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电不多，边月看着走到红色的电量慌了神，她连忙和兔白说了情况发了定位，也不知道兔白能看懂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天书不？

还没说完，手机黑屏了。

“犬二，能借下充电线吗？”

犬二拿来一根满是手油、黑乎乎的电线，边月看了眼，叹口气，“谢了，充不上，不是一个型号的。”

犬二把线夺回去，往角落胡乱一塞，抿起嘴唇。

“你的手机，是不是要一万块。”

“是。”

“一万，够我们一家一年花销了……你收好，别拿出来，被看见了，会有人抢的。”

自尊心极强的少年撇过脸去。

边月心中飞快算了下，一万一年，一个月八百。

世界上真有家庭能靠八百过一个月吗？这家里至少有一个孕妇，一个长身体的青少年，一个小女孩。

“你家还有别人吗？你爸爸呢？”

“没爸爸。”犬二声音听不出喜悲，“大姐外头打工，老三送人了，老四跑丢了，老五病死了。老七老八……”

他不说话了。

没有爸爸还会生出这么多小孩吗？政府不扶持吗？扶贫工作呢？

边月来不及细想，“哇——”，里屋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女娃！”

边月正要进屋贺喜，被犬二拦住了。

少年弯腰摸摸犬六的头：“小六，你去看看妈妈。”

他转头对边月道：“拿上东西，跟我走。”

边月一头雾水地跟着犬二出门。

“这走的好像不是我一开始来的路？”

犬二带着边月不断在巷子中穿行，路越来越偏，房子越来越少，丝毫不见主路的影子。

“你没听见吗？婴儿的哭声？”

边月停下脚步凝神听，果然听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哭声，像被什么捂住了嘴哭。

“这是……”她心中愈发震撼。

“走吧，不远就到了。”犬二少年老成地叹气。

走了三五分钟，婴儿哭声定在远方某处不动了，接着响亮起来，像是捂嘴的东西被撤去。

犬二突然拉着边月退到一堵石墙后躲避，食指立于嘴前示意她噤声。

边月点点头。

不一会儿，接生婆猪婆摇摇晃晃地从墙前经过，嘴里阿弥陀佛地念着经文：“死了千万别来找我，怪就怪你命不好，没生成人。怪就怪你妈穷吧，下辈子别投胎到这一家。阿弥陀佛……”

“走吧。”犬二回头，对看傻了的边月说道。

“我妈生产的那间屋子其实有个后门，生出的不是人类，猪婆就会帮孕妇把孩子扔掉。”

“说到底，总不能让一个母亲亲手干这事……”

往前走，路开阔起来，四处没有房子，远远的有一座凋零破败的白塔。

白塔不高，四层，塔顶站着乌鸦“嘎嘎”叫。

边月远远站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不敢靠近。

犬二快步跑去，爬上白塔搜寻，很快抱下来一个襁褓，是个孩子。

这是名犬婴，一个面色红润的女孩，身上污血都没擦干净，哭得很有力气。

边月学过，刚出生的动物很快就能站立走路，这是残忍的大自然逼着动物进化，因为它们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凶狠捕食者的猎杀。而有动物基因的兽人，大概继承了这一习性，生下来就比人类婴儿强壮很多。

“还好，白塔刚被清理过，塔里还算干净。”

犬二抱着那孩子慢慢走到边月面前，重重跪下，把婴儿高高举起。

“求求你，边阿姨，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婴儿哭得更加响亮。

“这就是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是的。她，长得很像老八。”

边月颤抖着手摸上婴儿湿润的小脸：“老七老八……也是这么死的吗？”

犬二点头：“妈妈说，养不活，干脆就不养了，省得养出感情。”

“就一定要生出人类吗？”

“嗯……只有人类，才能让我们一家过上好日子，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走出北城。”

边月接过这个不停啼哭的小家伙，很奇怪，当她把她抱在怀里时，哭声渐渐止住了，小婴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边月。

边月问：“这白塔上，全是这样的弃婴吗？”

“嗯，哪家生了兽人孩子，不想要，就会由产婆，统一扔到这个塔上。猪婆扔老八的时候，我偷偷跟在她身后过，把老八捡了回来。妈妈骂了我一顿，就又送回来了。”

边月感觉心头一阵苦涩：“难为你了。”

“不难为。大家都是这么生活的。”

犬二抬起头，满眼期冀，“边阿姨，你能不能救救我妹妹？你穿的这么好，用那么贵的手机，你带她走吧……不用把她养得多好，给口剩饭，给个狗窝，让她不饿死就行了……求你给她一个机会，好不好？”

边月点头。她能说什么？她能抛下一个鲜活的生命，任她自生自灭，转身就走吗？

“好，我答应你。”

犬二又要磕头，边月赶紧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

“犬二，你几岁了？”

“17。再有半年，我就能和姐姐一样，出去打工赚钱了！”

“你不读书吗？”话说出去边月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其实她想问你连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吗？但想想整个北区情况，教育，唉……

“没读，读书没什么用，赚不了钱，当不了饭吃。”

犬二湛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甘，他垂下眼睑，睫毛很长。

犬二分明是想读书的。

边月想了想道：“妹妹我就先带走了，我帮你照顾她，等以后你有能力了，再把她带回家。毕竟你们是亲人，对吗？”

“嗯，我一定努力工作，早点把她带回家！”犬人少年郑重许下承诺。

“这一年我在岚大工作，你若想来看看妹妹，就来岚大找我，或者如果你想读书，也可以来找我，我会想办法让你上学，同时找点事做，勤工俭学。”

