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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章:空坟.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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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门房里,老妈子和阿婆正坐在对过里的小凳子上拉着碎碎杂杂的话儿,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阿婆纳的是千层底儿,陈妈子绣的是“鸳鸯戏水”,各自絮叨着,气氛倒也融洽。

“姐儿,我听说街口马家媳妇跟人跑啦,你说竟有这样的事情?”陈妈忙着针线暴出一个惊人的小道消息。她的动作十分娴熟,下针时慢而轻,抽针时又迅而急——虽然看似简单又重复,却足够显出她的专业水准。

“怎的?不大听说!”阿婆搭上她的话道,手中的千层底儿又多了几行匝匝密密的线迹。

“之前就传马家媳妇风骚得紧,到处招惹男人,不知这是第几个了,到底还是私奔了!”老妈子嘴里不饶人。

阿婆的脸上顿时一阵烧,人家说的是马家的媳妇,她倒是自个儿脸烧起来了,就好像评说的是她一样。

“私奔?没听说,这可新奇!”阿婆尴尬地接道。

“是啊,听说前天半夜偷偷跟人跑了,一点风儿都没有!”陈妈那副“鸳鸯戏水”半截画面已经锈了出来,一只少了脖子和头,一只少了副身子,合起来,刚好凑成完成的一只。

一点儿风都没有!一点儿风都没有?她又是如何知道的?阿婆心里对此鄙夷得很!她打心底讨厌这种喜欢究微探密的好事者,特别又是人家不想曝光的个人隐私。

“和这种人打交道,危险得很!”阿婆心里嘀咕到。

“现在的人追求新派,和我们那时又大有不同!”她又道,属实她对这种嚼人舌头的行径是极度厌弃的。什么新派?什么旧礼!不都只是这乱世中的两个可怜人,看得对眼搭在一起过日子罢了。人还是那些人,事儿还是那些事儿,如何值得这般搬弄是非嚼人舌头,弄得满城风雨。

“新派!新派就可以乱来?我们那会儿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老妈子嘴里啧啧道,她站到了卫道的至高点。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陈妈兀自补充道 ,她对时下年青人追逐的新式爱情极大地不赞赏,在她心底仍是崇尙老式的婚姻形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是正道。

阿婆脸红得很,人家虽然没有明里说她,却让她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感觉。有些隐秘的事可不能让人知道,特别又是眼前这种人——嚼人舌头会烂嘴壳舌生疮的人!

“也不见得,时代不同,各风各俗又是不同。”阿婆试图纠正道。

“我们那会,出来见个面都觉得怕丢人得不行,现在的人可不管这些!”陈妈子愤愤道。她忽地停下手里的线活,看似是思索着下一针如何走线,眼角却用一种极其隐秘的光观察着对方,心里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感。

“我们那会哪能和现在比哦,现在时兴改革,规矩比旧时开放得多。”阿婆低着头,手里慢腾腾地纳着针线。陈妈子哪里肯放过她,时不时刻意地瞟她一眼。

“照我说,马家媳妇就是克夫命,嫁过来不久就死了男人,这些年马家上下没给过她好脸色,她能不走?”陈妈流利地数落着马家媳妇的痛处,阿婆心里觉得那简直就是在数落她。

坊间的流言蜚语,化作一把把尖刀,割在当事人的脸上,而她们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场血淋淋盛宴的看客。陈妈在数落别人痛楚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将眼睛眯起来,看着别人血淋淋的伤口她会有种莫名的快感。

生活中有些人时常会化身麻木不仁的杀手,他们口中射向别人的箭,完全是无意识的,看到别人的脸被锋利的刀子划破的时,会情不自禁的伸手护自己的脸,过后又是一阵窃喜——刚才那刀子划在别人身上呢!

