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最近怎么样？”

“还好。”

微信视频那头，顾晨曦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一头齐肩短发，一身杏色毛衣，眼角一点细微皱纹，都显得温柔沉稳，语调也舒缓柔和，听得人如沐春风。

视频这头，叶帆手忙脚乱地拿着手机，小心地用自己全部占满摄像头的画面，不露出一点点身边的环境。“现在是上班时间吧，你今天不忙吗？”

“忙呀，但是有个人已经接近一个周没有任何消息了。我很想他呀，还生怕他又失联了。”顾晨曦拿着笔，通过摄像头点点叶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说吧，最近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偷偷摸摸的？”

结果还是一个照面就被发现了。

叶帆下意识摸摸额头，顾晨曦戳脑袋是很痛的。“没什么，我租了个房子，搬到市里来了。”

“嗯？”顾晨曦怀疑自己听错了，“是我错过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就搬走了？镇上出事了？”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出来呆一阵子。说不定过不得多久就回去了。”

“你在哪儿租的房子？怎么样？”

叶帆下意识避过了第一个问题，“房东人很好，饭菜也好吃，房租也不贵。哦，小区里绿化还不错，还有很多腊梅，很香。还有……”

顾晨曦盯着他，手上的笔一下一下在桌面上点着。细小的声音传到叶帆耳朵里，他自觉停下说话，眼睛无意识看向别处。

顾晨曦笑起来，眉眼弯弯，看得人十分舒服：“凡凡，要是你对我都没有实话了，我会非常伤心的。”

“我没有说谎。”叶帆抿抿唇。

“我知道，我相信你。但是你没有说到重点，对吧？”顾晨曦甚至歪歪头，佯装可爱。

叶帆吞了一口口水，知道是瞒不下去了。

“那个，前两天Rob不是来中国玩吗，我们去吃饭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个，盛方乾。后来，就租了他的房子。”

盛方乾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盛方乾？怎么就住进去了？为什么要租他的房子？

顾晨曦心里冒出了十万个问题，但是说话还是不急不缓：“听起来很有趣呀。这样吧，你详细讲讲，我就当听故事了。”

叶帆眨眨眼，试图讨价还价：“你不能骂我？”

“快开始吧小帅哥，我有点迫不及待了，保证不骂人。”顾晨曦尽量维持微笑。

“那个，我之前偶然在朋友圈看见过盛方乾的照片。那天给Rob接风又遇见他本人了，就……是Rob怂恿我的，他说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Rob回酒店之后，我一咬牙就去搭讪了，碰巧我低血糖又犯了，人家好心让我在他家休息一晚上……后来他正好想把房子租出去，我就租了他的房子。”

“凡凡，你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OK，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Rob的问题我回家会处理。”顾晨曦直接问：“但是Rob去你那儿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家，那个盛什么？”

“嗯，他叫盛方乾。”叶帆低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帆以为Rob会告诉顾晨曦，毕竟他来中国就是冲着顾晨曦去的。

“不用道歉，以后记得说一声就行。”顾晨曦观察他的神情，“这样吧，老规矩，陪我赌一局，我赢了帮我做件事？”

叶帆松了口气，顾晨曦没有怪他就好：“行，这次怎么赌？”

“我说你判断，谁对的多谁赢。九个问题。”

“……可以”要是这么个赌法，要不直接想说让他做什么事情吧。顾晨曦那么聪明，叶帆不觉得这种赌约他会有赢的机会。

“他长得很帅吧？”

“……嗯，对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叶帆还是知道顾晨曦问的是谁。

“房子租金不便宜吧。”

“嗯。”应该吧。

“他去上班了。”

“对。”

“他很开朗健谈。”

“不对。他不太和我聊天，都是有事说事。”

“他的卫生习惯不是很好。”

“错了。我感觉比我好一些。他会把东西摆放得很整齐。都是关于他的事情吗？”

“行。换一换。你这几天失眠加重了。”

“对。就是有点认床，过两天就好。”

“你有打算在那边重新找个工作。”

“暂时没有。”

“那就是打算还回去仙女镇上教孩子画画。”

“镇上的孩子都结束课程了，我应该不会回去了，现在是无业游民，躺平阶段。你又错了一个。”

四对四错，叶帆惊奇，居然有赢的机会。

“最后一个，你想我了。”

叶帆抓抓头发，笑了一声：“对。”这种死亡陷阱，大概哪个男人都不敢答“不对”吧。“我认输。你想我干什么？”

“好说。我的确对你那个帅房东好奇死了，你给我画一幅他的画寄过来吧，素描的就行。”

