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发 2024.8.10七夕

《雾色降临》文·苏言念

***

九月初，暑气未消。

宋颜棠和好友刚结束半个月旅行就迎来开学日，一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手握着手机听着老妈打来的电话。

这几日都是报到日，她算是来的最晚的一批。

“小棠，一白前天就去学校了，你要是找不到路让他带你去。”

“你们俩现在在一个学校，相互间有个照应。”

宋颜棠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珠，头顶着艳阳，莫名感觉有些晕眩。

一听到姜一白的名字，宋颜棠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了。

“妈，姜一白不是和我一个专业的，更何况，我要去女生宿舍，他怎么会知道！”

要说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是谁，除了姜一白还是姜一白。

本来班级是有人发起毕业旅行，等她知道的时候，姜一白已经代她拒绝了。

于是，他们吵完架，一整个暑假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为了弥补遗憾，她特意约上好友去外地玩了半个月。

宋颜棠对老妈敷衍了几句，再三保证一个人没问题才挂了电话。

路过篮球场就看到围着不少人，宋颜棠寻思着找一个人问问路，就有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走了过来。

“你是新生对吗？我是参加志愿者大二的学长，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宋颜棠正需要帮助，要是再找不到宿舍，她就要中暑了。

“谢谢学长，我要去南院17号楼。”

“行李给我，喝点水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学长递来一瓶矿泉水，看着宋颜棠有些恹恹地垂着眼睑，明艳的脸都黯然了几分。

昨夜和好友在疯到大半夜，以至于起来迟了，赶在最热的时候来到了学校。

正当她要接过水，篮球场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宋颜棠抬头看去，似乎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大二和新生友谊赛，今年新生中有个小学弟看起来很强。”

宋颜棠目光凝聚在其中一人后背上，修长的身形像极某个人，还没等好好辨认，就听到有人在大喊小心。

分神的宋颜棠完全没有注意，直接被从天而降的球擦过额角。

顿时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倾倒，朦胧中看到姜一白冲过来的身影。

一张俊脸上是少有着急的神色。

又是姜一白这个王八蛋，果然一碰到他就没有好事。

下一秒，宋颜棠就晕了过去。

最后一刻，她还想着是，肯定要被姜一白嘲笑很久了。

还有，她醒来一定要打死姜一白！

**

宋颜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姜一白在大学内恋爱，顺利达成毕业就结婚的成就。

然后……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宋颜棠在噩梦中惊醒，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暖白色的光，酸胀的眼角泛起泪花，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挡这有些刺目的灯光。

但手臂却没有抬起来，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

她偏过头，正对上一双满是疲倦且布满血丝的眼睛，四目相对，心口猛地传来钝疼。

“老婆——”

就在她迟愣时，那个视为一生仇敌的死对头握着她的手喊出这么一声。

似乎是对她的称呼？

如同惊雷炸响在耳畔，不是她听错了，就是姜一白脑子坏了。

宋颜棠明显感觉她头还包着纱布，想起晕倒前的事，毫不犹豫举起拳头，又气又恼：“姜一白，你是不是有毛病，谁是你老婆！”

不要以为装可怜就可以蒙混过关。

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一球就是从姜一白手中飞出的。

明明受伤是在额头，手臂却软绵绵使不多少力气。

要是按照往常反应，姜一白早就躲开了，直到拳头不轻不重落在了他的肩头上，姜一白依然没有躲开。

宋颜棠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姜一白，更像姜一白是褪去青涩，连脸廓最后一点稚嫩都消失后的长大模样。

这真的是姜一白吗？

未等她弄清楚，病房外就急匆匆推门进来两个人。

“小棠！”

走在前面的中年女士是她记忆中的妈妈，可她记得一向爱美的应秋女士眼角皱纹没有这么多。

宋家父母一过来，姜一白便沉默站起身让开位置。

此刻，宋颜棠发觉姜一白长高了不少，挺括贴合的西装衬托他身姿挺拔，像是刚从某个会议赶过来。

高大颀长的身子给她莫名的压力，尤其是那如深渊幽深的瞳孔充斥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妈！”

宋颜棠来不及细想就被抱个满怀，然后对着后面的人喊了一声爸。

宋羽生看到女儿无碍，同样松了一口气。

“小棠，妈妈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母亲的怀抱里，宋颜棠不明白只不过受了一点小伤，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她都住院了，看来的确伤的不轻。

宋颜棠摸了摸头上的纱布，不想让他们担心，随即满脸轻松道：“不就是被球砸中了脑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怎么你们都来了，还有爸您不是去出差了，还说没有半个月回不来？”

“只是半个月没见，你们怎么老了许多，爸，您头发都白了这么多？”

未察觉异样的宋颜棠自顾自说着，宋颜棠的父母在震惊的目光中快速叫来了医生。

经过医生的检查，宋颜棠弄明白她真的出问题了。

头上的伤口不是被球砸的，而是出了车祸。

今天也不是她开学报到的日子，是她记忆的七年后。

宋颜棠在病床抱着大腿消化完这些事，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丧失了七年的记忆，度过了大学，那她现在……宋颜棠偷偷扭头看向还站在一边的姜一白。

这是七年后的姜一白。

宋颜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心口像是被什么摁住似的，沉闷窒息感让她有些反胃。

“喝点水缓缓。”姜一白一直关注着宋颜棠失忆后的不同，适时递给一杯温水，更为成熟磁性的声音将宋颜棠拉回思绪，怔怔看着他。

见她只顾着发呆没有接，姜一白身体前倾，想要亲自喂她。

“我自己来！”宋颜棠赶紧手忙脚乱接过玻璃杯，抿了一小口，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好奇打量着姜一白。

