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升旗台下来后，林挽径直回到班级的队伍中。

路过陈炙越的时候，她故意用肩撞了一下他。接着乜了他一眼，眸光毫不在意。

陈炙越偏过头，有一瞬间与她对视。

不管遇到怎样棘手的问题，做出怎样的姿态，那双明亮的眼睛都满是傲气与不服输。

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摧毁的那份骄傲。

林挽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拥有她，然后蹂躏她。

对于林挽，陈炙越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异样且朦胧的感觉。

他想看禁欲者高.潮，和尚为爱破戒，高尚者为爱卑鄙，恶人为爱献身。

这种场面该多么有趣。

“林挽。”他忽然叫住她。

“——我已入深渊，你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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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回班时，门口来了好几个男生，都是来找她要联系方式的。

她吸引别人的地方很简单：很少有女生能做到像她一样，在绝境中仍旧从容不迫，能镇定地把事情完成得很好。

再加上天生优越的脸蛋，让她有了一种傲视众生的感觉。越是这样，男生就越想征服，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争强好胜。

林挽不想把心思浪费在学习以外的地方上，但又不好拒绝别人，于是敷衍地加了个好友，连备注都没给。

其中，有个与众不同的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和先前那些故意把自己打扮得跟非主流一样的二流子不同，这个男生穿着白色衬衫校服，身段挺拔，臂弯松垮地勾着一件黑色外套，乍看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他眼皮褶皱很浅，有点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别人都是上来就问联系方式，但这个男生不一样，他只说了些夸赞林挽的话，便没了后文。

林挽越发觉得有意思，便问他：“你叫什么？”

“陆闻泽，听闻的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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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弄丢了演讲稿和擅自修改演讲内容，林挽挨了班主任一顿批。但好在反响还不错，于是班主任只是让她下不为例。

林挽觉得委屈，于是替自己申冤：“老师，我在升旗台上也说了，我的演讲稿是被人拿走的。”

“那你知道是谁么？”

林挽故意面露难色：“知道，但这个我不好说。”

林挽是年级第一没错，但陈炙越成绩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家境好，真要追究起来，老师指不定会偏向谁。

所以她要装可怜，越可怜越好，博得老师的同情。

“怕他打击报复？”

林挽点了点头，说话的那一秒犹如戏精上身：“我想给那位同学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相信他会改过自新的。”

才怪。

陈炙越要是能悔改，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在班会时着重强调改善同学关系的。”

“谢谢老师。”林挽的眼泪呼之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连自己都感动了。

人间并不温柔，她一次次被现实压迫到膝盖弯曲，却还是硬生生地昂起自己的头颅。

陈炙越，这只是第一步。

我们走着瞧。

……

中午，林挽一如既往留在班里吃饭。

她不常去食堂的原因很简单。学校食堂的饭实在太难吃，她就自带便当，吃不下时还会分给时尧一点。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食堂太嘈杂。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周遭的热闹总是让她倍感孤独。

她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小猫，每天独来独往。用朱咏涵的话来说，就是不合群。

可她不想合群，她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The club isn't the best place to find a lover.”

（夜店不是找另一半的绝佳场所。）

“So the bar is where I go.”

（所以酒吧很适合我。）

这是林挽设置的电话铃声。

旁边睡觉的时尧被吵醒：“这是什么歌哦？还蛮有旋律的。”

“《Shape of you》。”

时尧听不懂：“这串英文是什么意思？”

“你的样子。”

林挽接通电话。

陈炙越闷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器材室，体育老师找你补测体测。”

上次体测，林挽来例假没测成，要于这周一补考。

但被骗这么多次，林挽长了个心眼：“把电话给他，我要他亲口跟我说。”

“你疯了？让我把手机拿给他看？”

“随便你来不来。待会体育老师发火了，别怪我。”

撂下重重的一句话，对方挂断了电话。

每次都是这样，不留给林挽思考和反驳的机会。

但万一真是体育老师找她怎么办？

她怯懦的来源的确是他，是他把她的世界观搅得混乱不堪，从而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时尧揉了揉困出的双眼皮：“谁啊？大中午的扰人清梦。”

“陈炙越。”

听到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时尧同仇敌忾地锤了下桌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到底想干什么？”

时尧跟陈炙越不熟，仅有的接触机会都来源于林挽。

她知道两人住在一起，也或多或少知晓一些他们的事。

她说不出究竟是谁错了。

好像大家都没错。

但只要一个人站在众生诽谤里，就注定会有罪过。

-

林挽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赶到体育器材室。

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体育老师的踪影，出现的反而是陈炙越和他的几个死党。

“不是吧，这小妞这么好骗，一通电话就真的来了！”

“你也不看看越哥是谁，跟一般人能比么……”

一群男生中间，陈炙越两侧鼓动吸了一口烟，紧接着弹了弹烟灰。

他看着面前愤怒的人儿，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她说。”

一群死党“哎哎”地起哄，却无人敢违抗他的指令，纷纷关上门出去。

“你骗我。”林挽怒目而视，竖起三根手指，“这是这个学期的第三次。”

“三次而已，还是被骗得太少了。”他低下头俯视她。

“陈炙越，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挽嗓音沙哑，几乎要哭出来，“我说了，我不欠你。”

“欠不欠可不是你说了算。”他眼稍微垂，喉头发紧，“但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她就像一个可口的猎物，一次次落入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无法逃脱。

林挽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很感兴趣’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玩上瘾了。”

陈炙越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而不是从前那个黝黑黝黑、只会跟在他后面的鼻涕虫了。

这时，林挽忽然瞧见陈炙越腕间戴的手表。那是swatch的最新款，听时尧说，这是他和朋友打赌赢来的产物。

他经常和朋友打赌，赌注小至一天的奶茶，大至一个月的零花钱。

重点是，他很敢赌，且绝不赖账。

“你很喜欢打赌，对吧？”林挽忽然想到一个翻身的机会，“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陈炙越鬼使神差地跟着问：“赌什么？”

林挽胸有成竹地与他对视：“赌从现在到明天这个点期间，一中的校长会不会更换。”

一中的校长很年轻，身体也十分健康。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管理的这所学校视为心头血，曾跟学生承诺过至少还会在一中干十年，甚至更久。

排除退休和生病的情况，他不可能突然离职，而且是在短短一天时间内。

“我赌不会。”林挽自认为胜券在握，“怎么样，敢不敢赌？”

她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是个无论谁下注“会”都会吃亏的赌。

原以为陈炙越不会答应，谁知对方竟不假思索道：“赌注呢？”

他是真的敢赌。

林挽深知，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彻底摆脱陈炙越的机会。

她立马答：“我赢了，麻烦请你停止你那无聊的举动，以后别再来烦我和我妈。”

“要是你输了呢？”

林挽一噎。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输的可能，于是随口开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赌注：

“我输了，任你处置。”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但别牵扯到其他人。”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