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爷爷，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啊？基地里好像不教这些。”

爷爷冲着顾洲慈爱地笑，伸手摸了摸他微卷松软的头发，“是啊，基地里不教这些，也很少有人会去整理这些。所以基地里知道整个灾难过程的人已经很少了。”

“确实，这样的过程真的太压抑了，听着就让人很绝望，现在的人类基地已经够压抑了，所以基地决定不教这些也是在保护我们。”顾洲若有所思，他好像也能理解基地为什么会这样做，紧接着又想到了爷爷刚刚痛苦无奈的表情，“爷爷，后面呢？”

“后面啊，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了。生物的基因受到污染，产生了变异。同时还发现这些怪物具有极强的感染性，被感染的人类还会成为新的感染体。变异开始的前十年，被怪物攻击的人类，只要不是致命伤，就不一定会感染。后来感染的几率一直在攀升，到了2082年，就连轻伤都会被感染。”

“那时的中央基地紧急制定了信仰法案，宣布只要出现高度疑似感染体，序列营的指挥官有权直接将其击毙。此法案一出，便遭到了基地民众的抗议，其他基地也纷纷谴责中央基地，认为中央基地这种极端的处理方式是泯灭人性的行为，不过中央基地并没有理会他们。”

“就这样到了2085年，非洲基地因为对高度疑似感染体的隔离处理不当，在送去隔离的路上就产生了扩散性感染，非洲基地内感染的情况无法得到有效控制，爆发了大面积感染。不到三天，整个基地都被感染了，非洲基地宣告沦陷。”

“有了非洲基地的衬托，便没有人再质疑中央基地的法案了。他们也开始效仿中央基地允许军方高级指挥官直接击毙疑似高度感染体。只不过，这对于军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最后下令的一般都是总指挥官。”

顾洲捕捉到了关键词，小声嘀咕着，“总指挥官......魏上将——”

“信仰法案的实行，让人类基地里的感染体蔓延得到了有效控制。人类基地里森严的管理制度最大程度地开发了基地的资源，基地的发展逐渐趋于稳定。”

“可是当集体的利益最大化了，那就意味着一定有个体失去了相对的权力，人类一直是一个具有思想、追求自由的物种。”

“基地在保护着人类，同时也在折磨着人类。”

“所以，2097年，美洲基地因‘自由派’的大规模暴动，混乱中无意中损坏了基地的防御设施，导致基地防御陷入瘫痪，怪物全面入侵，美洲基地最终没能撑到其他基地的支援就全面沦陷了。”

“之后，基地全面禁止了一切游行活动。那些高举‘自由’大旗的人们看到美洲基地的沦陷后，也默默放下了旗帜，他们也知道手中的这面旗帜在灾难结束之前很难再次飘扬起来了......”

“这很难说到底是集体的错，还是个人的错。或者其实他们都没有错，是这个悲哀的时代快将人类逼疯了。”

“有时候人类的命运就是这样坎坷，即使大家已经在按部就班地活着了，还是避免不了意外的降临。”

“2145年，印度洋基地遭遇超强飓风侵袭，防御机制全面瘫痪，基地里的人们有的葬身于飓风中，有的死于怪物的口下。总之，印度洋基地连求救信号都没能发出，不到两个小时，便全面沦陷了。”

“最后，便是前阵子遭到海洋变异怪物入侵沦陷的太平洋基地了。”

“至此人类的六个基地，只剩下中央基地和南极洲基地了。”

爷爷说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逐渐将自己从那些画面中抽离出来。

顾洲一直都觉得爷爷和基地里的人很不一样，爷爷好像从来都不会抱怨基地里的任何事情。

而且爷爷真的教会了顾洲很多东西，当顾洲对研究变异怪物产生兴趣时，他不仅不阻拦，还会帮着顾洲寻找到正确的数据。

只不过爷爷之前从来没有和顾洲说过关于灾变早期的事情，为什么爷爷今天会这么详细地讲述这件事呢？

“小洲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顾洲呆呆地看着爷爷，脑子里满是疑惑，突然听到爷爷主动提起，便好奇地问：“爷爷，你小时候学过这些历史吗？”

“算是吧。”

“那你之前怎么都没和我提过这些呢？”

“因为......这太压抑了。”爷爷说这话时有些伤感，但还是朝着顾洲笑了笑，“太早和你说这些不好。”

“这样啊，”顾洲撇了撇嘴，偶然瞥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恢复了，“爷爷，人类会活下去的，对吗？”

“是啊，人类一定会活下去的。”

“对了爷爷，魏上将说可以安排外面去内城，让我去高塔研究。”

爷爷听到这句话忽然脸色一变，“什么？”

“爷爷？”顾洲没想到爷爷会是这个反应，忐忑地问：“你......不愿意吗？”

爷爷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缓缓地说：“小洲，你真的想要去研究变异怪物吗？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着。要是在今天之前，他会毫不迟疑地回答“想”，就像是回答魏野那样。因为那时他并不知道人类在2070年之前的遭遇，所以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和美洲基地那些“自由派”一样，更多的是向往自由和美好的世界。

但是现在，顾洲确实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了。

“爷爷，我想去。”顾洲其实也在纠结拉扯，迷惑间，他突然想到了魏野，想到了那天自己对魏野说到的话。似乎突然既明白了，“我也想为人类做一些事。”

爷爷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就大胆地去做吧。不过内城爷爷就不去了，你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爷爷就行。”

“爷爷！你不去吗？可是——”

爷爷将苍老的掌心覆盖在顾洲的手上，轻轻拍着，安慰道：“别担心，小洲，基地的资源是按照贡献分配的，爷爷老了，没有必要再去占用内城的资源。而且......魏上将是基地最合格的总指挥官，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爷爷......可是我舍不得你。”

“欸~”爷爷语气轻松地拍了一下顾洲的头，恢复了之前松快的相处模式，“傻孩子啊，你又不是不能出来了，想爷爷了就出来看我不就行了。”

平时顾洲都能於盼到爷爷的动作，没想到今天猝不及防地被偷袭了，也破愁而笑，“哎哟~爷爷！疼。”

两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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