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会注意到明月的情况不对劲完全是意外。

降谷零本来该和诸伏景光一起踩着海浪边缘一路聊天一路往前走，却在看见正在往海里钻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时停住了脚步。

太危险了。

他心想。

海浪携带的力度并非普通人可以抗衡的，而萩原研二惯来做事胆大，没做热身运动就直接踩着浪走到了齐腰深的海水位置，浪花推过来撞得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眼见着要倒进海里被裹挟着带走，下一秒就被松田阵平拽住了衣领。

虽然知道他们会互相帮衬，但是不进行热身运动就在这边玩耍，风险还是蛮大的。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制止他们，至少也会是让他们活动一下再下海。

但是出乎意料的没人。

他有点纳闷，视线往随同一起来的女生群里扫了一眼，正好看见沙滩椅上戴着墨镜揉着太阳穴、神色不太好的明月。

清楚他的微表情的诸伏景光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回头过来笑着说：“是明月吗？”

他打趣着道：“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你关注明月的次数有点多呢。”

降谷零挂着半月眼反驳：“只是恰好看到的而已。而且她是萩原和松田的幼驯染，关系靠得近、身边又只有她一个异性，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会关注她。”

诸伏景光捂了一下嘴，像一只黑猫一样，狡黠地笑着道：“是吗？好吧好吧，就算你是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明月的手还搭在太阳穴上。随后听到降谷零道：“大概是不适合和别人一起睡吧，昨晚没睡好导致的头疼。”

他偏头看向诸伏景光：“我记得上一次我头疼的时候，景你有照顾过我吧……”

“所以你是想让我也去照顾她吗？”诸伏景光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笑意满满地看了他一眼，瞥见他固执的眼神，叹了口气说，“行，就帮你这么一次。”

降谷零纠正道：“不是帮我。”

“是是。”诸伏景光敷衍地说。

002.

在沙滩的第一个上午我是睡过去的。

第一个下午，我们来打了一次沙滩排球。

因为有五个实力bug，再加上我的话恰好就能分配成两方。我和降谷、诸伏一方，对面是伊达、研二和阵平。

把我们仨拆开是降谷的主意，他说怕我们三个幼驯染默契太足碾压着打，而他和伊达显然不能成为一方。

于是将就地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边三个人经过四个月的培训搭配得非常好，我和诸伏、降谷的默契靠着我们观察对方得来，所幸还不赖。

到最后本来一场游戏在阵平和降谷的相互嘲讽中晋升成了关乎“男人尊严”的一战，我站在降谷身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叉着腰扶了扶额，心想，这是幼驯染和上司之间的争斗，哪一边赢哪一边输，我似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降谷放完狠话，转头过来看着我，问：“明月，你不会放水吧？”

我眨了眨眼睛：“我对公平公正还是很维护的。”

阵平在另一边说：“我才不需要她给我放水！”

降谷扭头过去：“那就开始吧！”

我看见诸伏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似乎一瞬间觉得我们俩都在带小孩，莫非幼驯染里一定要有一方是一个幼稚鬼？所以才能体现出另一方的冷静与稳重？

我寻思着，跳起来把球打了回去。

002.

最后是阵平那边赢了。

因为伊达班长尤其卖力。

而我虽然体力比一般人要好，但也经不住这群人的折腾，到了后半段基本上是没力气的状态，所以理所当然地输了。

不过不管是诸伏还是降谷都没有抱怨，反倒反过来和我道歉，说没有考虑到我的体力问题，让我跟着他们胡闹真是不好意思。

我沉思了两秒钟，真诚地问他们：“你们是在嘲讽我吗？”

降谷和诸伏眨巴眨巴两下眼睛，随即大惊失色、匆匆摆手：“并没有这种事！”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真的很害怕我会误会，慌里慌张的，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很少看见这两个人慌张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是游刃有余的。

哪怕是最危险的卧底被怀疑时期。

不过印象最深的波本最慌张的状态，是苏格兰身份暴露那一天。我匆匆追寻着苏格兰的定位去找他，想要将他送出去。结果半路上遇见了同样在找苏格兰的波本，两个人核对了一下定位之后，就一路狂奔到了那个冰冷的天台。

那个时候的降谷是理智下的恐慌，核对定位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奔跑上楼的时候他的呼吸都乱了拍子，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脚步声的控制。

