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小总结：

最开始的灵感是因为当时补习班英文老师随口提的一句：他常常要搭出租车。然后他们这些出租车的师傅都很会聊天，因为搭车的人通常也不太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有戒心。就会多讲一些自己的事。

我就想设定一个出租车司机师傅。他在载客过程中载了几个人，他们的故事联结在一起，可以变成一出狗血大戏。或者是一个大秘密。

并且，故事的其他几个人都互相不知道。

（其实有点幕后，出租车司机会在故事中引导其他人的做法，甚至牵姻缘）

p.s.大一二产物。当时不知道在世界很多角落，的确有更狗血的事情发生着。

——

第一章旁觀者

１

一個車廂，幾個人，好像一個小世界就這麼形成了。

前座的空調系統規律發出嗡嗡聲散出冷空氣，李致刑瞥了眼電子溫度儀──「攝氏２５℃」。左前方轉角高聳的柱子上寫著顯眼的「T市廣場」，他瞧了一眼露出微笑。

「哈囉，目的地到了，可以下車了。」

後座坐了一個清秀的青年和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孩。小孩剛剛趴在青年的腿上睡著了，聽到司機的話他慢慢直起身來揉了睡地發紅的臉頰:「哥，到了嗎?」青年用溫和的聲音回答:「到了，快點把自己的東西收一收。」小孩不情不願得發出幾聲嘟囔，把旁邊散落的幾個抱枕收進袋子裡。

原來剛才他睡覺的時候為了舒服還把抱枕都拿出來了。

青年一邊看著小孩的動作微笑，一邊從手邊的錢包裡掏出兩百塊錢:\"兩百元整對吧!.......嗯剛才我說到哪裡?噢對了，N市!以後記得常來N市玩啊!我給你打八五折。\"正說著，把錢連同手裡的名片一同遞過去。他的動作是和臉上青澀不符的熟練。

李致刑挑著眉接過錢和名片，目光和青年在後視鏡裡交匯:\"當然當然。今年六月剛好我有一個假，正考慮要去哪裡呢!你這就提示了我。\"

青年的笑容擴大想說什麼，但此時一臉興奮的小孩拉著他哥哥，直嚷著:\"快點快點哥哥。\"就生生把他拉出座位，拉出車子。於是青年只來得及拉出一個抱歉的笑，比出一個\"再見\"的口型，就匆匆忙忙和弟弟跑向坐落於廣場最後面雄偉的藍白建築物。不過李致刑不怎麼在意，他目送兄弟倆從廣場邊緣跑向五顏六色的人群海洋:因為最近節日，廣場辦了為期一周的慶祝活動，除了招惹出大人小孩出來玩外，還讓平時冷清的廣場充滿了人煙。

他們就這樣混雜，交錯，最後消失不見，就像旁邊無數個人一樣，普普通通生活著，只是因為剛才的緣故我和他們多了一些陌生的熟捻。李致刑想，目光逐漸悠遠。

十五分鐘後，這輛停在T市廣場一旁的亮黃色計程車重新發動引擎，從白色停車線轉入車道，沿著一旁的道路泯然車陣。

直到開了兩個街區，李致刑還是忍不住回想剛才那兩位客人：那青年模樣的哥哥其實才大學畢業四年，因為雙親去世，所以哥哥讀完當地大學後就繼承家裡裡的產業搞農產品批發，而且因為在學校學的是行資工，突發奇想就為家裡架了專屬網站順便在網路兼差接單，近幾年還真的混得風生水起，而最近因為假日就帶弟弟來T市玩順便探望親戚。

\"你不想自己去發展自己想做的事嗎？\"李致刑聽了後問。

\"當然想啊，只是後來覺得弟弟還要讀書待在當地比較方便，而且還有家裡的事業。\"青年笑著答道。

\"那有考慮投靠親戚家嗎？\"李致刑轉個方向。

\"唉，都大學畢業了不想再麻煩別人，而且那時候還沒投履歷，又有家裡現成的甚至可以發揮自己所學，沒想那麼多就直接投入了。\"青年解釋。

聽到這個回答，李致刑用不解的目光詢問青年。

\"重點其實是還沒想好自己的方向在哪就覺得試試看也不錯啦。\"青年又補充。

李致刑點點頭，\"哦\"了一聲──沒想到到這種帶著故事性色彩的人物，在現代依然存在。

.......

