冰冷的物品。

池家倒不了，池家的底蕴和薛家的支持让这个豪门根本无法轻易倒台，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池家的局势变了。

“尸体呢？”

“……你该放下，你已经出院了，你也应该恢复正常了池律。”

池律望着自己的父亲，不苟言笑的脸此时有些微妙，若有若无的笑容望着家中的几人。

“为什么害怕?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啊父亲母亲，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给我看看呢？”

薛晓冉僵硬一瞬，直视着池律那双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将手机递给了池律。

“……”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低沉又癫狂的笑回荡在豪宅内。

“池律！”池父不知为何，看见这一幕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开始制止这一切，仿佛这样就能切断一切端倪。

“父亲你在害怕什么？聪明了一辈子的人为什么这时候装傻呢？”

池父猛地愣住，呵斥的话也停下嘴巴，仔细看可以看见中年男人一个月之内两鬓竟然已经变得苍白，脸色也没了往日的气色，已经有了气郁伤身的症状。

日日缠身的噩梦，多年来被忽视的细节和漏洞，隐约失控的精神都让他紧绷至极。

辉煌了一辈子的池昌隆此时只剩下痛苦和恐慌，他不可置信自己亲生儿子的离世，完全无法接受池翊的自杀，甚至不敢亲眼去看看印象里慵懒美好的孩子被从雪堆里挖出后冰凉青白的脸。

他痛苦的都要死了，午夜梦回时他甚至希望一切都是假的，期盼一睁眼能回到十年前的那天，不再用呵斥和巴掌亲手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扔进地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么美好开朗的孩子变成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灵魂在质疑，质疑自己引以为傲的谨慎和智慧在十年里形同虚设，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些行为?他怎么会无耻到十年里对自己的儿子毫无问候?他怎么可能会将曾经最看中的亲情轻易地抛之脑后?

梦里已故妻子琥珀色的美丽眸子第一次失望地望着自己，毫无留恋地牵着小小的池翊背离自己而去，活泼的少年也只是呆滞地看着自己，恍惚间池昌隆似乎听见了池翊的质问。

为什么不爱我?

又为什么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