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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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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漫进江陇的眼,他仍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双手紧贴乌衣身侧,一动不动。

刺入不过须臾之间,荣微连忙翻转腕骨,剑锋却是因得惯力,轻轻掠过江陇的双目之间。

他轻眨了一下眼睫。

“躲!”荣微轻呵一声,收锋往后退了几步,便又再度提剑而来。

她额前的发丝因为发髻松动掉了几绺,随着飘逸空灵的步法轻轻颤动,衬得人愈发眸光明亮,眉骨如画。

蕴光而来的这一回,江陇终于有了反应。

他足尖往地面轻轻一点,旋即借着腿力,弓腰绕过荣微的这一剑,转至她左侧身后,又如鬼魅一般,在第三剑撞来的顷刻之间,再度回到她面前——

速度快剩残影,荣微刺了空。

可面前的江陇看起来却像是一步未移,气息更是分毫未乱。

荣微勾起唇角,眼中有赞许流出,“你这春山行雾的轻功倒是精进了不少,已经比我的扫劲寻梅还要快上几分了。”

话虽如此,她第四剑击来的时候,这剑又更快了半分。

不像是寻梅,倒更像是漱冰濯雪、排山而来,周身气息已不似方才那般温和。

又是轻然一声,荣微手中的剑游走,声音也跟着钻进江陇心间:“到底是小了我这么些岁数,功力还是差了点。”

江陇心中一惊,尚不及完全反应,步伐稍显凌乱地动了动。

奈何荣微剑势起,剑招随之而落,不曾出鞘的剑首已经横向他的胸前。

江陇下意识翻身挡过,这一回却是晚了片刻,他连忙弯腰侧身,仍被荣微收了的剑柄轻轻拍打了一下腰腹。

“啪嗒”。

轻轻一声。

一枝雪白的梨花从江陇怀中掉落,花瓣散落在脚边,他的表情跟着凝固,随即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垂首顿眸,视线不自觉落在那融白之上。

荣微却置若罔闻。

她细白指尖搭在军剑附耳之上,掀了眼去看面前的人,半晌再度抬起了剑,道:“接着!”

她把这把沉重的剑丢给江陇,嘟囔了声:“军剑可真不适合江湖招式……”

江陇忙双手张开接住,稳稳当当将剑抱进怀间,也不再去看那株梨花,又听荣微道:“这扫劲寻梅,当需剑法分力,分寸清明,内力倒转,再辅以剑招,如此,可是学会了?”

这是荣微第一次教他剑法。

“会了。”

江陇心中轧过惶然,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住剑首。

荣微舒了口气,“那便练着吧,说不准到时荔枝宴上,还真得舞刀弄剑的。”

她勾起指尖,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纱衣轻轻踩过江陇那枝落于地的梨花,拂走细小的花屑。

江陇的呼吸明显凝滞了一下。

雏鸟声细碎,荣微走到窗牖边,推窗凭栏而望。

临水而下两岸青山叠掩,水雾飘渺,竹蒿划开面前的梨花雨,竟是要比那白碧桃更素雅淡然几分。

身后传来江陇挥剑的声响,天色渐渐西沉,有人家点了灯笼,慢慢连成沿岸一排整齐的灯流。

荣微抬手,随着春风而过,她抖落一树的梨花,张开掌心,握住了那细嫩洁白的花蕊。

直到夜渐深,阿浅敲了门进来,见着一动一静二人,忙问:“楼主,已是亥时,可要阿浅服侍入睡?”

荣微手里攥着已经枯糜的花,闻言转回身,江陇方收了剑,气息未能完全喘匀,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下一刻,一双柔软的手,蓦地捂住了他的嘴。

江陇闻见温热掌心里有淡淡的梨花香味,他一时有些头晕目眩,低了头去看柔荑的主人,却瞧见荣微忽然皱紧了眉,低低“嘘”了一声。

江陇连忙屏息,唇不自觉擦拭过荣微的手心。

像是一吻,□□微却是毫不在意地又捂紧了他微乱的气息。

阿浅张了张嘴,看着面前距离拉得极近的楼主和影卫,倏地移开眼,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良久,荣微才松开江陇,压低了声音,同他们二人道:“廊道外方才有人在窥伺。”

*

脚步声很轻,一下又一下,拍打在均匀的呼吸上。

一盏被熄灭的火烛,蕊芯冒着缕轻飘飘的白烟,缓缓向房梁散去。

刀光森怖,融在春日清薄的月色之中,愈显寒芒。

握刀之人双目圆睁,在看向床上酣睡的人时,他眼中猩红一片,狠戾阴鸷尽数脱出,带着轻蔑与难以压抑的愤懑。

他抬手,翻腕,刀落,正中心脉。

鲜血顷刻喷射而出,被晦暗天光掩盖,斑斑点点落于帘幔之上。腐烂气息融进熏香之中,一只飞蚊困顿于地。

他冷笑一声,刀利落抽出,还在寸寸滴血,有人声自楼下厅堂传来,他随即翻身而出,推开一扇并未合拢的窗,极其轻巧地翻了进去。

这是客栈中最好的一间厢房。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刀客只得贴着墙壁,缓缓往那紫檀架子床挪步。

可架子床的方位却是不巧背对着夜色,手中刀尖血珠“啪嗒”一声,清晰坠落于地,他吓得手一抖,脚步却加快地朝那床而去,猛地掀开了盖着的被褥。

抬手落刀的瞬间,他闭上了眼,想起白日酒楼上被众人谈论的俏丽女娘。

可惜了——

狠刀扎落,却只扎到了柔软的床褥,他猛地睁开眼。

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便在这时,厢房的门被一阵剧烈的拍打声震醒:“有人吗?有人吗!”