我因此隐约认识到，那声在我们上去之后才响起来的枪声，很有可能是苏格兰听到脚步声后才开枪自杀的。

降谷那天的记忆恐怕很模糊，他能记得的也许只有那个瞬间的无助与恐慌，还有看到苏格兰的尸体时的不真实，以及压抑下的愤怒。

人总是会记住回忆里过分强烈的情绪，从而忽略多数细节。

他忘记了，而不管是我还是赤井，也没有想让他更加清楚的想法。

卧底时期的慌张显然不能与现在对比。

现在青年人的慌张是说错话之后纯白的慌张，不带谎言与恶意。

我看得真切，也由衷地喜欢这种干净。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这一刻的我们都如同水洗的天空，干净明朗，深邃高远，却又清澈见底。

003.

夜晚我们租了场地，打算自己烧烤。

会做饭的我和诸伏、伊达三个人站在烧烤架边上负责所有人的晚饭，有点良心的降谷和娜塔莉在我们身边帮忙打下手，遥音和研二游走在人群里炒热气氛，无事可做的阵平缩在角落里研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薅过来的零件。

我看看降谷，又看看那两个家伙，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人和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

“明月烧烤技术很不错啊。”伊达夸赞着我，说，“烤肉非常嫩，但又不是生的。以前经常烤吗？”

我点了点头：“学校出去玩的时候一般都是我来烧烤。”

“练出来的技术呢。”娜塔莉道，“我就完全不行了，要么是半生不熟，要么就熟得过分了……”

“其实很简单的，最开始放上来的时候需要等较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能翻面，大概在五到十分钟吧，看食材厚度。第一次翻面之后就可以间隔较短的时间再翻。如果食材本身很薄，第一次翻面的时间也会缩短，一分钟两分钟也是有可能的。”我指了指青菜，“像蔬菜这种的我是不建议烤啦，但是有些人喜欢吃，这种的就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了，太长了会老掉的。”

“诶……”

我让了点位置：“你要来试试看吗？”

娜塔莉拿着两根羊肉串走过来，对我说：“那请你多多指教啦。”

我点了点头。娜塔莉把羊肉串放在炭火上，琢磨了一会儿之后拿出手机开始计时。我听到隔壁诸伏在问降谷要不要来试试，降谷一边说着烤坏了景也要负责帮忙吃掉，一边飞快地拿了两根串站在了诸伏身边。

伊达乐呵呵地看着我们，收了一大把放在手边的盘子里，震声喊道：“萩原！松田！”

研二抱着瓶啤酒从人群里钻出来，跑到他身边把那一盘子拿走了，还不忘回头笑着说：“辛苦啦各位，等会儿我再来接班。”

娜塔莉道：“萩原君也会烧烤吗？”

我回答：“嗯。最开始就是研二教我的。”

娜塔莉注视着我，颜色偏淡的蓝眼睛给我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她忽然轻声问我：“突然很想问问，明月是怎么和萩原君和松田君认识的呢？”

不少人问过我这种问题，所以我也没怎么多想，就说：“因为阵平和别人打架，对方人很多，也曾经欺负过我，所以我就去帮忙，路过的研二看到了就叫来了老师，然后三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明月是小时候会打架的人啊。”她笑了笑说，“真没想到。”

“以为是我被欺负然后他们两个来英雄救美吗？”我笑着摇了摇头，“小时候我还挺不服输的。所以把所有欺负过我和阵平的人都打了一遍，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惹我们了。硬要说的话，我大概是我们那一片的大姐头？”

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一批小弟。

听着我们谈话的诸伏说：“和zero的情况有点像呢。”

我们略震惊：“降谷也打了那一片人吗？”

“差不多吧。”诸伏给烤肉串翻了个面，回想着说，“那个时候zero三天两头打架。我认识他之后，就经常帮他处理伤口，一直到了大学才平静下来。zero打架的功夫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锻炼起来的。”

我感叹了一句：“实践出真知啊。”

降谷肯定只是反抗，而不是主动出击。不像我是顺藤摸瓜直接打了他们的老大。看来从根源上解决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生活太平静了，都没有人来给我练手了。

伊达幽幽地说：“打架是不好的，能不要打还是尽量不要打。而且现在大家被教官发现了是有惩罚的。我可不想再想什么理由来给你们开罪了。”

诸伏和降谷干笑了两声，很惭愧的样子。我也摸了摸鼻尖，假装认真地烧烤，伸手把烤肉翻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