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会加入人数众多的联谊活动在意料之外。

因为扛不住遥音的撒娇卖萌，所以头一昏选择了加入。被研二知道之后，他很明白似的说：“青山真是非常利落地就抓住了你的弱点啊，值得表扬。”

我默默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问：“所以最后是怎么发展成三十个人的？再给你们一点时间，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整个年级一起拉过来？”

研二的目光游移：“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哦？萩原君。”我说，“你的芳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了哦。就没有人不知道你萩原研二的名字了。”

“明明青山也是啊。她比我更有优势吧。很多人的梦中情人都是她诶。至少我还没有发展成这种地步吧。”

我有些惊讶：“这样吗？”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他眨了眨眼，“男生寝室的深夜谈话内容女孩子还是不要清楚地比较好。”

“不见得你们的谈话内容比女寝更加奇怪。”

“诶，你也参加的吗？”他用比我更加震惊的眼神看着我，“明明你以前只会在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让我们闭嘴的，为什么现在竟然肯参加深夜谈话这种毫无营养的活动了！是对我们有什么偏见吗！”

“因为你们太吵。”我佯装抱怨。

他很快拆穿：“不见得有你们三人以上吵。”

我于是笑着说：“人多了，情报就会很充足。每个人的来历不同、见闻不同，听她们讲话就能从中分析出她们的过去，从而知道一些平常没办法切身体会理解的事情。当这种情报累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会由量变转为质变。”

他吸了一口气：“真是恐怖。如果有人听我们的谈话是为了搜集情报的话……”

他形象地打了个冷战。

我不置可否，其实深夜谈话的情报量确实有但也不至于很多，一场听下来更多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价值的东西，但是职业习惯迫使我在无意中去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为己所用，就等着未来某一天派上用场。

这种小知识我会希望它派上用场，放在各种平凡的日常里。但是涉及到急救和逃亡，我便希望它们永无用武之地。

002.

活动会场订在一间大包厢里，是联谊活动的某位女同学提供的，据说这是她家饭馆最大的卖点——所有包厢都是可移动可拆卸的，能够完美地满足各种人员数量的需求。

自然三十人也不在话下。

出来联谊的所有开销均是AA制，因为地点是熟人家的饭馆，所以统计花销也变得十分简单，只要走前查看一下就知道。

萩原研二和青山遥音作为联谊活动的领头人来得都比较早，带着同伴也一起来得早。

七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窗户外玫红色的晚霞都还在玄黑的山上停驻，落日沉下去大半，云朵的色彩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青山遥音喜欢这种美丽，她趴在窗边拿着手机拍个不停，一起来的明月扫了一眼那美丽的景色，又看了一会儿她，才逐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要先点些什么东西吗？”萩原研二问，“酒、小菜、饮料、主食？”

“橙汁。”明月稍稍抬了一下手。

萩原研二点头：“青山？”

“我？我喝酒！”青山遥音转身过来蹦到他身边，“有朗姆酒吗？”

“诶？竟然喝朗姆啊。会不会有点太烈了？”萩原研二提出自己的疑问。

青山遥音摆了摆手说：“放心好了，我千杯不醉！”

“那就一瓶朗姆好了，再来一点清酒吧，景和零要喝点什么吗？啤酒？”

“都可以，清水也行，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点了一些酒类和小菜之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按照习惯是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中途再随着心意变换位置，但不知不觉在坐下的时候，明月莫名其妙混到了男生堆里。

准确来说，是和某些特定的人混到了一起。

“十三个以上。”角落里，松田阵平一本正经地说，“一块蛋糕。”

明月同样很严肃：“十个以上，十三个以下。一瓶可乐。”

“一瓶可乐太少了，起码再加一瓶。”

“那就两瓶。蛋糕我不要水果味的，只要巧克力味的。”

“……那两个人在做什么？”降谷零小声问诸伏景光，“打赌么？”

诸伏景光同样小声说：“听起来像，不过十个、十三个，是指什么呢？”

降谷零摇了摇头：“算了，吃菜吧。景，把你手边那个酱油碟递给我一下，谢谢。”

“好。”诸伏景光把手边的碟子递过去。

003.

和小阵平的打赌最后是我赢了。

女生里面似乎有一个格外钟情于降谷的，一个很吃小阵平的颜，还有两个有自己喜欢的人。

看人这方面我才不会出错。卧底了那么多年，谁谁谁的微表情心理状态我可是很清楚的。人员到齐的时候，我差不多就猜到了大家的偏好。

“一份蛋糕哦，小阵平。”这么说着，我体贴地把位置让给了那个想和小阵平说话的女生。虽然明知道小阵平不会喜欢她，但是还是希望能有其他人和他聊聊天。

总是霸占着幼驯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自在地想。落在队伍后头望着前面走着的人，大家分散得很凌乱，在某种程度上又很有秩序，能看得出来是以研二为中心，然后向外辐射。