“哟——姐儿,你这绣的‘鸳鸯戏水’吧,怎的有工夫忙起这活来了?”阿婆实在不想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她赶忙岔开话道。

这是一场危险的讨论,搞不好会玩火自焚。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危险的话题里继续做任何的“深刻探讨”,脸上的烧还没有完全褪去,耳根也残留着一抹红。

“你问这个啊,我那死女儿开春就嫁人了,这不忙活着给她置些嫁妆呢!”老妈子的眼里满是欣喜的光,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怎的之前没听你提过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阿婆恭维到。

“亲事是昨儿才定下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人说呢!老姐儿你是第一个!”陈妈子脸上光彩更耀眼了,看得阿婆都感觉跟着沾了光,嘴角跟着裂到边上去了。

“是哪里人家?离咱这儿近么?嫁远了一年不见得能回来几次,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指望不上。”阿婆追问到,赶紧趁火打铁,话题岔开越远她越安全。

“近着呢!就在街口!”陈妈道。这出乎意料的答案,一下子凉了阿婆原本强烈的好奇心,她原来好多恭维的话卡在嗓子眼,一时失了兴致说不出来。

街口的露天戏台上,卖唱的花旦,调子有时起高了,半路唱词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听得下面的观众的心也跟着硬生生地提上去,一股气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堵得难受,阿婆此刻无疑是这样一种心境。

“定了几时的婚期?”阿婆试着打探道,她倒不见得真的关心人家的喜事,倒像是流程式的提出询问。

“现在还早着呢,要过了开春,三月十九,到时定然请你过来吃杯喜酒。”陈妈笑着道,她的喜悦爬上眉梢,钻进眼角的鱼尾纹里。

“嫁女这种事可得细心点,定要挑个好人家,出身家世八字定日子一样操心都不能少!”阿婆纳着手里的鞋底儿,她也不看陈妈子难看的脸色。

“那定然是!”陈妈子想起当初有人传马家媳妇结婚的日子就没有挑好,又说夫妇八字也不和,当初她对那些传言也将信将疑,如今谣言倒是坐实了。

细说起来马家的媳妇还是她一门远房亲戚,家里排行老三,前几年随她来了这津门城里,鬼使神差地勾搭上马家公子,当时婚礼排场可是大得很,看得她都跟着眼红,狠生生骂自己怎的没忽视了身边这种泼天富贵的机会,要不风光的就是自己,她着实郁闷了好些日子。如今她又庆幸自己没攀成这门亲戚,富贵变成了灾劫,她就连笑也要放肆一些。

“姑爷家里做什么营生的?祖上哪里人家?”阿婆继续打探道,她心里量死陈妈的新女婿充其量也只是倒腾小生意的主儿,街口那一带她可是熟悉得很!要说唯一起眼的只有马家,想来陈妈定然是不会把闺女嫁过去马家的,刚才她那口气可是不屑得很!

“到时你来吃酒便知。”陈妈干脆地截断了她的话头,对自己新结的亲家只字不提。

“别光顾着说我闺女的事了,哦哟!好久不见你家闺女了?”陈妈话锋一转,将话题关联的主角转到阿婆身上。

“哎呀!提都别提她了,说起来简直伤透脑筋。”阿婆老起黄瓜脸道,她脸上一阵红,又燃过一阵烧,隐隐有些发青。

“怎的?还总犯糊涂?”陈妈似是关切地问道。关于阿婆疯女儿的事情,她心里也有多般疑惑,起初并未听说她女儿一事,只知道是前两年突然接过来的,有一天传出来说不认人,痴痴傻傻,还有个两三岁的拖油瓶,一时间议论纷纷。

陈妈对于此间的种种秘闻尤为感兴趣,一连听了七八个版本,一说是作了人家姨太太家败才回来的,一说又是受了夫家虐待逃回来的,又一说是爱上了革命党受了连累回来避风的……对于阿婆这边的隐私,她了解的并不多,就连她俩的关系,也是这两年才熟络起来的。

陈妈还直勾勾地等着对方回答,阿婆却忽地站起身,嘟噜道:“姐儿,一晃眼的工夫就晡时了,我得回去看看了!”她顾不得陈妈答话,小脚就笃笃地往外走了。

“姐儿慢走啊,晚些时候再过来!”老妈子在身后寒碜着,言语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阿婆离去不远,陈妈斜瞥了一眼她背影,嘴里不屑地嘟噜着:“这个老婆子,讨厌得很!”

“老婆子尽生出些麻烦的种来,疯儿疯女!”陈妈狠狠地咒骂到,朝着阿婆的背影接连啐了好几口,飞扬的唾沫星子都几乎溅到身上,她又觉得咒骂得不够痛快,索性跳起来道:“疯儿疯女,疯儿疯女!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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