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照以往的路子，考砸之后要发愤，但夏杨这回实在身心俱疲，累了一整个期末也想缓缓，刚放寒假嘛，放松几天也是应该的。

然而假期第二天夏杨就被池照寒他们拉到咖啡馆自习，他一万个不情愿，抵不过三个人的组合拳，池照寒威逼利诱，宋哲宁捏着嗓子扭着身子撒娇，宿野又是“就得去必须去”根本不讲理，还非要请客——只有他的双色球彩票中奖了。

“昨天休息得咋样？”池照寒貌似漫不经心。

“挺好的啊，老早就上床了。”

“那行，”池照寒掏出一沓卷子拍在夏杨面前，“三分钟以后正式开始。”

“啥玩意儿？”夏杨低头翻看，还没太反应过来。

“给你出了一套卷，模拟考，到十分就开始计时，喝的我们点完给你送过来。”池照寒简单粗暴地交代完，就跟宋哲宁、宿野一起坐到夏杨身后那张桌去了。

“要不还是告诉他一声吧？”三个人凑在一块儿出题的时候，宋哲宁表达了担忧，“这搞突然袭击，万一他又考得稀碎咋整？打击密度也太高了！”

“说了他又要紧张，”宿野头也不抬，圈出刚选中的地理题，“就这样挺好的，期末刚结束，也不用再复习一遍。”

“是啊，直接薅出来，省得傻子提前闹心。”池照寒拢拢头发，接着翻往年真题。

而且他们这也算是留了退路，没事先告知，又把考场选在咖啡馆，要是成绩不咋好，还有些理由可找。

而如果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就可以一扫颓势，欢度假期，喜迎春节。

夏杨蒙圈了一阵，开始答题之后却感觉这套题出得无比丝滑，他很快进入了状态，只是偶尔跑神儿感叹池照寒他们组卷巧妙，尖子生脑瓜好使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相当用心。

这几个人对我是真爱啊！

不同于期末考试时那种强烈到让他乱了方寸的压力，今天的紧张感恰到好处，夏杨从朋友们的期盼中汲取的是力量，他内心安稳坚定又充满斗志，答题答出了在赛场上一往无前的气势。

要不是池照寒送过来的咖啡太热，他得跟他们碰杯、一口闷了！

考完一门，夏杨根本不要休息，换了卷子让池照寒掐点儿。

宋哲宁给他续水，“你不怕大脑过热啊？歇会儿，歇会儿。”

“哥们儿这脑子是前所未有地清醒，赶紧的，我开始了。”

数学还是要比语文更消耗精力，夏杨能感觉到题目都是有梯度的，过了前两道的热身，后边儿始终在爬坡，没有一道题白给，但也没有偏的、怪的，基本都属于他认真琢磨了就会有思路也解得出的那种，不会一下子卡在那里、寸步难行，只有最后一道没吝啬上难度。

这也是出题时仨人有争议的地方。宋哲宁主张以增强信心为主，想选个夏杨必定做得出的，另外俩人一致认为高考最后一道大题解不出来更接近常态，而且要是放水被夏杨发现，那答得再好，这次模拟也失去意义了。于是宋哲宁被说服，并亲自选了一道既考验思维能力又要求计算快速准确的真题。

夏杨想到了方法，但留的时间不够、来不及算完，只能写好算式，希望拿点儿步骤分。

一上午过得很快，答完卷稍微放松下来后，夏杨才感觉到疲惫，另外一边，他的语文卷也被批改完毕了。

“答咋样儿？给我看看。”

宋哲宁挡住卷子，“哪有没考完就出分的？”

“又不是真的……”

“就当是真的！”池照寒把菜单递给夏杨，“中午就在这儿吃吧，不折腾了，看看点点儿啥。”

“不吃了，容易犯困。”

“饿迷糊了更完蛋，”池照寒翻了两页，“这个吃完血糖不会升太猛，后边儿这几个沙拉看着也还行。”

“他家的海鲜饭好吃！”宋哲宁又明白了，不用说肯定又是有卡。

“那你们仨各点一份儿呗，”夏杨放下菜单，“我吃蔬菜沙拉就行。”

