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慢慢接受的苏达，芙亚并没有想到苏达心里想的是如此惊世骇俗的东西，她一直生活在城镇和森林两地，即使魔法上小有所成，也没有和人进行过任何实战。

“书中的很多魔法需要特殊的材料，散落在各地，并且我还要拜访师傅的一些老友，我很需要一个帮手。”

芙亚的叙述将寻找魔法当成这趟旅途的核心，而关于魔女一族的真相便留给自己当做额外的探索了。

毕竟初次接触，她也不想把所有的起源一并说出，半真半假对于苏达来说反而更好。

“所以要选一个从没接触魔法的半妖当学徒？”苏达怀疑地问。

“无论是我的处所，还是外界的高级结界，亦或者这本魔法书，都应该是禁忌。但你知晓后，你就只有签订契约和消除你的记忆两种选择了。”

芙亚的眼神中带着决绝，她虽然一直安逸地生活在小镇和森林两地，但不抱有太过头的善良是她被一直教导的。

“你的体质并不好，而且能果敢地进入森林中央，想来也没什么牵绊，我需要的人不用在技术上有多少要求，原本只是想要一个奴仆而已。”

“只是……你的魔力格外充溢，拥有着非常好的资质，由于半妖的血统，在有关火魔法的锻造和炼药的天赋都会超乎常人。比起奴仆，能够学习些魔法，你应该更能接受些。”

“现在，你可以做选择了。契约的魔法才刚刚烙印上，你还可以后悔。”

话音刚落，苏达便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下了床，轻跪在地，此时的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芙亚，但比起过往的生活，此时芙亚口中的契约更像是专属于他的救赎。

“谢谢您，魔法师大人！”

“做好学徒之前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芙亚抱起浑身冰冷的苏达，屋中明明已经开了暖炉苏达却仍然虚弱到发冷，多少年的亏损不是她简单的治疗可以相抵的。

芙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较为基础的魔法书放在床头，顺手摸了摸苏达还未能收进的耳朵，绒毛格外的软乎且温暖。

“收集的计划下个月开始，你先需要的是好好修养，身子亏损太多了。还有，不用叫我魔法师大人，叫我芙亚就好。”

苏达看着和自己亲近的芙亚，并没有说出这样的抚摸其实在妖族中只有夫妻才能做，只是微微涨红了脸，低头回应：“我叫苏达，谢谢您，芙亚大人……芙亚。”

刚刚还在小心被陷害的苏达在突如其来的抚摸后，又有了新的想法：不会见多识广的芙亚大人虽然说着找个徒弟，是在找男宠吧。

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在如今几乎是各国都渴求的人才，一旦获得招揽就荣享钱财声望，其中少不了沉迷声色牛马之辈。

“之后每天下午都有课程要上哦，小徒弟。”

芙亚轻轻地拍了拍苏达的肩，提醒着苏达。

苏达的起步已经比较常人晚了些，芙亚自然想着要抓紧，即使身体不好也要安排两三小时的理论教导。

之后在旅途上，她才能好好靠着他摸鱼偷懒，芙亚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苏达也才将逐渐发散的思索抽回，期待地点了点头，只是看向芙亚的眼神多了一分看登徒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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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数不胜数的药剂根据功能和特性摆放有序，无数稀缺的魔法书籍被当成闲书放在房间的角落堆叠整齐，而其余浩瀚的书籍被规律地放在书架上。

两层空间称得上琼楼玉宇，让苏达叹为观止，但一天一次的教学课程却只在一楼的小桌旁进行。

茫茫的书海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远了，他一开始学习的只有那一本跟砖头一样厚实的《入门魔法手册》。然而，仅仅是这一本的教学也不怎么顺利。

“呼吸节奏不要太快，将咒语快速地说出的同时还要清晰。”

今天已经是芙亚教学的第二周了，她将前一周的时间都安排在魔法的基础理论的学习，这一周就是真正的实践了。

这些基础魔法的施展对于芙亚来说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程度，但教学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岁月，芙亚很难回忆起当时跟着师傅学习的情景，但是作为魔女的天赋让她在初期的学习里如鱼得水让一向严肃的师傅夸奖了一句“天降奇才”却让她记忆犹新。

但是，对于仅仅拥有较好的魔法资质却没有太多扎实的基础的苏达来说，从书本的知识到基础魔法的运用却是从0到1的突破。

苏达双手无助地摩挲着已经翻阅得有些褶皱的书本，局促不安地抬眼：“芙亚大人，对不起。我…我今晚会读书读到再晚一些的。”

“魔法入门困难是很正常的事，”芙亚安慰着自己的“首位学生”，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不再看书本和我的演示了。”

要被放弃了吗？

苏达下意识地觉得芙亚是在逃避和放弃自己，轻轻拉住站起身的芙亚的袖子，刚想开口挽留，芙亚却提前开了口。

芙亚在这数天内早就把苏达看做可怜又乖巧的小孩，看着泪眼朦胧的样子就忍不住安慰着。

“不用这么着急，最近你身体好一点了，我们到户外从最基础的魔力感知开始。”