\"司機，司機！\"

剛好紅燈，一個穿著短裙上班族打扮的長髮女子一臉慌張地不斷拍打玻璃窗。李致刑被打斷思緒，拉下窗戶：\"搭車嗎？\"

女人慌忙不迭地點頭，拉開車門鑽了進來，她一手支著錢坐後背微微前探，喘著氣說著：\"快！去台北車站！\"

說完，便失神看著窗外或急或緩逝去的景色。大白天還閃著光的螢幕招牌在T市的街道雜亂探出頭來，幾棵鬱鬱蔥蔥的樹木在日光的曝曬堅挺地立著。

喀拉喀拉，李致刑把冷氣調冷，又接了幾通對講機，車子裡的氣氛便沉默下來。

其實大部分的客人在上了車沒多久後，李致刑會和他們搭話。這樣不僅僅能打發時間，還是開計程車的少數樂趣之一，尤其對於那些多話的司機來說。

但這位新接的客人似乎正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太多資訊太多思緒把她的整個思想塞滿。她沒辦法再分出心力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建立若有似無的關係。李致刑抿了抿唇，從後視鏡的反射中打量對方。

說實在的，她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從某一角度來說。她擁有泛著瑩瑩潤光的白的膚色，眼睛深邃漆黑，塗了艷紅的唇妝，頭髮柔順自然垂到肩膀，很整齊，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全身透出一股凌亂的憔悴。

在想些什麼呢，李致刑淡淡地想。

忽然一通電話打破了微妙的寂靜平衡。

一開始是那首年代有些久遠卻依然輕快的張韶涵《Ｃ大調》：\"我要我的世界口味最特別～～感動加上調味就會很完美～～\"輕快的嗓音從女子隨身皮包裡傳出來，越唱越明亮越激越，用歌聲提醒大家它的存在，無法忽略的存在。

\"我要我的直覺天天都新鲜～～就算時間沒變我還是最耀眼～～\"

女子臉色劇變，胡亂抓起隨身皮包，從皮包裡翻找出手機，但顫抖的手讓皮包差點打不開來，好不容易翻出手機還從手裡掉了下來。此時歌聲已經唱得非常大聲了，李致刑不禁心想，怎麼有人把手機鈴聲調這麼大聲?終於看不下去，趁著又一個紅燈伸手把手機撈了起來放在女子的手上。

\"謝謝。\"她說。此時張韶涵的歌已經唱到第二遍了。

\"喂。\"女人抖著嘴唇滑開手機屏幕。

對方不知說了些什麼，女子回答：\"嗯……嗯……，我已經在車上了，就不要再趕我了……什麼？你說還要多久？\"

女子放下手機朝司機望去，李致刑心領神會：\"大概半小時內。\"

\"對，半小時內就會到車站……就這樣，掰……不，你不准！衛馳我警告你！不准！別再去找他了，不然我們就斷絕關係……好，我答應你……對，我會跟爸媽提到你的……這……在考慮了，好吧。掰。\"

女子抖著手把手機收回皮包，李致刑看著她全身不住顫抖，好像一簇被風吹的草叢，或一張绷緊的弦，一個吹得圓滿的氣泡。如果再多一絲就會──就會怎樣呢?

\"你還好嗎？\"李致刑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女子的眼眶泛紅，心思好像正在世界的遠處失控，也不知能否感應周圍的事。

沒想到這句話就像那最後一絲脹裂氣泡的空氣，竟然就這麼吹進到她的世界裡，才剛說完，那女子就雙手抖著身體摟著自己的肩膀，開始崩潰大哭。

２

其實，這是個狗血的故事。

有一個女孩，就像無數個周圍的女孩一樣，小時生活無憂無慮，長大逐漸面臨許多煩惱，但是在成長過程中，有一處和別人可能稍微有那麼些不同：小女孩有一個青梅竹馬。

他們得相遇就像一場緣份。在現代的高樓水泥叢林裡，男孩突發奇想決定對窗台下大吼，找到自己的茱麗葉。這種聽起來異常蠢蛋還非常中二絕對會被家長被阻止的行為竟然成功了：在樓底下剛好有一個女孩經過並回應了他。兩人在懵懂的年紀變成非常要好的玩伴。