犬二清澈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老师？”

“嗯。你有手机吗？记一下我的号码，到时候可以打我电话……算了，我想你也没有。”边月有些头疼，她手头没有笔没有纸，以后怎么联系呢？

犬二笑起来：“边阿姨，你直说就好，我能记住。”

边月一愣，随口说出自己的11位手机号。

犬二一字不差地叙述一遍。

边月惊奇：“好厉害！我的电话没有重复数字，应该很难记才对。”

犬二有些骄傲：“我记忆力可好了！电话簿在我家没用，我一人就能记住整个北区的电话！”

边月愈发觉得这孩子应该送去学校接受系统学习，但想到他家的情况……一切还是慢慢来吧。

“好，那你有空记得来岚大找我，电话忘了也没事，你和门卫室说要找边月，他们会帮忙转告的。”

犬二用力点头：“要走了吗？让我带你出去吧边老师。”

边月笑笑：“谢谢，不用，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两人一齐望向停在远处的灰色SUV，人高马大的虎爷正倚在车边抽烟，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边月朝他挥手，虎爷一动不动。

“呷，这人好生没劲。”

“他是你的先生吗？”

“不是，同事而已。他家也在北区……”

“哦，边老师的同事，他也是岚大老师吧，好厉害！他一定特别优秀，才能从北区走出去，被外面人看见……”

边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

告别了犬二，这个十七岁少年心事重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边月抱着小婴儿走向虎爷的车。

“你是真会找事做啊，边月。”虎爷单手扶车，站姿松弛。看着浑身血污的边月，他面露嫌弃。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只给兔白发了那孩子家的地址。而且你来的好快啊。”

“吃完饭我回家，我家本来就在这附近，来得当然快。至于要找到你在哪儿，你和兔白说有女人生孩子，在女人家没找到你，就猜到你肯定在这儿。”

边月默然：“你们家也扔过孩子吗？”

“没有，孩子还没多到要扔的那一步，我妈先死在产床上了。”虎爷不愿多聊这个话题，“上车。”

“有空我把钥匙给你，你去帮我把脏的地方洗干净！”

他痛心疾首：“唉，我保护的干干净净的爱车啊！今日你就要被人类肮脏的灵魂玷污了！”

边月莞尔：“我竟然是第一个坐你车的人类吗？好荣幸！谢谢虎大爷您的车，再谢谢您屈尊贵驾来接我。”

“哼。”虎爷鼻孔出气。

＊

边月坐在后座，看着抱在怀里的婴儿。

小家伙抱起来很温暖。

这就是一个生命吗？软软的，小小的，脆弱的，差点被兽人基因决定生死的。

被扔到弃婴塔上，如果没人带她走，大概不多久就会死了吧。

也不一定。

兽人孩子强壮。她不会立刻就死，而是不断嚎哭，哭几个小时，哭上一夜，哭到躯体发凉四肢僵硬，在对冷漠人世的不解与愤恨中离去。

真是可怜的孩子。

但与弃婴塔上那些累累白骨相比，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似乎还算幸运。

如果不是边月恰巧路过那个厕所，遇见犬姐，她可能就要死在白塔上了。

“刚才应该让犬二给她取个名的，我这个外人，不适合取名字。”边月叹道。

“算了，既然已经来了，就先给你取个小名，以后再让你哥给你取大名。”

虎爷开着车，他抬头透过后视镜看边月：“她哥叫犬二？用数字命名的，你也这么叫呗。他家生到第几个孩子了？”

“十个吧。”

“那就叫犬十。”

边月摇摇头：“不好不好。名字影响着人的运势，既然我已经带她出来了，势必也要带她脱离那个悲惨的命运。”

襁褓里的婴儿听了这话开始笑。

边月用手指点点婴儿脸颊上笑出的酒窝：“笑得真开心，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看着就很有福气。”

“你妈叫犬芜芙……你就叫有福吧，犬有福，有福有运有寿禄。嗯，虽然名字听着土，但不都说贱名好养活么？咱这是福名，更好养！犬有福，小名呢就叫福福，叫小名不难听。”

“嘿嘿，福福，你喜不喜欢这个新名字呀？”边月逗着婴儿。

有了名字的小家伙咯咯笑。

边月到这年纪还没生育，算是晚的，与她同岁的杨紫晴已经靠受精卵体外培育技术生了个儿女双全。

现在福福在怀，边月真感觉自己有种母爱泛滥的冲动。

不过这家伙，该怎么养呢？

边月自己还依赖边安照顾，她可没信心一个人养好孩子。

交给福利机构？不行，怕被欺负。请个月嫂？感觉可以。或者把老妈从首都薅来……

嗯这不行不行，毕竟老妈也就养了自己一个女儿，育儿经验不多。

怎么办好呢？

写到30章啦，可喜可贺！

快了，还有至多三章就要切男主视角了……安顿完福福就能跳时间线了！

绝了，我真是故事三天写了三十章……

故事节奏设计得太慢了，感觉不应该放太多类似背景的东西进去，矛盾吵架吵得也不太满意

另外我的追妻火葬场走的是让男主受尽折磨，跌入尘埃，因为后悔和自卑怯生生讨好女主，女主一直调戏他直到最后几章才和他正式在一起的路数……

前期配角们故事多了点，果咩那塞！！！

算了，还是文丑，我继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