“我，你……”

她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我们结婚了。”

本来她想要问问失忆后的事情，结果就被姜一白直接丢了一个炸弹。

直接炸的她汗毛竖起。

宋颜棠手一抖，差点手滑将玻璃杯脱手而出，一点都不相信反驳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趁着我失忆故意整我？”

肯定是诈她的！

姜一白垂下眼睑道：“你都不记得了。”

宋颜棠还是不愿意相信

“谁说我不记得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是你用球砸的我。”

“……”

宋颜棠父母去问过医生再次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女儿气势汹汹指责姜一白的场面，夫妻俩对视一番，应秋赶紧咳嗽一声打断。

“一白，外面你公司的人找来，看起来挺着急的。”宋羽生说着见姜一白没有生气的迹象，继续说，“听人说你是推了重要的事赶来，既然小棠醒了，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去忙吧！”

应秋不满丈夫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难道工作还比家人更重要？

“小棠刚醒来，让他们多聊聊有助于记忆恢复。”

宋羽生回道：“现在女儿不都醒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总不能让一白连工作都不管。”

现在的宋颜棠还巴不得姜一白赶紧离开，要是再让姜一白叫一声老婆，她的小心脏可接受不了。

她扭头对姜一白道：“还是工作重要，你快去忙吧，我困了，要休息了！”

说完，她已经自行躺下。

姜一白看到躺下的宋颜棠不停轻颤的羽睫，直到她是在故意避开他。

虽然事情超过了他的预料，但好在还有时间去挽回一切。

知道宋颜棠还要时间适应，便对宋颜棠的父母道：“爸妈，你们要是困了找个护工守着小棠，公司的事还没有处理完，我明天再来。”

这一声“爸妈”叫的格外熟练，闭着眼睛的宋颜棠更是一副生无可恋装死过去。

待姜一白走了，应秋瞪了一眼丈夫：“你难道不想女儿恢复记忆？”

宋羽生示意她小声点：“记忆哪能一时半会就恢复，你又不知道一白……”

“难道小棠不是你女儿？”

“你这是什么话，小棠当然是我们的女儿……”

这时宋颜棠忽然坐起身，目光直直望向他们。

吐出三个字。

“我饿了。”

宋羽生被应秋赶去给女儿买吃的，寂静的病房内就剩下母女俩人。

应秋看着女儿怜惜道：“好端端怎么失忆了，幸好人没事，昨晚下那么大的暴雨，你怎么突然大半夜出门，这七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宋颜棠努力回想了一会，摇摇头。

随即求证道：“我真的和姜一白结婚了？”

应秋没想到她连这个都忘记了，难怪一白刚才一直不说话，想来心里一定不好受。

点头肯定回道：“当然，你和一白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

宋颜棠转而掀开被子蒙住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要问她为什么讨厌姜一白？

两家父母相识多年，按照他们说，在幼儿园时期，她和姜一白两个人感情可好了，就连睡觉都舍不得分开。

长大的宋颜棠听到这句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学校，众所周知，她和姜一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

宋颜棠一脸认真询问：“妈，我是不是被胁迫的？”

应秋诧异：“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

紧接着宋颜棠大胆猜测：“那你们被人威胁了？”

听着宋颜棠不着调的话，应秋发现现在的宋颜棠完全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这样说也没有错，现在的宋颜棠只有18岁的记忆。

她还停留在18岁的思维。

应秋只好道：“当初可是你带着一白回来的，可把我和你爸吓一跳，本来我们都觉得你和一白都成不了，是你姜阿姨说再等等，可认定了把你当做儿媳妇看待。”

姜阿姨就是姜一白的妈妈，是位非常温柔的钢琴老师。

以前附近的小朋友学钢琴都是找姜阿姨。

宋颜棠完全想象不了那个画面，有点抓狂且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一定是疯了。

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宋颜棠十指交叉交握在一起，掩面不语。

突然，她脑海闪过一丝模糊的画面。

她目光落在手上无名指处，要是结婚了肯定有戒指，可属于她和姜一白的婚戒不见了。

不过出了车祸不可能还戴着戒指，宋颜棠还在逐渐适应新身份中，没有多在意这个小问题。

她醒来没有多久，吃了一点东西就精神撑不住，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亮醒来，睁开眼还是熟悉的病房。

还是想不起过去一丁点记忆，医生劝说她不要着急。

宋颜棠吃完早餐去了一趟洗手间，看着镜面里较为苍白的面孔，第一次感觉镜面里的的自己是如此陌生。

摸了摸被纱布包裹的伤口，双手捧住脸颊，嘴角努力勾起笑容。

“没关系，失忆什么都是小问题，七年后的我真是太棒了，不过就是眼光不好。”

不然怎么能看上姜一白？

跟在后面不放心前来查看的应秋看到现在的宋颜棠不禁流下眼泪，失去七年记忆的宋颜棠脸上是她许久未见活泼明朗的笑颜。

宋颜棠听见动静，转过身就看到老妈在偷偷抹眼泪。

“妈，您怎么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

应秋想着趁宋颜棠失忆，那件事说不定有缓和的机会。

于是拉着宋颜棠小声叮嘱：“小棠，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以后和一白好好过日子。”

宋颜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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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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