於是男孩常常笑著對女孩說：看，我們多麼有緣！

這本來也沒什麼，沒想到上了高中以後，春心萌動，男孩驚訝的發現自己對從小的玩伴報有好感（李致刑表示：真得不是因為待在男校只好就近解決嗎？），多方追求想贏得芳心，甚至手段造成對方困擾，而結果就跟現在看到的一樣：女孩沒有再回應對方了。兩人的友情甚至破裂。

女孩想，上了大學考到不同學校後就會好了一點吧！

上了大學後，男孩行為的確收斂許多，直到畢業也沒有再有太出格行為；沒想到最近女孩母親被診斷出有乳腺癌，決定趁著還有一口氣，要看著她最寶貝的女兒找到人嫁了才安心，而父親支持母親的決定，於是便推薦了幾個愛慕者，要她去\"嘗試嘗試\"。本來這些就夠女孩頭痛的了，但這時安分許多的玩伴又來橫插一腳──原來男孩以前安分是因為覺得\"還有機會\"，決定拉長戰鬥時間。現在多出來的這些\"情敵\"，讓他覺得有必要採取行動。

\"你必須把這些告訴你爸媽。\"男孩說\"你要的不是他們，是我。\"

今天，就是那個女孩被迫和父母\"談判\"的日子。

那個女孩，叫做林欣芸。

\"就是這樣。\"林欣芸下了結論，從背包裡掏出衛生紙開始擦拭臉頰。

\"……\"

沉默開始發酵，李致刑感覺狗血太多吐槽無力：這種連小說都快要不寫的情節，真的是真實發生的嗎？而且就發生在，旁邊這個女的的身上？他想認真回應這大女孩的情緒發洩，但每次一細想這情節那種深深的芭樂劇狗血感完全把他綁架。

就算人生常常狗血得無法直視，但是狗血也要有狗血邏輯吧?

能剛好在大吼的時候對方經過樓底的機率有多少!

又到底是有多大能耐，能讓沒什麼交集還在被另一方討厭下，一直保持聯繫？

故事裡個性霸道的男主角真的能夠在現實中不被磨掉嗎？

母親得了乳腺癌，結果要女兒去結婚的有幾個？

這還是現代社會?

隨便一想都感覺很不合理好嗎！

\"小姐，你有沒有考慮去找外力協助？\"李致刑終於忍住扭曲的笑一臉鄭重的說。

可能是因為發洩了緊繃的情緒，女子稍微冷靜下來，她瞧了一眼前座那位年輕的司機，好似聽出對方語調背後的笑，自己先笑了幾聲:\"聽起來真的很狗血對吧!感覺超扯的。\"

李致刑因為被戳破的心思連忙咳嗽一聲語帶笑意:\"咳，被發現了啊!的確很不可思議，沒想到現在的世界還有這種故事真實上演。\"

\"我也覺得，如果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可能會先狠狠大笑兩聲，但是很不幸的。\"女子嘆口氣，可能是這些話也可能是剛才的崩潰大哭，她給李致刑的感覺越來越像是一個青澀的大女孩，穿上精練的外表可是其實內裡還是對這個世界很茫然──就像是他一樣。\"你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我曾經去找警方協助，但是對方根本不相信我，要我拿出證據，但是除了高中一開始衛馳做事比較衝動有被人發現外，之後都很小心，他說他這些是屬於我們的，獨特的回憶，可是這樣真的很困擾。你知道，不，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原來這麼不瞭解他，我不瞭解他，搞不懂他要做什麼，他這人邏輯很奇怪，可是，可是......\"正說著，語氣越來越哽咽，眼淚好像又要流了下來。李致刑趕緊遞了一包衛生紙給對方。衛馳就是那位狗血劇男主角。

\"謝謝。\"女子抽出一張像個女孩般開始擤鼻涕，姿態不雅不過沒人在意。

造成對方困擾卻沒有留下證據。李致刑暗想，假如這是真的，那下一個社會犯就要出現了，希望不要在報紙的社會版看到這個狗血的故事；可是如果沒有看到，就代表女子的故事很有可能還沒被警方採納，他為這種兩難的感覺感到困惑──應該要有個折衷的辦法，他想。

