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这边远离宴会厅,将热闹的声音一点点隔绝,到了这里只剩下通风设备发出的阵阵声响。
镜子里,男人很是没个正行的抱胸倚在门框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不正经的打量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
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装证明他也是收到邀请函来参加拍卖会的大人物,他一定会以为这人是从什么地方跑进来的地痞流氓。
但穿着再昂贵的地痞流氓也是地痞流氓。
沈曼说过,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一定不可以和这种人打交道,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灵泽把目光从镜子上收回,抽出一张纸擦干净嘴。
吐出来以后肚子是舒服一点儿了,但那股头晕的劲儿半点儿没减轻。
但是等灵泽擦完嘴,倚在卫生间门口的人依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动作。
灵泽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
这人怎么回事儿?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吗?
但还不等他开口指责,对方就先道:“醉成这样,你哥放心让你一个人走,看来他也不重视你啊。”
“???”
灵泽把擦过嘴的纸团吧团吧扔进垃圾箱里,忍了忍,最终还是把沈曼的话抛诸脑后,转身不爽道:“我和你很熟吗?”
男人轻笑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重视你,你才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他像是意料之中般,道:“不知道你现在多大,看样子应该还没成年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哥究竟在做什么,但是……我劝你趁早离他远点儿,免得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灵泽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很了解我们吗?你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视吗?”
在男人微微挑眉的注释下,他撸起袖子,露出戴在手腕上的玉龙,得意道:“你知道这是我信……我哥从别人手里花了十倍钱给我买的呢!”
言下之意就是。
你在瞎**扯什么呢!
“……”
男人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玉龙上,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几分,这东西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市场价就不低,如果眼前人没有骗他的话,十倍的价格,那可真比得上……
一个俗语从他喉咙里咽回去。
男人又把目光移到面前人的脸上,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愚蠢,看起来不是很清醒,怕是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行吧。”
男人直起身,离开门口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在下面,侧头道:“那可得好好保护你手上的……镯子。”
灵泽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并且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和他保持距离,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等走出洗手间,挺得笔直的背就微微松懈几分下来,灵泽晃了晃脑袋,觉得还是晕的离开,就打算扶墙走。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服务员打扮的男人迎面走来,然后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直接拿加了料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便丧失了行动力。
然后,服务员手一空——
第一次遭受酒精摧残和第一次遭受某种药物迫害,直接把灵泽打回了圆形。
地上出现了一个亮晶晶格外圆润饱满的金元宝。
宴会厅。
江潮生低头看了眼表,微微皱起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康童臻见状道:“你弟弟会不会是迷路了,这个宴会厅确实大,不然你去找找他吧。”
江潮生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说:“不好意思。”
自认为是老同学的康童臻无奈一笑,说:“没事。”
这种酒店到处都是监控,而且来的基本上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毕竟都要脸。
但江潮生习惯每次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抬腿朝洗手间走的过程中,不动声色打量着宴会厅里存在的有可能有问题的人。
坐在角落处低头看手机财经页面的,品酒的,三三两两聊天的。
华贵的灯光让这里看起来极富上流社会的奢靡。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直到他走到进入洗手间需要先踏入的长廊。
走出一个提着裤子、看起来像是刚从厕所出来、目不斜视的服务员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
江潮生感应到了熟悉的文物气息。
江潮生眼神一凌,动作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侧身探手就要扣住那人的肩膀,然而那人的反应要比他更快——是那种早早就预知到危险、全身紧绷到极致为了应对危险的快。
早在走出来的时候服务员便用余光确认了他的身份,强行压制住胸口快要跳出的心脏,做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几乎是在江潮生动手的瞬间,服务员便立刻做出反应回击。
一个侧身快速躲开后另一只手握拳挥去。
在这个回击动作中,江潮生迅速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服务生认识他。
江潮生抬手接住他的拳头,丝毫没犹豫,迅速向后一扳,“咔嚓”一声,服务员的手以一种极为可怖的姿势向后扭曲,趁着这个机会,另一只手迅速扣住服务员的脖子向里扯去,离开监控范围内。
服务员借势抬起一脚朝江潮生头上踢去重新获得自由,而江潮生在闪躲的间隙,迅速扯下服务员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
一张普普通通放在人群中并不出众、但曾经打过交道的熟悉面孔露了出来。
江潮生眯了眯眼:“任遇。”
曾经在佟世愈手下干过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平常干的都是些杂货,江潮生能记得他,是因为他曾经因为偷了佟世愈手里一个东西而被打断一条腿赶出门。
当时他就在场。
任遇被折断的左手无力垂下,低低笑了声:“没想到江老板还记得我。”
江潮生说:“把我的人还给我,我放你走。”
任遇眉眼微抬,是一个挑衅的意味:“我不知道江老板在说什么,我这里哪里有你的人——”
“任遇,你很缺钱吧。”
江潮生这句话一出口,任遇便立刻停下了话口,他继续道:“你有一个身患癌症、幼时被拐卖、前两年才被找回来的弟弟,治病要很多钱,所以你在明知道佟世愈为人狠辣的情况下,也要偷卖他的东西。”
任遇收起脸上的表情没有说话。
江潮生说:“把他给我,我给你钱。”
“你连我要多少钱都不知道,就敢答应?”任遇问。
“多少我都给得起。”
“……”任遇说:“一亿。”
江潮生眼睛也不眨:“把卡号给我,我现在让人打进你卡里。”
“如果我不呢?”
江潮生对他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我会亲自揭发你私下贩卖文物的事情,介时你会被关进牢里,你放在心上的弟弟也会因为没钱被赶出医院,最后抱病而亡。”
直到听到后一句话,任遇眼底才浮现出一丝真实的恐惧。
任遇反问:“揭露我私下贩卖文物,你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把成精文物的事情捅出来?”
“那你们的下场不会比我好,你们参与对文物实验、破坏文物这些罪名足够让你们在监狱里关到死。”江潮生说:“而且你还会得罪其他不想把这些事捅破出来的人,他们会想尽办法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包括你弟弟。”
“我知道你想问我就不怕吗?”江潮生扯了扯嘴角,嘲弄道:“我是保护文物的人,功过相抵,我足够保证我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从发现成精文物到现在,没有一个组织、一方派的人想过把这件事捅出来。
因为捅出来就意味着他们曾经的行为——盗墓、私下贩卖文物、对成精文物做残忍实验、杀人等等一系列行为被发现被揭露。
现在是没有保护成精文物的法律,但如果成精文物真的出现在大众面前,猜猜这种超破人类目前已经界限的东西会不会成为又一大国宝级产物。
这也是为什么,南平市那帮人对江潮生恨得牙痒痒,却依然没有把他暴露在公众面前。
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任遇闭了闭眼,报出自己的卡号,说:“三百七十四万零五千四百八十,你现在把钱打过来,我就把他还给你。”
有零有整,不禁让江潮生多看了他一眼。
任遇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但并没有解答,只见江潮生掏出手机发送了消息,很快,分几笔的账便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任遇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圆滚滚的金元宝,说:“我没对他做什么,他喝醉了,就成这样了。”
“我知道。”
江潮生接过金元宝揣进自己口袋里,没有任何犹豫的朝外走去。
直至背影消失在这一方天地后,任遇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那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任遇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紧绷了起来。
“不要这么紧张,你又没做错什么。”
男人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是贴心的解答道:“你运气不太好,正好碰到他了。”
任遇哑着嗓音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男人似是思索般“唔”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人心机深的很,你玩不过他,是我轻敌了,算了算了,等会儿还要去见一位老朋友呢,走了,记得戴上你的面具。”
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