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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湘君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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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月宾骤然辞世,高位空悬,在朱成璧的授意下胡蕴蓉被晋为正一品贤妃。甄玉姚生的七皇子被玄凌赐名予泽,女儿则封为庆宁帝姬,取名馨儿。

贞妃徐燕宜疯疯癫癫,静妃安陵容戴罪之身,于是玄凌与朱成璧决定晋欣妃吕盈风为从一品夫人填补空位,封号毓欣,塔娜晋为正二品明妃,荣赤芍晋从四品德仪,陆婕妤晋正三品庄贵嫔,叶澜依晋从五品小仪。

皇长子予漓回到京城不久,正逢选秀,皇后自然张罗起予漓的亲事,谁知予漓最后没选朱氏女,而选了随国公养女许怡人。皇后不便多说什么,而玄凌后宫新晋宫嫔的位分很快也颁赐出来,正六品琼贵人卫氏,从六品美人姜氏,从六品才人李氏,还有一名选侍和两名采女。

胡蕴蓉倒是欢喜李氏入宫,原来这李氏的祖父原是胡家幼子,因着一些关系,过继去了李家,所以两人在血缘上算得堂亲,李氏举止落落大方,口齿伶俐,胡蕴蓉算是多了个助力,李氏入宫后没多久就立刻拜访了长乐宫,她穿着紫萝外袍,布料选得材质清透,着色明亮,因而并不显得老气,反添了几分稳重。

胡蕴蓉细细道来:“畅安宫是曾经冯氏住的地方,地段好,何况没有旁人住着,我特意指了给妹妹,不知妹妹住得可还习惯?”

李沅华又屈了腰:“一切都好,谢贤妃娘娘。只是沅华斗胆,不知娘娘方才口中的冯氏是……”

胡蕴蓉风轻云淡地露出了笑容:“曾经胧月帝姬的养母,糊涂犯了事,被陛下降位后自个想不开死了。”

李沅华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胡蕴蓉注意到她的发髻,很少有刚入宫的女子把发髻梳成这样,她们虽有了名分,但到底未侍寝,如此尚且有种与这宫里格格不入的韵味。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了,胡蕴蓉觉得新鲜,打趣似多说了几句。

此次入宫的人中,琼贵人卫筠是最有可能得宠的,据说还有几分像淑妃,美人姜氏是个弱柳扶风的俏佳人,李沅华姿色比不得二人,但胡蕴蓉也并不是非要李沅华多么得宠,将来能有个一儿半女,或是在玄凌身前说得上两句话,再不济看着调教下,能不能帮自己些事。

不过一个月,却闹出来卫筠出逃的事,皇后手快,让人在宫外将她赐死,因为卫筠是甄嬛亲信卫临的侄女,临前又拜见过甄嬛,皇后借题发挥,剥夺了甄嬛的协理六宫之权。甄嬛也被禁足。

予潇牙牙学语,身上不再只是挂着肚兜,因如今是深秋,穿着厚重小袄,好像一个红色的肉球儿,荣赤芍已经开始日夜给他念着些三字经什么的,胡蕴蓉轻笑:“你也太急了,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懂什么。”

“皇上这些日子也常去后宫,却都是见明妃毓欣夫人宫里,再是看看姜贵人和其余几个新人,我如何不急?”

“新人一时得宠,皇上图的是新鲜劲儿,能固宠才是本事,你有儿子的人,也怕她们?”

荣赤芍也不避讳,当着胡蕴蓉的面冷笑出声:“你和李才人走得近,你当然乐意看她承宠,不过新人之中,总归是姜氏最得宠。”

胡蕴蓉淡然道:“皇上刚被琼贵人整出了心病,自然缺姜氏这样的温婉良药。何况要和我斗,还轮不到姜氏。谁先爱和她斗谁就去斗吧。”

“心病?”荣赤芍不解,依然冷着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坐拥天下,能有什么心病。”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胡蕴蓉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笑。其实就是连皇长子都已然娶亲,这批秀女的年龄都可以做玄凌的女儿,玄凌正值盛年,心里却不可能完全不纠结,卫筠长相酷似甄嬛,正是玄凌最爱的那种,但卫筠不爱玄凌,连李沅华都道,头次见到玄凌心里怕得紧。

玄凌的年龄越大,他底下的嫔妃对他就越不可能有真情,他开始过了能和她们谈情说爱的年纪,姜贵人就是有这个好处,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眸,曾经他跟前这般柔顺的人还是静妃安陵容。

人或许就是生来矛盾的,玄凌爱叶澜依和荣赤芍桀骜不驯,心里还念着一份温柔乡。胡蕴蓉不管他如今眼前短暂爱的是什么人,现下玄凌已算足够信任她,只消找个机会,扳倒朱宜修,再行打算越过甄嬛。

