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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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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乌鸦歇落于血红色的牌匾上,被翻飞的檐灯吓得扑哧起翅膀。

它继续往下飞落,直到这座楼宇的中间,灯火最为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

描金雕花的雀替下,立着七尊极高的坐佛,端庄恩慈,淡然温雅。可那香火萦绕处,却是蒲团散落,围坐着五六个头绾双髻的墨衣女子,正攒着头,偷偷讲着闲话。

“今夜……楼里好似不安生呐。”

“听闻江影卫被关了三日,可那罗刹殿哪里是人能久待的地方哟!”

年纪最长的那个说着打了个哆嗦,碰了碰身旁低头的女子,“阿浅,这些事情你最了解了,快说说。”

阿浅摇了摇头,“阿姐,我只是服侍楼主日常起居,对他们的事情真的一概不知。”

“你说说你,”年长女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声量稍稍大了几分,“咱们这些不会武的侍者里,就属于你命最好,能去贴身照顾楼主,竟不晓得多多表现。”

阿浅闻言笑笑,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佛像,右颊边露出个小小的酒靥。

与阿浅对坐的另一名女子帮她说话,“好阿姐,你又不是不知楼主的性子,怕是阿浅真想要表现了,反倒会碰一鼻子灰。”

年长女子慌忙捂住她的嘴,小声呵斥道:“阿碧,也就你敢这么说,要是被旁人听见了,你这命是不要了?”

阿浅目光从佛像上剥落,来到乌鸦身上,顿了顿,道:“其实楼主并非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她只是——”

说到这,阿浅却又像讲不出来似的,止住了话口。

她想,楼主性子是冷了些,可也并非如她们所说的这般没有人情。

这世间多数的人和事,确实很难牵动起楼主太多的情绪波澜,因而在对旁人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冷着脸、凛着声,更是没有太多的心绪变动。

然而阿浅不继续讲,其余几人便不依不饶,追问道:“她只是什么?”

阿浅摇头沉默。

“阿浅,你也太不厚道了,可不能刚去了楼阁,就把我们这些昔日姐妹忘了呀!”

“咱们也不讲那些避讳的,就说说怎么才能得到楼主的青睐。”

阿浅无奈低头,吐出口浊气,声音压得很低:“楼主多数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身为她的近侍,我做的都不如那些能执行命令的夜行客多......”

甚至,她都不知道楼主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

几名女子听了连连叹气。

这阿浅往日就像个闷葫芦,确实讲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好悻悻地移开了话题。

“我刚刚还听望闻阁的人说,今夜骊马送来的,可是那最高等级的朱砂梅,接着楼主就亲自去地下接了江影卫回来。”

阿碧又提了兴致:“楼主今夜好像心情不大好,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

她低低笑了笑,被年长女子拍了一掌,“你这嘴早晚有一天要害死你!楼中夜行客那么多,又经常神出鬼没的,要是你妄议楼主被听到了,可知后果如何?”

这一掌拍得阿碧肩膀“啪”的一声,乌鸦再度被惊飞。

它绕过阿浅,从殿中大开的轩窗飞去,消失在茫茫夜雪之中。

瓦当下的滴水凝成一排晶莹的冰笋,阿浅盯着它出了神,心想,其实阿碧也没说错,如今放眼整座剑雨楼,好像也只有江影卫会让楼主心绪起伏如此之大。

到底是亲手捡来的,在面对这个同样不苟言笑的下属时,阿浅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会因他而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楼主。

一面给他甜枣,又一面喂下砒霜。

楼主却说,她是为了报复。

思及此,阿浅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这世间也只有江影卫,能对此甘之如饴。

阿浅再度神飞天外,直到冰珠融化了一颗,以飞箭似的速度向下坠落,惊醒了她。

回到蒲团前,阿碧她们已经从江影卫讲到了《剑灵录》。

“江湖中有言,这《剑灵录》实则是出自药学容家,可为何此次会出现在临安侯府内?”

“你还当真了?公家人个个都是心思深沉,怕是此番宴席,《剑灵录》只是个幌子,有别的目的才是真。”

有人面有惧色,连声发问:“药学容家?是哪个容家?”

“别又乱猜,这俩可不是一个字!”

“容家是一个十几年前就被灭门的世家,听说是出自岭南道,以药学起家,武学并不算好。”

年长女子到底在楼中待的时间长,见多识广的,“也不知怎么会有一本江湖武学秘笈,这才引来了灭门之祸。”

她说着看了眼阿浅,拉过她的手臂,问:“你今夜怎么总是走神?”

阿碧笑道:“阿浅本来就呆,怕是去了楼阁被吓傻了罢。”

年长女子见她当真有些呆愣,这才松了手继续道:“咱们楼主自幼便在楼内长大,四长老一手栽培的,冠的可是如今江南响当当的第一世家之姓。”

“她的荣,可是那清贵舒荣的荣!”

话音落,殿外青衣身影缓缓而来,几人蓦地被吓了一跳,连忙从蒲团上起身,弯下腰,恭敬朝来人行礼:“青玉佛使。”

青玉绷着脸,看起来心绪也是不佳,只问:“谁是阿浅?”