“能吃饱吗？”宿野感觉一份沙拉不到夏杨平时一半的饭量。

“饿了我答完文综再点。”

沙拉的量比想象中大，满满一碗菜叶子，简直像东北大拌菜的菜码，夏杨大口嚼着，像饿了一天的小狗，食草动物根本不能比。

吃完把碗推到一边就又闷头答题。

宿野想提醒他歇一下，高考节奏也没这么快，中午有休息时间，也不会一天考完四门，但转念一想，如果按今天这种强度他都能上六百三四，那高考不更没问题了么！于是也没说啥，只是安静定好闹铃，并故意多留了五分钟。

可惜宋哲宁也定了，到点儿响铃之后宿野只好又默默把自己设的关掉。

考完文综能量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好在英语本身也是相对最轻松的一门，到了这会儿夏杨已经感觉胜利在望。

宿野英音标准，理所应当地被派出来给夏杨念听力。夏杨感到很踏实——现在是宿野而不是录音机里的陌生人在跟他说话，又偶尔因为这个意识太过清晰而分心。

终于完成连续四场的模拟考，夏杨的饥饿更甚于疲惫，点了个分量十足的套餐。还没上菜呢，英语卷子批完了，夏杨突然一阵紧张。

“要不先等我吃完吧，我怕知道分儿就吃不进去了。”

“准备胃口大开吧，”池照寒把四科的卷子摆在他面前，“怎么样？刺激食欲吗？”

夏杨一眼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每一科都是他历史最好成绩。

“按去年高考算，你这成绩能排进前三十，全省的。”宋哲宁在纸上写下夏杨的总分。

“不能那么算，搞不好是你们手松，再说了咱们教材还没学完，这也不是高考范围。”夏杨不想太飘，但是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该咋是咋嗷，”宋哲宁一脸正经，“我们可没放水，大题都是严格按采分点批的，不信你回头自己看。”

“先吃饭吧，”宿野看见菜要端上来了，替夏杨把卷子收拾好，“吃完再看。”

仨人一下午没闲住嘴，又是薯条蛋糕又是奶茶冰淇淋的，现在根本不饿，就看着夏杨一个人吃，夏杨一边扒拉饭，一边问他们给他整模拟考的事儿。

“池姐的主意呗，我俩哪来的想法，就算有也没那个魄力执行。”

“你确实够呛，”夏杨嚼着牛肉，“我看宿野也干得出这事儿来。”

“我可不行。”宿野摆摆手，寻思我给你写的笔记都还没能给你。

不知道比课间跑出去买枇杷露费劲多少。

“经此一役，是不是又能支棱起来了？”宋哲宁一看夏杨那吃嘛嘛香的样儿，感觉也不需要答案，池姐的心思算是没有白费。

“哎呀也可能是超常发挥嘛。”

“在公共场合削你好啊？”

“削你好啊？”宋哲宁跟着学。

“一边儿去吧！还是宿野温柔，”夏杨鼓着腮帮子瞅他，“你可别跟他俩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嘛，你们对我这么好，凶一点儿我也不计较。”

“你一边儿去吧！池姐咋不温柔了？我咋不温柔了？”

讨论模拟题变成了小学生斗嘴，主要是夏杨和宋哲宁你一句我一句的，池照寒吸溜着果汁，偶尔参战。

宿野就在边儿上看着，心情超级好。

有时候他读书到深夜，看月光洒下来、与先哲的话语相辉映，听着窗外与千百年前一样的虫鸣，会感到许多事情都无所谓，高考也根本不重要。

他本来就没继承他爸对成绩的执念，对名次浮动并不太在意。但夏杨在意，并且是非常在意，所以他每回都跟着揪心，他想，那种对自己的失望和愤怒，比别人施加的暴力要可怕得多。

因而看见夏杨貌似平静自持实际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他也感到无比高兴，不自觉地笑得眉眼弯弯。

宋哲宁瞟到一眼，觉得宿野怎么莫名地，很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