胡蕴蓉冷眼旁观,也从朱成璧和玄凌口中听出了些端倪,原来早年朱成璧和玄凌母子想制衡慕容家,不愿慕容世兰怀孕有宠,于是教齐月宾替他二人去送了碗堕胎药,事后慕容世兰暴怒,将一碗碗毒红花灌进齐月宾的肚子,更是日夜想起去披香殿将其折磨,齐月宾一声不吭,因而玄凌心中有了亏欠,甚至跟齐月宾承诺:将来宫里旦有皇子帝姬失去生母者,便交由齐月宾抚养。后来齐月宾的养女被带去凤仪宫,她纵然做了错事想嫁祸给皇后,玄凌为着那一点愧疚之情,也不会怎么了她,倒是在玄凌眼里成了皇后为自己这份心禁足两月,心里过意不去,要把朱宜修拉下马,现在还真急不得。

说来有孕这事,当真讲的是个“缘”字,吕盈风刚被册为夫人不久,又有了身孕。反而明妃什么动静都没有。李沅华说道:“嫔妾听闻,曾经皇上也是就临幸了夫人两次,夫人就得了长帝姬,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

胡蕴蓉笑得是如蜻蜓点水一般:“那还是淑妃最有这些福气。”

李沅华点了点头:“是了。难怪皇上最疼淑妃娘娘。”

“傻孩子。”胡蕴蓉噗嗤笑出来,“你这可又弄错了。皇上疼孩子是疼孩子,疼母亲是疼母亲。咱们这位淑妃娘娘,才侍寝,就有椒房之宠,后来更被多次破例,人家都是母以子贵,偏淑妃娘娘的孩子,是子以母贵,皇上疼她多,子嗣自然多。”

李沅华这才醒悟,躬身道:“嫔妾受教了。”

胡蕴蓉执过她的手:“妹妹如今该明白的是,你哪里是最好的,哪里是只有你好的,才能让皇上记住你。”

李沅华垂首,鸦眉如柳叶似被风吹到一般柔而哀切:“说来望贤妃娘娘莫要见怪,沅华从前未料到会入宫,因此家中只请了师傅教沅华略微识得几个字,读熟《女诫》等已当足够,旁的只教了管账刺绣,这些大家都懂得,沅华也只能管管自己的畅安宫,刺绣比不得宫中绣房,实在是……”

“妹妹这话也错了,你才入宫,皇上怎么都会想起来。既妹妹认为自己无一技之长,不若从旁的地方着手。”

“沅华愚笨,还望贤妃娘娘明示。”

胡蕴蓉抱着手炉:“我教不了你这个,我怎么可能有你了解你自己呢?”

玄凌宠爱姜氏终究没有宠爱傅如吟和甄嬛那般。过了小半月,就到了李沅华宫中。玄凌一时兴起,见到窗外丛中兰花旖旎,夜间别有一番情味,小酌两杯后笑道:“从前怎么不记得你这宫里有兰花。”

李沅华道:“一直都有的,皇上定知这典故:沅有茝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玄凌靠在窗畔,那皎洁白月扫撒而下,他喃喃:“思公子兮未敢言……”转头一笑,“这沅澧本是两地,你这典故就用错了。”

李沅华紧接着笑答:“沅在这了。兰也有了。如今该接的,正是,思公子兮未敢言。”

玄凌将她揽入怀中:“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玄凌又想来:“朕晋你为正六品贵人,赐号‘玥’,可好?”李沅华问道:“不知是哪个玥字?”玄凌笑笑:“魚厥切,神珠也。”李沅华眸中片刻闪过喜悦的光华,复又道:“嫔妾怕自己担不起。”

“朕赐给你的,你自然担得起。”

第二天李沅华晋为正六品玥贵人的封号传下来,从前一众人只盯着姜氏,谁想李沅华如今得了封号,还压了姜贵人一头,吕盈风也不管旁的,只觉得自己这次有孕,玄凌对自己并非很是上心,醋坛子早打翻了,对着甄嬛就是一阵数落李沅华:“听闻她名字的典故还是什么沅有茝兮澧有兰,妖妃苏氏辛沅不也是这么个典故,当真是魅惑君上。”

甄嬛哑声笑了笑:“皇元妃苏氏是才艺双绝,更有倾国容貌,身世颠簸起伏,与皇帝更是情投意合。若她真能像苏氏这般,有这样花见花开的一位妹妹,咱们也算报了眼福不是?”她心里听着这番话莫名不是滋味,皇元妃苏氏自小她就很是仰慕,尤其仰慕她乱世女杰,有一心人相知相爱。如今自然听不得吕盈风编排苏辛沅。

“对了,我听闻皇上还要给她迁居呢。”吕盈风咂舌,“说是要搬到批香殿去。”

甄嬛顿了顿,叹道:“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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