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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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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这声音季止熟——小钢炮发动机运转的声儿。

“什么动静?”李虎跃探出个脑袋。

季止算了算时间,距离上回和邓嘉嘉发消息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邓嘉嘉预定的由来自澳大利亚的新鲜牛肉,北大西洋的深海鳕鱼,新西兰的新鲜蔬菜以及俄罗斯的玉米棒子制成的狗粮掰着指头算算怎么着也该到了。

才想着季止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辆大众停在家门口,从车里下来的是好久没见的司机。带着橘色的瓜皮帽,穿着白色Polo衫,一脸喜气洋洋。

“大少爷!”司机一边小跑一边挥手,两眼泪汪汪得——大少爷虽然脾气差,不懂事,但是是个好孩子,两个月没见,他老陈快想死大少爷了。

老陈一路小跑堪堪在季止面前停住,两个月没见不知道干了什么,皮肤黑了一个度。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黑成这样?”季止上下打量了一圈司机老陈,好奇问道。

说起这个老陈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抢了个活,出了趟差就变成这样了。”

“去哪儿?非洲?”

“美国。”

季止:“……挺好。显牙白。”

老陈:……

老陈看着季止突然悲从心中来:“你知道我怎么会来这儿吗?”

老陈语气悲愤:“也是我抢的!”

“我一共就抢了三回,第一回送你来这里,一路上胆战心惊就怕你脾气上来了揍我一顿;第二回去洛杉矶,在商场里洛杉矶抢.劫.犯的枪林弹雨中精准找到并保护夫人看中绝版包包,将包带回国内;第三回,群里都没人抢,我手快,看都没看又来这里了。”还带着小少爷,后半句老陈没敢说。

从业三个月,就接了三单,一单比一单致命。他老陈就是业界劳模!

老陈一副情绪激昂,口水四溅,不吐不快的模样。李小年站在一边想打招呼又不敢打。好在老陈还是有分寸的,吐槽完了转头就和李小年打起了招呼。

“嘿!小兄弟!还记得我吧?”

李小年嗯了一声,一笑脸上露出个梨涡:“记得的。”

老陈心里稀罕了句: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记得就好,给你吃糖。”老陈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水果糖,全都塞到李小年手里,余光扫到躲在后面的李虎跃,招手让他上来,匀了几颗给他。

李小年看季止没有,数了数糖的个数,到手一共七颗,分了四颗在季止手心。

老陈刚想说少爷不爱吃糖,季止就像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的把糖收下了。

老陈笑眯眯:“糖不贵,但是甜的很,我压力大了就来一颗,本来还挺多的,现在只剩下几颗了。”

季止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送个狗粮有什么好压力大的?随即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老陈看了看季止,清了清嗓子:“我过来也不完全是送狗粮的。”

季止站在原地,左手捏成拳头,静静等待着老陈带给自己的绝世大“惊喜”。

下一秒,老陈气沉丹田:“我还带了小少爷回来!”

小少爷?

什么小少爷?

直到法斗温热的身子塞进季止的怀里,季止猛然反应过来,妈的,是那条丑狗。

他们家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是人,一个儿子是狗,现在一人一狗“欢聚一堂”。按邓嘉嘉的话来说,老季家的后都在这儿了。

法斗许久没见季止,挺着个狗脑袋在季止脸上狂嗅,季止嫌弃地把脑袋挪到一边去:“什么东西啊?快把它抱走。”

老陈在此时提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夫人说了,这个是小少爷,你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李虎跃在一旁听的啧啧称奇,季止脸色铁青,感觉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老陈顶着季止的死亡射线继续说道:“夫人原话:你要照顾好弟弟,然后带着弟弟一起参加爸爸的四十五岁大寿。妈妈要和好闺蜜出去玩一趟,爸爸又不靠谱,所以照顾小宝的任务就交给大宝啦,在外面兄弟两个人要和睦哦。”

一口气都没有停说完了邓嘉嘉的留言,老陈不用看都知道季止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怀里的法斗好像听得懂人话,老陈一说完,法斗就在季止怀里翻了个身,露出粉粉软软的肚皮,吐出舌头,讨好意味呼之欲出。

小骚狗。

季止看都没看一眼,就想把“弟弟”塞回到老陈怀里。

法斗还好,老陈面色直接一个弹跳飞起,就差把你不要过来啊写在脸上了。

“实不相瞒,小少爷已经在我身上拉了好几滩了。”老陈一脸苦相,看样子也被季家小少爷折腾的不行:“再尿我都要没衣服了。”