\"後來我有去找心輔機構。\"女子擤完鼻涕用衛生紙包起來，開始看著窗外，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就是在信義路上一個很有名的，你可能聽過，呃，你應該沒聽過，不過算了這不是重點。\"她繼續抽出另一張衛生紙擦拭臉頰:\"反正我去找他問該怎麼辦，但是你知道的，心輔機構通常會要病人去發洩，而不是提供什麼『確切的』辦法讓對方實施，而且我覺得他們有點想把我轉移到精神病院的意思──就是妄想症之類。\"

\"其實他們一開始聽到這個故事時還不是這樣，是後來那位心輔師決定聯繫我的父母後，才越來越有這層意思。衛馳他和我爸媽不熟，我爸媽頂多覺得這是另一個追求者，而且還是青梅竹馬；小時候兩家比較常往來，那時候衛馳給爸媽的感覺很乖，事實上，他給任何人的感覺都很乖，不然後來才不會那麼令我錯愕──何況最近我爸媽那麼想要有一個女婿。\"

\"我該繼續待在那嗎?還是我要換一家?還是我乾脆採取別的方法?\"女子的聲音被壓的很低，可是卻像是某種從心底某處釋放的沙啞嘶吼。

李致刑沉默地從後視鏡看著對方。其實這些就像那位心理師的感覺:全部可能都是假的，是這女的自己編的，圖什麼還不知道，但沒關係總有一天會找出來。但可能就是那種嘶吼的感覺讓李致刑選擇相信她。至少相信這女孩子對這整件事的感覺。畢竟每個人對整件事看法角度都不同。

三十分鐘很慢也很快，T市車站已經到了，他現在正繞著車站沿著東門南門西門北門緩慢的轉圈，他可以找一個空位，一個不一定要能停很久的空位，然後把對方趕下車收錢，但是現在正在他車上失控林欣芸怎麼辦?他不負責別人的情緒，他只是個計程車司機，運將，只是年輕奇怪了點，可能讓對方感覺彷彿找到短暫的浮木依靠。

每一個計程車司機都是這樣，甚至很多職業都是這樣，他們和很多人打交道，好像參與了對方的故事，但其實也只是一位旁觀者，頂多像個善心的路人給對方一點意見。因為這是別人的故事。

\"抱歉。\"顯然林欣芸也發現到了北車，而別人沒有義務要回答她的問題。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個透明封口夾把垃圾細心全部裝進去。\"造成你這麼困擾，這整件事情從我知道衛馳要我去和我爸媽談後我就寫了稿，也大概知道怎麼做了，我決定換一家心輔機構並且聯絡律師協助，如果衛馳再這樣下去我會把他告到法院去。\"把最後一個垃圾裝好輕輕用指腹壓過封口，她又變回那個在社會打滾幾年的輕熟女。

\"至於我爸媽，讓他們稍微思考一下也是好的。\"

李致刑鬆了一口氣，但有點不甘心:該有什麼折衷的辦法的。他從左眼的餘光看見黃線的位置還有一個空格便打了方向盤轉了進去:\"林欣芸你不想和衛馳結婚，那有在那些相親對象中找到中意的嗎?\"他的語氣很嚴肅。

假如不能先解決衛馳那先解決爸媽也是好的，而他們的期望相對來說比較簡單。他們只是希望他們的女兒結婚。

\"沒有。\"林欣芸斬釘截鐵的說，\"如果有早就被魏馳設為第一目標不管用什麼方式早早解決了，不會像現在亂槍打鳥。\"

\"那你有什麼對象嗎?不一定要結婚，有對象就行?\"有對象或許可以先假裝結婚?

林欣芸放下搭上車把手的手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我沒有，完全沒有，而且不打算要有。我根本不想結婚。\"

......