大家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地组合，像我这样一个人走的，嗯，只有我一个。

这样倒没觉得有什么孤独，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做卧底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我踽踽独行。穿着黑色风衣行走在霓虹灯下的街道上，兜里装着手.枪，从我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都是平凡温暖的。他们脸上的疲惫和笑容都是真切却遥远的。

那个时候伸手不敢触摸的东西，如今被我确切地抓在手里。

我不太喜欢热闹，但是进入组织之后，我却喜欢上了烟火人间。

放慢步子往前走的时候，因为速度太慢了而被研二注意到。

他回头过来惊讶地看着离他有些距离的我，抬手起来挥了挥，喊：“明月，你怎么走的那么慢？”

我笑了笑说：“散步当然要慢一点啊。”

他说道：“好吧，不过等会儿我们要去KTV哦。”

KTV……好吵。我心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窃笑着转头过去，眼睛弯起来狡黠得可爱。

年幼时的他也和如今差不多，恶作剧时笑得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经常导致恶作剧败露，然后被我反坑一手。

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却总不把心思放在正常的地方，迄今为止唯一正确的，就是把拆东西的能力放在了拆弹上。

我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感叹他多年不变，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口气究竟包含了什么意味。

远处高楼上的电子屏幕播放着广告，某个不熟悉的明星的脸来来回回地出现，我看了一会儿觉得，还不如研二和阵平好看。

当代年轻人的审美能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004.

KTV里鬼哭狼嚎成了一片。

降谷零头疼地坐到角落里，发誓下次再也不参加联谊会这种活动了。

身边有个人用略有些飘忽的声音问：“嗯？降谷你也扛不住了吗？”

他偏头看过去，明月靠在座椅上，捧着一杯果汁，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啊、啊，对，太吵了。”他回答道。

明月笑着说：“能够理解。”她转头看着拿着麦克风的青山遥音，感叹似的说，“真有活力。”

“你不去吗？”降谷零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我比较喜欢看着别人吵。”

说话间，松田阵平拿着麦克风走了过来，一把塞进了降谷零手里，搭着他的肩膀说：“来啊！zero！展现你歌喉的时机到了！”

降谷零把麦克风还给他：“你酒喝多了么？我才不要，你们自己玩。”

“好扫兴啊。”松田阵平抛着麦克风，“下一首是谁的歌！”

萩原研二抬手：“是我！”

“哦？那就给我接住了——”

麦克风从松田阵平的手里抛出去，被萩原研二一把接住，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唱了起来。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和刚才松田阵平的鬼哭狼嚎不同，降谷零颇为震惊地想，萩原唱歌超厉害的啊。

松田阵平有些得意：“怎样？”

降谷零道：“比你好太多了啊。”

“……”松田阵平噎了一下，随即道，“天赋，天赋。萩总是在让人喜欢这方面超有天赋。”

“那你呢？”

“我，我在拆东西这方面超有天赋。”

“……真有自知之明啊松田。”

明月很赞同地点点头：“阵平在认清自己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

一下子有点听不出来到底是夸奖还是贬损了，大概松田也是这样想的。降谷零看见他有些无奈地耷拉了一下眼皮，随后问：“你喝的是酒吗？怎么感觉你有点神志不清。”

明月顿住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果汁，反应了一会儿才说：“竟然是酒吗？我以为是橙汁。”

“KTV里经常会有酒类和果汁长得很像，”降谷零从桌面上捞起一个空了的罐子，问，“你喝的是这种吗？”

明月点了点头。降谷零垂眸道：“是典型的酒精诈骗，没有标注含有酒精，还就这么送了上来。看来这家KTV需要好好整改一下。”

后半句有点像是很久以后会说的话，明月有点混淆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松田阵平，才从刚才那种时间凌乱的感觉中抽身出来。

“幸好我也没有太醉。”她说，“酒精度数应该也不高。除非有人一直喝，否则不太容易醉。”

“酒精诈骗不就是这样的么。”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回头看后面的群魔乱舞，“真是完了啊，幸好明天休息，否则凭这群人的状态根本回不了学校……喂喂真的假的？”

从他们的角度往前看过去，能看到在对面灯光难以照射到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亲上了。

明月迟疑地说：“这个……要管吗？”

降谷零扭头回来：“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双方情愿，贸然插手的话反而会……咳，坏了别人的好事。”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诸伏景光轻轻地笑了一声。降谷零有点炸毛，偏头道：“笑什么。”

“没什么。”诸伏景光笑着说，有点儿感慨似的，“糟糕，zero都开窍了呢。竟然会这么想了。”

“我本来就会这么想好吗？又不是你……”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瞪了一眼松田阵平。

明月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们：“什么？”

“咳咳！”松田阵平说，“没什么，别管他们，喝你的果汁。”

明月盯着他：“小阵平好阴险。”

“又怎么了！”

“知道是酒还让我喝。你难道不应该帮我找杯水吗？”

“是是是！喝酒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吗？”松田阵平勾着降谷零的脖子，道，“走，我们去找点水，用一下你的神奇能力，看看哪个不是酒。”

降谷零无奈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唔嗯……警犬？”

“……”

降谷零把他的手扔开，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