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美得惊人，也空洞得惊人，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毫无留恋，绝美又绝望。

我一时间竟觉得心脏仿佛被绞紧了一瞬，这样的眼神我似曾相识。

床上的黑猫只看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坐在床沿边上，离得近了才发现黑猫的两条后腿趴着的姿势极为怪异。

关节处甚至看得见白骨裸露在外，后腿毛发杂乱打结，鼻尖传来明显的血腥味。

我指着他惨不忍睹的后腿问院长这是怎么回事，院长满脸不忍。

“刚捡到他的时候就带着的伤，两条后腿全断了。”

“兽人医生来例行检查的时候，我让医生也过来帮他看了，但是医生说伤得太严重，治不好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表露过一丝情绪。”

院长说着慢慢红了眼眶，安安也泪流满面。

身为当事人的黑猫全程一动不动，仿佛院长说得是与他无关的人和事。

我伸手想要去触碰他，院长大惊:“不可，他会咬...”

然而院长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已经抚上了黑猫的脊背。

院长未完的话戛然而止，最后讷讷道：“他之前从不许任何人碰的。”

我一愣：“也许这黑猫与我有缘，我要收养他。”

院长表情纠结，良久还是问道：“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怎么？”

院长不自在地扒拉了两下自己圆圆的熊耳朵：“医生来给他看伤的时候，说他伤得太重，且精神遭受过重创，恐怕往后都无法再化形成兽人了。”

“就算您收养他，他也只能作为一只猫陪在您身边。”

“严格来讲，他现在其实已经算不得是一个兽人了。”

听着这些等同于宣判一个兽人死刑的话语，黑猫的身子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垂眸看着黑猫，坚定开口：“去准备手续吧。”

*

我将黑猫带回了雾山别墅。

黑猫全程没有任何反应，也没给过我一个眼神，如同一个猫猫玩具般安静地缩在我的怀里。

直到他抱起，我才发现他后腿内侧被连毛带皮撕下了，伤口触目惊心。

究竟是有多恨才能将他伤成这样？

我吩咐刘姨取来一块干净柔软的毛毯，轻轻将黑猫放在毛毯上，又打电话让哥哥过来给他检查伤势。

哥哥苏宇是医术最为精湛的医生，不仅能医治纯血人类，也能医治兽人。

别人治不好的伤，哥哥未必不能。

哥哥来得很快，细致地为黑猫做全身检查。良久，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伤得太严重了，我要带它回医院，立刻为他进行手术。”

“能治好吗？”我问。

“若是今天之前，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治不好。”

“但今天我刚好研制出了新的药剂，现在我能保证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把他治好。”

哥哥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头冲我比道。

“才五成？”我略有不满。

哥哥啧啧摇头：“也就是你哥哥我出马，才能有五成把握，若是换了旁人，他只能这么过一辈子了”

“哦以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可能也撑不了多久。嘶...下手轻点，你想谋杀亲哥啊！”

哥哥夸张怪叫，我收回拧他手臂的手。

“他的后腿是二次受伤，现在两条腿里全是断骨和碎骨，时时刻刻都是锥心之痛。也不知道是有多大仇才能下这种狠手。”

“他也是能忍，竟然能一声不吭。”

哥哥面露敬佩。

我轻轻抱起黑猫，率先向外走：“走吧，去你的医院。”

*

手术整整进行了8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哥哥揉着额角从手术室走出来，看到迎上来的我，笑着摸摸我的头：“放心，手术还算顺利。”

“我已经把他的几条断骨和一些大的碎骨接上了，不过那些游离在后腿四处的小块碎骨能不能复原，还要看他在修复舱的恢复情况。”

“往后两个月，他需要每隔七天进入修复舱治疗一次，第一次治疗需要24小时，之后每次是4个小时。”

“我现在要去睡一觉，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嗯，谢谢哥哥。”我知道手术过程必定凶险无比，哥哥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如此疲态了。

哥哥伸出大手将我的头发揉乱，“跟你哥哥我还说什么谢，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