“我、我是。”阿浅抬起头,淡色的眼瞳不敢直视青玉的眼,“佛使,我……”

青玉厉声打断她:“你还待在这做什么?楼主点灯唤你前去,怎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你这近侍便是这么当的?你可知——”

“青玉。”荣微淡淡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你先退下。”

她走进殿内,看着蒲团前战战兢兢的几人,目光却只落在阿浅脸上,“阿浅,你先随我回楼阁。”

青玉脸色越发憔悴,应声离去。

阿浅没反应过来,涣散的目光从青玉身上移到荣微的纱衣上,愣了愣,这才匆忙起身,“楼主。”

荣微点了点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侍者,问:“今夜是你们几个守这七佛殿?”

年长女子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颤着声回道:“是。”

“很好,若是我不在楼内,七佛便是我们剑雨楼的核心。”

荣微望了眼面前的七尊佛像,平静的声调登时一转,“不过——”

“阿浅,你往后无需来守殿了,”她看向再度垂头的少女,走近了些,“只需要一直跟在我身边,若有什么事需要你,我自会吩咐你做。”

阿浅怯生生应道:“是。”

荣微轻轻啧了一声,手中的竹雨剑柄一挥,抬起她的下巴,又往右侧了侧,瞥了一眼。

“既然做了我荣微的近侍,便要学会抬起头面朝前,看人做事更要有底气。”

她此话虽无情绪,阿浅却莫名听出一点包容,她一时受宠若惊,眼神里还有慌乱未收起,撞进荣微眼里,像只惊到了的小鹿。

到底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荣微心中叹了口气,有片刻怔疑闪过,又很快压下。

*

阿浅脚步声清浅,踩着楼阁的木板,来到荣微面前。

“坐。”荣微指了指帷幔外的柔纱坐席,“阿浅,唤你前来,是因为此次临安一行,除了影卫江陇,我还必须带上一名女侍,想问问你可愿意?”

阿浅被窗牖外的寒风刺得缩了缩,闻言一愣,忙道:“楼主之命,阿浅定当——”

“阿浅。”

荣微声音轻柔,唤她名时尾音带着点雨湿的绵意,“我记得,你入剑雨楼,也有六年了。”

阿浅心中讶然,“是。”

“江陇,先去把窗关上。”荣微倾身,将烧好的汤婆子放到阿浅怀里,“那你可还记得,入楼那日我曾同你讲过的话。”

怎会不记得?

风波一荡薄,鱼鸟不可依。

风波亦常事,鳞鱼自不宜。

阿浅怀中暖意融融,偎烫过她湿冷的心,那夜她卧倒于这江南楼台之前,也是这样的漫天飞雪。

彼时她看不懂牌匾上血红的笔痕,只知道面前这座燃着千盏灯火的楼里面,定然温暖如春。

可她实在是太冷,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皲裂的双脚已经没了知觉,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从雪中拾起。

再醒来时,她对上的便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

“这里是剑雨楼。”眼睛的主人声音比她的相貌还要漠然几分,“你叫什么名?从哪里来?”

回答她的,是小姑娘大而清亮的一双眼,很快蓄满了潮湿的泪意,稚嫩无辜,像一弯清浅的水潭。

荣微替她拭去,继而起身,却不再看她,只是面朝着窗外的飞雪道:“你入的地方,叫江湖。在这里,风波从不停息,生死于外面的风雪而言,也只是一瞬息的事情。”

“你若是想好了,又无处可去的话,那便留下来吧。”

荣微将风雪挡在窗外,回身时,手中停了一只憩息的鸦雀。

小姑娘看着乌鸦漆黑如墨的眼,懵懂的点了点头,泪水倒是很快收了去。

“风波一荡薄,鱼鸟不可依。风波亦常事,鳞鱼自不宜。”

荣微将乌鸦递到她掌背上,“你根骨虚弱,不适宜学武,那就留下来帮楼里做些杂活吧。”

可那年说是江湖风波荡,直到如今,荣微依旧将她护在这楼中,不曾入过真正的江湖。

阿浅很少见到荣微,直到几日前,楼主说要更换侍者,她这才得了缘际,来到荣微身边服侍。

然而——

还是面前这双熟悉的眼睛,荣微看着阿浅微敛着的眸,半晌方继续道:“临安一事,不是命令,我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你不会武功,此行也只有我和江影卫,却要面对江湖强者无数,危险定然无处不在,我们亦是无法时刻护你周全。所以此事,你必须想清楚了。”

阿浅握紧手炉,“楼主,阿浅入剑雨楼这些年,其实学到了此诗的最后一句。”

“风波无所苦,还作鲸鹏游。”她声音不再发着颤,继而抬起了头,“阿浅是真心想要替楼主做些事,以报当年恩情,只是——”

“阿浅有疑。”

荣微眼眸波动了一下,道:“但说无妨。”

阿浅斟酌:“为何此次,楼主要带上侍者?”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在一片白芒空寂之中,荣微声音清越,绕过阿浅身侧望向江陇:“因为此次,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江陇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念一动。

在万籁俱静之中,阿浅呼吸跟着微微凝滞。

她听见荣微顿了顿,落下来重重一句:“会一点拳脚功夫的岭南道商贾之女,还有她……行伍出身的夫君。”

风波一荡薄,鱼鸟不可依。风波亦常事,鳞鱼自不宜。风波无所苦,还作鲸鹏游。——取自唐.韩愈《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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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影卫:什么?!姐姐都还没认我这个弟弟,这么快就可以一跃成为夫君啦?搓手手期待待~(极力掩盖慌乱和嘴角jpg)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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