芙亚说完后就迅速收拾着出门需要的东西，言笑晏晏的样子让苏达心也沉静了下来。

苏达稍微松了口气，但依然感到困惑：“魔力感知？”

苏达提出了疑问，还并没有回过神来，便被赶着出门的芙亚拉离了房间。短短一周的一对一教学，不但让苏达在魔法上有所提升，还让苏达更加了解芙亚的个性。

身居陌生人的处所，就算是完全有利于自己的契约，苏达清晰地知晓：比起一开始芙亚所需要的“完全服从”，扮演一个乖巧顺心的半妖徒弟兼任仆从才是他应该做到的。

甚至在这一周的相处下来，苏达解除了对于芙亚一开始的误会。芙亚不是个黑魔法师，不是个登徒子，更像是养宠物的主人。

苏达察觉到，芙亚与他对话时注意力老是不自觉地转移到他的耳朵上，在日常的对话中也没有任何使唤的语气。而且她的手总是不自觉地抚摸着她的耳朵，在力气有些大导致他的耳朵微微发红时，她又会立刻收回手，露出一副若无其事又有些抱歉的表情。

他一开始是因为身体虚弱，头上的耳朵和尾巴一直没能收进去。而后来，他已经能收回去了却又不想这么做了。如果能利用这些多获得一些信任和好意，何乐而不为。

“今天魔力感知之后应该可以选出一种适合你的木材，可以做一做你的第一支魔杖，施咒有专门的魔力介质会让施咒顺利很多。”

芙亚一边说着一路的行程，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要怎么样做一只好看一些的魔杖。

苏达忽的想到这几天在《入门魔法手册》上看到的内容：现今制造出的魔杖大部分都是工业化后的结果，一步步寻找适合木材和制作造型几乎可以称得上对于徒弟的认可和记录。

对一个刚认识一周的半妖，这合适吗？更何况，他似乎毫无学习的潜质，就算真正跟着芙亚学习了十年，怕是连芙亚的万分之一都无法达到。

芙亚在房子外所设立的结界已经是堪称顶级的魔法，更不用说所学习的各类神级的魔法和可能拥有的神器。

苏达不禁从心底发出对自己的怀疑，但却没敢问出口来。

此时的芙亚只沉醉于该如何教导感知的方法和如何制作出一只漂亮的魔杖惊艳众人，完全没有记起魔杖对于大部分人的意义。

借阅出去的书籍在芙亚眼里无非就是教导基础魔法的知识，涉及人际交往的各类知识一向被她所忽视，但带出去的小徒弟之后旅行可是要出去见父母的老朋友，可要像凤凰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样。

芙亚寻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放慢了脚步，回头很顺手地摸了摸苏达的头，数年来造成的营养不良在这一个礼拜有一点好转，耳朵已经可以收回去了，但对芙亚来说却是可惜。

芙亚想着前几日苏达露出的犬耳，突然有种将路边的小狗慢慢养好了的错觉。

由于马上要出门施展魔法，芙亚格外心情好地想要闲谈几句：“你父母的种族分别是什么？”

“父亲是血统不纯的犬妖，母亲是人类。芙亚大人，这对之后的魔力感知有什么关联吗？”

苏达格外严峻的语气和平常完全不同，仿佛是一种专属于他的禁忌。

原本只是为了好奇询问的芙亚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空气一时之间好像静止了几秒。

芙亚感受到苏达的细微不自然，关心地回答道：“和魔力感知关联不大，但我想给你的魔杖好好设计一下，适合你的妖族形态。”

芙亚其实能够猜测到苏达的态度为何转变之快，对于半妖这个种族，芙亚其实并没有过多接触，但混血对于身世的格外厌恶是共通的。

现在各个种族虽然众多，但相互交流友好的却很少。所有的混血种的童年几乎都陷入两个极端，要么就是被父母两族都精心呵护成长，要么就是被抛弃在村落，唾骂和歧视下艰难长大。不难察觉，苏达是后者。

芙亚随意的回答却给了苏达很大的震撼。一支魔杖的材质的挑选已经是他难以想象。而形状也需要精心打造，已经是格外的重视，连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抱以怨恨之心的种族也要被考虑其中是他没有意象到的。

想到第一根魔杖要陪伴自己身边的时间之久，苏达暗暗表示抗拒但却不过多的言语，话题直接转到了将要开始的修行。

“魔力感知应该从何开始呢？”

芙亚对于魔法拥有着独特的热情和专注，让她和世俗减少了很多交际，但并不代表她听不懂这么生涩的改变话题。

森林的中央树正是集聚各类魔力的修行圣地，只是鲜有人能达到此处。郁郁葱葱的杉木高耸入云，微风拂过，大片的叶子投下的阴影将思考着缘由的芙亚显得格外不可接近。

明明是如热浪一样的风，但两人之间长时间的沉默让苏达不由感受到一阵冷颤。

“我不是很想询问你的过去，想来半妖的身世给你带来了不少苦难，但从前几日开始就不一样了。”

芙亚的长发随着微风飘散，她的双眼被凌乱的碎发遮挡，却难掩眼底的温柔：“你的体质让你有了很好的天赋，你会成长得很快，惊艳众人，而非困于小小的城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