最後打斷他們無限制發想的是林欣芸的手機鈴聲。張韶涵的《C大調》提醒他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限制，而一個沒有耐心卻有手段的對手正不耐煩地看著時間滴漏倒計時。

聽到第一個音響起，林欣芸驚慌的抖了一下身子，好似剛才的篤定只是個自我欺騙，她從皮包匆匆抽出一百多塊錢，接過李致刑給她的聯絡電話──李致刑覺得這或許是他最後能幫助這位女孩的事了，而電話其實就是很多計程車司機大剌剌寫在椅背的那個。畢竟都貼出來還在意什麼，李致刑想，就看著林欣芸頭也不回的衝進車站的人群裡。

就像旁邊無數個人一樣。

2.

?第二章

１

隔天早上九點整，李致刑去公司的信箱領了信件，踏進了車行大門後收到一則未知LINE訊息。

簡訊的聯絡人名稱寫著林欣芸，而大頭貼是女子穿著幹練的上班服裝站在橋上逆光。他加對方為好友後點開頭像對話框:

\"謝謝你昨天願意聽我說話，我和我父母談到我有一個愛慕者，他們願意給我訂婚的緩衝，而衛馳對訂婚也沒反對。林欣芸。\"李致刑露出微笑回了一個讚的貼圖。

後面伸出一隻手用力拍了一下李致刑的背:\"小李，幹嘛?笑得那麼猥褻?\"

李致刑一回頭發現是他在車行的損友小林。

小林今年三十歲，和李致刑二十七在車行裡年紀最為相近。李致刑從來沒問過對方為何他為什麼這麼年輕就來當運將，而小林也沒說。反正「同病相憐」擁有共通語言不知不覺兩人就組成了「T市車行雙葩」，平常在一堆老前輩裡負責製造笑果，算是李致刑在車行處得最好的人了。畢竟忘年之交雖然可以做到，但總有那種說不清到不明的壓抑。相處模式也不會跟像同輩那般。

小林探頭看了一眼李致刑的手機，發現那是個漂亮的女孩詫異道:\"咦?你轉性啦?\"

不怪小林這麼說，李致刑性向為男的事實當初出櫃時鬧得天崩地裂火星爆炸，稍微和李致刑有點交情都知道這件事。更別提小林這職場上的奇葩除了和李致刑竟然成為難得的職場朋友，互相搞笑外，還真的介入他的生活圈發展出幾分真心的味道。而這整件事情壓下來還是靠李致刑當初的另一位朋友──沒有特殊關係那種，才擺平。不過這位朋友現在嘛......

\"靠，就普通朋友。你的菜哦?\"李致刑笑罵著轉身，回身掐著不傷人的精準力度拍了一下小林的頭。對於朋友和乘客他一向區別對待，在他的觀念裡，朋友是用來生活的，而乘客是來工作提供服務的；他對乘客多有正經，而對朋友多半鬆懈，尤其對小林這種損友更是暴露本性。至於幼稚白癡?拜託，都說男人一輩子心裡都住著小孩了。

不過當然，正經和真誠待人沒有絕對關聯，就像和乘客交上朋友不保證沒有可能性一樣。

小林揉著腦袋大叫:\"嘿，不公平!我拍你的背你拍我的頭!這樣我會變笨!嗚嗚。\"

\"你再白癡阿。\"

小林又假哭了幾聲，然後發現早已摸清他底細的李致刑不為所動冷冷看著他後，瞬間變臉收起哭聲一臉得意地從身後拿出一疊文件:\"看你哥哥給你帶來什麼好東西。\"

\"什麼東西?\"李致刑忽略前半句話，拿著文件翻來覆去看了看。文件最上頭印著人事處，而標題寫道:人事調度申請表。底下標了申請人:李致刑，推薦人:林譚宇，主管簽名:余向維......