季止:……

李虎跃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实在不行打一顿就好了,乡下的狗都这样,打一顿老实了就没事了。”

老陈大惊失色:“不可不可。万一到时候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李虎跃还想说点什么,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城里养的狗,不是乡下养的土狗贱狗,精贵着呢。只站在一边讪讪地不敢说话。

眼看着老陈是死都不愿意在接过季家小少爷,季止想把狗放地上,小少爷就和通了灵一样,咬着季止胸前那块布料扭动得像条蛆,宁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脚沾到地上的一点点泥巴。

季止嗤笑,现在知道爱干净了,随地大小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李小年看不下去了,对季止伸出手来,小声道:“我来抱吧。”

季止求之不得,一把把小少爷塞到李小年怀里。

法斗到了李小年这儿,整个身子在怀里滚了一圈,找到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就不动了。

李小年僵硬着手臂动也不敢动一下,法斗软软的身子让他有一种当爸了的既视感。

季止抱臂,一副不管你说什么这个狗你一定要带走的模样。

老陈心一狠:“你实在不行给个夫人理由,不然我是真的……本来活接的就少,还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后半句话老陈鼓鼓囊囊着听不太清楚,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季止冷笑连连,从屋里牵出大黄往老陈面前一怼:“我大儿子不愿意有其他小狗过来。”

大黄吐着舌头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季止淡淡开口:“叫。”

大黄应声而动:“汪!”

季止对着老陈摊摊手:“我儿子说是的。”

老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小年,李小年抱着法斗往后躲了躲,别看他,他也说不上话。

老陈看出来了,季止是铁了心要把法斗送走,无奈之下只得祭出杀手锏——邓嘉嘉和季度付的电话录音。

“老公,我出去玩,宝宝放大宝这儿了。”这是邓嘉嘉的声音。

“你放他那里干嘛?拿混小子给你养就有鬼了,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这是季度付的声音。

“话不能这么说,大宝不是到现在都没和你低头吗?”这是邓嘉嘉的声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老陈一笔钱,让人家村里小伙照顾好季止那混小子,他土皇帝当得乐不思蜀,愿意回来就有鬼了。” 这是季度付的声音。

剩下的老陈没放,但是季止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季度付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不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按季度付的话来说:三岁看到老!你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

老陈站在原地冷汗直流,夫人说这是杀手锏,没说内容那么刺激啊。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李小年抱着法斗偷偷看了眼季止,季止笑了。

原来人生气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出声来的。

季止感觉自己胸口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口干舌燥,脸上的笑容却呈几何倍放大。阴恻恻的,看的人心里发毛。

李虎跃悄悄伸手拉了拉李小年,没拉动,抬眼一看,李小年抱着小少爷忧心忡忡地看着季止。

好家伙,就他是多余的。认清了这点之后,李虎跃老老实实自己一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他看到季哥手臂青筋暴起了,待会儿打起来方便躲远点。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要不要上去拉架,但是他哥说了,人家打架别掺和。万一季止打人没轻没重的出了什么好歹怎么办?不会坐牢吧?是不是还是应该拦一拦。

李虎跃一颗心操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气氛僵硬得好像一块钢筋混泥土,压的中心圈的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陈听到大少爷讥讽的声音响起:“那就留下吧。”

知子莫若母,这份录音放出来时就已经是绝杀。

邓嘉嘉太清楚自己儿子想要在他爸面前证明点什么了。

老陈松了一大口气,回车里提溜出三个狗窝,一个宠物饮水器,大大小小的玩具,罐头,还有小衣服。狗粮在其中反而占比不大。

李虎跃低声感叹了句:真精贵,果然老话说得好,人不如狗。

季止不想看,默不作声转身回了屋。

李小年把小少爷放到地上,一开始死都不愿意下地的法斗现在老实了不少,蹲坐在地上和大黄面面相觑。李虎跃帮忙一起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东西很多后背箱和汽车后座都装满还要玩前溢。

几个人很快就把货卸完了,老陈擦了把额头的汗,下意识递了两根烟过去,李小年没收,未成年的李虎跃收了。

老陈咂舌:“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会吸烟了?”

李虎跃笑着摆了摆手:“我带回去给我爷爷,我不抽我抽我哥回来要揍死我。”

老陈连连点头:“是不应该抽。”

要送的东西也送到了,该回去了。临走前老陈回头朝着屋内看了眼。屋门紧闭,任务完成的是他老陈,心里不舒服的也是他老陈。重重叹了口气,汽车很快消失在车轮下激起的尘土里。

李虎跃看了眼地上一大一小两只狗狗:“现在怎么办?”

