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游离，蛮生域前的大榕树独木成林。男孩手中攥着石玉，闪影的力量推动着他，黑衣人与男孩距离时近时远。双方只一步之遥，男孩先一步滚入蛮生域中心。

十丈粗壮的参天古树直冲云霄，枝叶强势庄严地向外开展，石玉叮叮地响起，与散动的古树交汇流动出一种宁静祥和的神奇力量。

“……怎么办？”黑衣人。

良久的沉默，“——不能放他走。”队长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黑暗的天幕下弯曲的树枝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完全地遮住了天空，一滴雨也打不进来。血光四溅，叶落无声。男孩缓缓倒在地上，残叶摇晃着凄凉的肃杀。

“……我就说，没什么好怕的。”

——

大道连狭斜，往来青牛白马。标着食字的望子沉了数年的尘土，快要看不出原色。

经营的妇人已经远远瞧了他好几眼，她终于走了过来。

妇人一身旧布，裙下小半边开了线，她头发花白，眼圈黑青，双目浑浊，肤色黄黑，辛劳与风霜加深了她脸上的皱纹，唇角和眼角的皱纹最深，也蔓延得最长。她的手指干且粗，像贫瘠的黄土地上的老树根，此刻她低腰笑着，手还不忘在一边擦着桌子，“怎么了？吃好了吧。一百七十文……”

“周姨。”

一位年轻人走来。年轻人气质清爽，皮肤偏白，五官虽不亮眼，却叫人感到舒服。他把推来的载货小车停在一边：

“怎么还没收摊？我来帮忙。”

“还有客人呢。”周姨，“哪里来的木车？”

“孟叔借给我的。我给他们家拉东西，走的时候借的。”

“借它做什么？”

“风筝节了，我拿了些风筝，丁展买了很多珠宝盒。说时下流行。”年轻人，“这不是都吃完了，还有别的事？”

“一百七十文。”周姨再提醒。

“这么多？”年轻人。

“刚刚好几个孩子。”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看着丰令。

“没有银子了。”丰令说。

“什么？没有你——”年轻人拦住马上嚷起来的妇人，“怎么会这样？”

“……丢了。”

这不是个好答案，周姨显然未被说服。

“房邈，还没收好？”

“没呢。”

“他在摊上吃饭，不给钱。”周姨。

新来的男人正是房邈口中的丁展，丁展跟房邈身高相仿，皮肤比房邈粗和黑一些，他长相周正，说话中气颇足。丁展听罢缘由，问他与孩子们吃了多少。

“一百七十文。”周姨。

“记我账上吧。”丁展，“正好把前半月的账也算算。”

“你之后有何打算？”房邈同情道，，“如果离家近的话，还可以回去，远的话，就只能典当身上的东西应急，或是在一个地方先做些工攒些盘缠再回去了。”

“还没有考虑。”

“不如你帮我卖东西？”丁展，“风筝节繁忙，我正好也打算找人帮忙。”

珠宝盒卖得很好，结束丰令分了两钱。由于选品不同，房邈的小摊显得不尽如人意，收工时他有些沉默。

清晨出发时丰令看到房邈已经推车上街，风筝有些是新面貌，像是他夜里新加的巧思，他热情地向人展示他的风筝，很少有人驻足。他并不气馁，更加卖力地向众人推讲。

——

“蛮生域的药草之主啊。”

“您助人族摆脱困境，打破极限，给予我们漫长的生命和无边的法力。”

“蛮生域的药草之主啊，温和仁爱。”

“人族爱您，思念您，请您归来吧，让我侍奉您。”

“伟大的药草之主啊，请您垂怜我。我将虔诚地……”

老歌者被狠狠踹在地上，“这时候说这种话，想吃牢饭了是不是？”年轻的卫兵把枪插在地上，野蛮道。

“二十年无新的修仙者体质的人降生，修仙者的仙力日渐衰落。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姜家遗子与仙首在蛮生域的悲剧使人们发现到药草之主是可冒犯的。

他们一步步试探药草之主的底线，无论他们做什么，药草之主始终没有针对个人降罚。

也许他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没有比修仙者更强大的存在，就算是药草之主也应匍匐在人的脚下，为人族而服务。”

老歌者张着蠕动的嘴唇，卫兵轻蔑地走远。

“孽障……孽障啊……”

“世道变了。”另一位老人扶起老歌者，“修仙者与药草之主，真的反目了。”

丰令抬头，日光温暖而舒适，只是一片大的乌云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