“画画？但是我有段时间没有动笔了。”画一张盛方乾的画像吗？叶帆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电梯里的脸，心脏似乎漏了一拍。

“也行，那你去偷拍一张他的照片？”顾晨曦调侃地问：“敢不敢？”

“那我还是画画吧，可能有点慢。”万一偷拍被发现，为了不被当成变态，就只能去死一死了。

“没关系哦，你记得我在等着就行。”顾晨曦看着时间，“我们还能再聊三分钟。”

“你还说自己不忙。”叶帆嘱咐她：“你在那边注意身体，不要太累。多吃点东西。”

“OK，我会注意的。”

叶帆摸摸下巴，开始八卦：“我可不可以问问，Rob还在你那边吗？”

Robert是顾晨曦的前夫。疫情爆发那年离婚了，有两三年了吧，但是就叶帆知道的，Robert一直没有放弃复婚的念头。

“当然，我很高兴你关心我。他一直在我这边，但是我没打算复婚，就和他磨着呗，签证到期他就回去了。”顾晨曦想起个事，问：“他和我聊起过想要你的第二本小说版权的事情，你打算答应他了？”

“没有，我觉得他就是在逗我玩。”叶帆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那个东西写也没写完。我都没打算再动笔了。”

“不想写就算了，这也不是什么事，你高兴就好。反正你都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儿住几天，我带你四处去逛逛。北方这边开始供暖了，你来体验体验。要是你过来，我会很高兴哦，毕竟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嗯，有时间的话。”叶帆回答得敷衍，下意识低头避过了顾晨曦的眼睛。

“行吧，要来的话打个电话我来接你。时间到了，下次聊。记得给我打电话，一周一个哦。”

“嗯，拜。”

叶帆挂掉电话，整个人盘腿坐着，靠在床边。

冬天到了，坐在地上能感受一股凉意。但是他也没有挪动的意思。脑子有点纷乱。

那部没有写完的小说，叫什么来着？

叶帆盯着窗外，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今天的天气也是阴沉沉的，一进冬天就这样。透过窗外，天上铺满一层厚重的云，带来一阵一阵冷风，吹得树枝颤动不止。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叶帆不知飘了多远的思绪。他回头，发现是盛方乾站在房间门口。

这么早，他就下班了？之前大部分都会加班，偶尔才会按点下班。

“我要出去跑步，一起？”盛方乾靠着门问。

现在？叶帆看看时间：三点半还差几分钟。这个时间段去跑步？

“一起去吧，我去换身衣服，在客厅等你。”

“好。”

盛方乾见他答应了，转身进隔壁主卧换衣服。叶帆站起来，发现屁股连着大腿都已经发麻发木了。

大概是坐了很久了吧。叶帆扶着床慢慢挪着走，酥麻感让他吸了口冷气。

室外的风果然不小。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冷，很凉爽就是了。

小区里的休息走廊旁边，叶帆蹲在旁边，看盛方乾提着一个黄绿色的袋子，把东西倒进塑料盘子里。

那里面是猫粮，盛方乾拿来喂流浪猫的。客厅的沙发旁边有一堆，大约十来袋吧。

盛方乾的房子除了白墙，其他家具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就像黑白默片一样。这堆猫粮大概是房子里难得的五颜六色的东西了。

“我上班忙，时常下班晚，也累得不想出来。你想出来喂喂这些小猫吗？每天一个盘子里装一些就行了。”盛方乾将装好猫粮的盘子放回椅子下面。

“当然可以，但是猫呢？”叶帆看了看周围，没见一只小流浪的影子，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圆盘子。

“大概躲在哪个暖和的地方了。走吧，我带你去其他几个放猫粮的地方。”

叶帆点点头，跟上起身离开的盛方乾。

跟着盛方乾几乎把小区走了个遍，叶帆也是第一次逛小区，发现不仅有不少的腊梅树，还有几棵象牙红，但是花期已经过了，只剩满树翠绿。

等到又回到那个休息走廊，盛方乾放下猫粮袋子开始跑步时，叶帆觉得自己大概是跑不动了。

“要不你去跑步吧，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这儿，这儿景色挺好。”叶帆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呼吸加快了不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走了，跟竞走锻炼似的。

大部分时间，他更愿意窝着不动。

“可以，但是下次要跟着我跑一跑。”

叶帆点点头。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盛方乾没在说什么，自己就去了。

叶帆想着刚才看见的那几棵象牙红。

他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就有两棵象牙红，叶帆就是每天背着书包从树下走过，看着那些红红的象牙一样的花儿长大的。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来年看它开的花，应该和家里的一样好看吧。

【2023.11.15备忘录：不能让他整天在房间里发呆。出去喂喂猫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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