来都来了,总不能丢了吧?李小年无奈叹气:“抱进屋子里好了。”

一进屋,放地上。

法斗个子小,贴着李小年的小腿蹭啊蹭的,哼唧哼唧像头小猪。李小年不堪其扰,只能把法斗重新抱回怀里。

李虎跃张大嘴巴,对着李小年比了个大拇指:“就一直抱着?这狗也太粘人了吧!”

李小年看着满屋子的狗狗生活用品,本来空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几分。李小年家是没有会客厅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李小年房间里,和那堆报刊书籍堆在一起。

抱着小少爷不好收拾,李小年把小少爷递到李虎跃怀里。李虎跃也是第一次当老奴,手脚僵硬的不知道往那里放才好。才抱着突然感到小臂处湿湿热热的,一股难闻的腥臊味自鼻端下方传来。回想起司机老陈含泪哭诉的那句:再尿我就没衣服穿了。

李虎跃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低头往下一看,脚底下一滩黄黄的不明液体。

李虎跃瞳孔地震,李虎跃不可思议,李虎跃给你拜个早年!

“小年哥……小少爷是不是尿了?”

颤抖声音在身后响起,李小年回头看了眼眼里闪着精光的法斗,视线移到一脸生无可恋的李虎跃脸上,最后缓缓下沉,目光聚焦到地上那滩黄水。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大概应该,可能,也许,是这样的。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怀里的法斗姿态慵懒,不肯下来。

李虎跃一张脸气得通红,抱着小少爷是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就在李虎跃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一把提起法斗的后颈子,法斗张开四肢像只蝙蝠一样悬在半空中。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狗,小少爷露出八颗牙齿的自信笑容直直撞上季止堪称冰冷的视线。

季止冷冷开口:“听着,你今天晚饭没了。”

李虎跃急着回家换衣服,走远了还听得到法斗骂骂咧咧的声音。

季止言出必行说一不二,晚饭果真没有给小少爷吃一口,还把小少爷关到大黄的笼子里,让小少爷看着大黄吃肉罐头。

法斗平时在家里多少算个宝的,就算是搞破坏也有人夸它宝宝你好棒,突然从云端跌到泥巴巴里还有些不适应,在里边咬着笼子不肯松口。

季止嘲笑:“大黄都咬不开,你咬得开?”

法斗尝试了片刻之后就放弃了,开始在地上打滚卖萌,乞求季止把它放出去。

李小年看得都心软了,但是季止一颗心冰冷似铁,任凭法斗是嘤嘤求饶还是在地上撒泼打滚,蹲在笼子边上无动于衷,还给法斗录起了相。

“听我妈说她在给你相亲,我到时候把这个视频给你的相亲对象看,我看你还嫁不嫁得出去。”

邓嘉嘉组的相亲局都是方圆百里百里挑一的好法斗,都是纯种不说,家里没有几个小目标的都上不了小少爷的相亲桌。如果视频流露出来,可以说小少爷将在整个上流狗界面上无光。

小少爷也很清楚这是场有关尊严的斗争,季止一开口就蹲在地上老实的要死。

李小年注意力不由自主地移到季止那句嫁不出去上,回想起自己抱小少爷时的手感,纠结道:“那什么……我好像摸到小少爷的蛋了。”

季止挑眉:“他是只公狗当然有蛋。”

李小年:“那为什么说嫁不出去?”

季止眸光一闪,看着李小年求知若渴的眼神起了作弄的心思,故意拉长语调道:“当然是因为……”

“因为它是只基佬狗。”

李小年啊了一声,分不清季止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卸下了那张冷漠疏离的面具,季止现在看着有些坏坏的。

季止:“怎么?接受不了。”

李小年摇头,就是有些吃惊罢了,他知道动物界有些动物天生下来性取向就是同性,人也一样。

老天允许的事,算不得错。

李小年:“那他会看上大黄嘛?大黄也是只公狗,不过就是年纪有点大了。”

季止故意逗李小年:“那可说不准,大黄威武霸气的。”

李小年纠结了一会儿,接受良好道:“那好吧。”

大黄又高又结实,有小公狗喜欢不要太正常了。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阵风吹过,带着桂花香气缠绕在衣袖。季止的手指头动了动,像是要抓住躁动的风。

“李小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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