刀客惊慌失措,提了刀往外跑,他身量矮小,身法却是极为妙绝,一转身遂落于房梁之上,沿着那不足一人脚宽的梁顶,如履平地,顷刻便翻到窗沿处。

脖颈却蓦地一凉。

面前是一双冷如冰的眼,无声而阴沉,透着肃寒。

他颤颤巍巍低头,面罩之下,他全身最为薄弱的脖骨处,横着一柄木铜剑,同样杀意生生。

刀客瞬间脚底生寒,手中刀“铛”的一声,坠落于地。

与此同时,厢房内烛灯起,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几目相对,刀客哆嗦着,面罩脱落,露出张俊白却苍如鬼煞的脸容。

常舒明还没来及看清房中情况,剑眉率先一凛,洪亮一声:“你们房里有刺客——”

身后突然撞上来一个脑袋,“咚”一声撞得他背骨生疼。

是喝得醉醺醺的林拓。

林拓只听得那“刺客”二字,瞬间醒神,从衣衫凌乱的腰间抽出佩剑,指向光亮之处,“在哪?刺客在哪?看招!”

常舒明连忙挡住他,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差点忘了,此处住的兄台武力可是不差。”

荣微披着单薄外衣,面有惧色,看着面前几个男人,她下意识搂紧了衫衣,看向江陇,颤颤巍巍道:“夫君。”

江陇眼底寒意褪去,声音轻柔安抚她:“嗯,我在,别怕。”

说着他收去横在刀客脖子上的剑,二指点了他的穴位,正欲开口,廊道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血!杀人了!杀人了!”

常舒明眉峰瞬间一拧,拉着林拓往外跑去。

点着灯烛的廊道外,风轻轻晃动红笼,明明灭灭之间,听见喊叫声,四周的房门接二连三打开,探出十几张睡眼惺忪的面孔。

“我这睡得正香呢,喊什么?”有人不耐嚷道。

荣微跨过门阶,抱手轻靠在檐柱上,冷静地看去。

只见对面敞开的卧门内,一个仆从惊坐于地,双臂撑着连连退后,沾血的双手在木地板上划出两道深红色的血痕。

他染着惊怖的双眼望向身后十几双眼睛,抖着抬头,指了指幽深昏暗的屋内,“家、家主……”

已有浓烈的血腥味在楼廊内飘散。

常舒明心道不妙,撇下醉醺醺的林拓,焦急踏入屋内。

睡得正懵的余下店客终于醒过神来。

这些人多为武林中人,早已熟悉这见血场景,连忙跟在常舒明身后,走进去探查情况。

江陇来到荣微身后,轻声同她道:“还有一间屋子是紧闭着的。”

“那、那是个没有门派的江湖游侠。”阿浅战战兢兢地在一旁道,“孤身一人,怕是——”

江陇看向刀客,语气直白:“你杀了他们?”

刀客闭着眼,面色已恢复如常,闻言不语。

不多时,满脸怒意的常舒明走在前头第一个出来,看到江陇身旁被钉在原处的刀客,他脚步一顿,沾了点醉意的眸中满是不解。

下一刻,他黑衣似浓雾般涌动,手中银剑便如飞龙般随着他极快的步伐向前,掷向动弹不得的刀客。

荣微还借在门柱上,立身未动,看向江陇的眼眸却是轻轻眨了眨。

江陇瞬间意会,抬臂一挡,“常公子。”

常舒明剑意被挡下,心中的怒意却分毫未减,直视着江陇,“你们非我江湖中人,不知此人是谁,但这等凶狠之辈,既落入我们手上,定不可轻饶!”

“何况他刚刚杀了两人!”

常舒明背后传来一道熟稔的声音,正是白天酒楼里与他们攀谈的萧若云。

他一身正气,看着被抬出来的血淋淋两具尸身,目光沉沉,“鬼灯一线桃花面。鬼质枯,你这人功夫不佳,却擅长做此等鼠辈钻洞之事,简直是下三滥!”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倒吸声连连。

鬼质枯在江湖中早已恶名昭著,常以鬼之名,行魍魉之事,为祸武林多年。

然而今夜客栈内高手如云,却还是在鬼质枯刀下死了一江湖客、一商贾。

思及此,萧若云视线刺向鬼质枯,质问道:“你究竟用了何种下作手段,才杀得那二人的?”

鬼灯一线桃花面。——选自清·黄景仁《点绛唇》

荣楼主说,春山行雾是她自创的轻功,教给影卫了,扫劲寻梅也是她竹雨剑法其中一招,之后还有,会慢慢教的~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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