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池翊大多时间窝在家里睡觉，倒是没有一觉醒来回到L国的情况。

第一次接受心理医生治疗是在一个雨天，专业的治疗室就连物品摆放都有所讲究，为的是让病人放松下来。

池翊一眼就看见坐着的医生，是一个算不上中年的女人，或许三十多岁，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理智又温和地看着自己。

“你好池翊，我是楚诺。”

“你好。”

池翊观察医生的同时，女人也在观察青年，以医生的角度。

青年的容貌和气质过于出色，这是楚诺早就知道的，但是看见真人时还是有所惊讶。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她有过很多不同类型的患者，同样接触过样貌出众或样貌丑陋的病人。

她发现，自卑，抑郁，恐慌，焦虑甚至暴躁可以同时出现在丑者和美者的病人身上，明明他们在家庭和社会中遭遇的待遇截然不同，但是病情发展的结果往往只通往两条路——毁灭或自毁。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心理健康的人类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楚诺对池翊目前的心理状态还不得而知。

在基础的谈话中，楚诺用言语放松青年的同时也没有停下观察。

奇怪，奇怪的平静，没有病人面对医生的不安和反感，甚至肢体动作表现出青年除了刚刚进来时的不适应外，几乎没有一点紧张。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是自信确认自己没有心理问题，但是普通人基本做不到，因为没有几个人可以仅凭自己判断心理状态。

另一种可能则是俗话里的破罐子破摔，已经习惯对面心理医生。

这样的猜测也让楚诺又认真了几分。

谈话持续了很久，青年也一直淡淡地配合。

“你能告诉我，这次睁开眼睛第一个感受是什么么？”

医生在试探自己对于自杀的态度。

池翊摸了摸手腕，知道自己没必要糊弄医生，于是缓缓说道：“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觉着呢？”

女人的声音很有安抚力，又很有力量。

池翊垂眸，长长的睫羽挡住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奇怪而已……我这样很奇怪吗？”

楚诺一愣，面前的青年似乎在她面前有了第一次情感流露。

迷茫，冷漠和缺少对个体的自我感知。

“不会的，任何情感只要发自内心都不会奇怪。”

青年沉默。

“快冬天了，江市有些冷，你觉着呢？”

池翊微微愣住，他对寒冷没有什么感知，但是冬天似乎真的来了。

“是么，或许我该多穿些。”

对面的青年随意地笑了笑。

“医生和患者不用太过紧张，我们只需要正常谈话就可以，你可以随时向我吐露任何想说的，即便是生活琐碎。”

接下来的医生似乎真的开始叙旧般聊天，安宁的气氛让池翊感到舒适。

“我来到江市这个城市后发现这里确实有许多美食和有趣的场所。“

池翊想了想自己的经历，最近他似乎一直在家呆着，很少出去。

“我最近很少出门。”

“你应该多出门走走，如果碰见好玩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给我，我会很高兴的。”

池翊对上女人那双含笑的眼睛，点了点头。

结束治疗后的池翊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小雨还在下着，天气其实并不美妙，但池翊却觉得很真实。

一种他还活着的真实感。

池翊离开后，紧接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诺皱了皱眉，还是接了。

“楚医生，我想知道池翊今天的治疗怎么样？”

女人沉默一瞬，原本秉着心理医生的道德修养，病人的病情和隐私她不能透露。

但是偏偏她是以池家私人医生的身份去给青年治疗的。

池家的势力，想垄断她一个医生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女人缓缓开口：“还算顺利，患者他一直比较平静，但实际上这种病人是少见的。”

电话另一头的池律皱眉。

“什么意思?”

“一场治疗我并不能对患者下定论，但我能看出池翊对他自身的认知存在问题，这不是好消息。”

“……”

“我知道了……请尽力治好他，谢谢你医生。”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低沉却听得出诚恳和痛苦。

挂断电话的楚诺感到无奈。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治好每一个病人……

可是太多的人，活在地狱里，灵魂也已经在地狱了，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勇气和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