把整份文件瀏覽完，李致刑大概知道這是在做什麼──簡單來說就是把李致刑從原來的市中心調到T市郊區，實施時間剛好從今天開始，由此可知小林這混帳大概把這件事拖了多久才拿來。而之所以會是厚厚一疊是因為需要層層關卡和許多文件簽名。

李致刑把文件還給小林，\"這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他一臉懷疑瞅著對方:\"會有用嗎?\"

\"當然。\"小林拍著胸脯保證。\"大哥我都試驗過了。\"李致刑掐了一把小林肉態的肩膀:\"假如是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一次那你就來受死吧!\"

幾個禮拜前小林突然一臉興奮的來找自己，說自己頓悟了計程車司機賺錢秘訣:\"我就說行行出狀元。\"他滿臉得色向李致刑翹著尾巴炫耀，春風滿面享受李致刑難得對他的消息感到好奇的模樣。他知道李致刑一直為自己的低薪所苦。

\"叫我一聲大哥我就告訴你。\"他拿著一疊文件高舉過頭，看著李致刑濃密沒有雜色的漂亮眉毛挑起，漆黑的眼睛裡有深邃的渴望。

\"大哥。\"李致刑心甘情願地說，深黑色的眼睛像是深海一樣安詳，剎那間小林猛然一跳，差點把心底那最後一點不忍心淹沒，但很快就矯正回來:\"我和乘客臭味相投聊了整整一路，甚至超過時間。但是乘客人超好，看我失去載別人的機會，自願多付我超過時間的錢。\"他得意的說完，轉頭就看見李致刑眼裡寧靜的深海彷彿正在醞釀海嘯。

他心虛得撇開頭:\"不不不，當然還有別的。最近我和幾個老前輩打好關係，有一個比較照拂我的告訴我一些秘訣，這是他開車幾年總結出來的心得，雖然我還沒試過，但是統計數字非常有效。我還是他說這些秘訣的第一人呢!他說我就像是他的孫子一樣。\"他拿出那疊文件:\"諾，你先把這些文件簽了再說。\"

李致刑不懷疑小林和老前輩混成爺孫關係的能力──他不得不承認小林最擅長的就是這些。但是，這些文件?

\"就算他就像疼他的孫子一樣疼你，你能保證他說就是真的?\"李致刑拎起那沓紙在小林面前晃了晃:\"這跟人事調度又有什麼關係?\"

小林露出狡黠的笑:\"你先簽我再告訴你。\"見李致刑還是一臉不信不為所動便放軟了聲音:\"不要這樣嘛～～\"尾音拉得很長，務求噁心，想了想又補充:\"親愛的～\"

這回李致刑果然有所行動。他先是漠然瞪了對方一眼，再用更噁心的聲音說:\"如您所願～\"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在小林越張越大的眼睛下靠近對方的臉頰用唇瓣輕輕碰了一下，頭也不回甩袖而去。

所以說，為何是「台北車行雙葩」而非「一枝獨艷」就是這麼回事。

\"哦不，我不要失貞啊!\"小林摀著臉頰大叫，不過這件事後來被李致刑知道後只得到殘忍的回答:\"不用擔心，你絕對不是我的菜。我不會對不是我的菜下手。\"小林發出假哭聲:\"嗚嗚嗚，日久生情嘛!\"但是李致刑根本懶得理他。

不過最後李致刑還是提出申請表，而代價是小林和他出去打球時被狂虐整整半個月。

.....

\"才不是。\"這回小林做足了準備，笑得一臉神秘，\"好好聽著!\"

2

時間差，區域差嗎?直到李致刑開到台北市郊區，他心裡想著剛才小林跟他說的運將專用賺錢祕訣:

小林：「哦，就是時間差阿，區域阿，車行給你的區域這麼大，你不會每次都隨便晃晃吧？」

「好像是？不，還是有規劃的。今天載Ａ區，明天就從Ｂ區開始，然後每次客人從哪下車，我就從哪繼續下去。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嗳，這不就等於沒有？你知道車行裡的區大哥吧！他不是每個月都賺了好幾萬？他就是我說的老前輩，很會挑客人。比如在捷運入口的阿，通常都是短程，賺不了什麼錢；而在郊區離市區有距離的喔，通常會是長程比較賺啦，機場線也賺，但是就很累了。」小林講得頭頭是道。

看來之前誤會他了，李致刑毫無誠意地想，那就之後打球讓他虐回去好了。

道路向兩旁開展，偶爾有車掠過，景色熟悉又陌生，現在又回到上班的小世界。李致刑忽然為之前糾結的自己感到好笑──這沒什麼，不是嗎?

前方的招牌下站了一個男人朝他揮手，他開了過去。沒想到今天這麼快就接到客。

.....

這個男人要去S市。

聽到對方清朗的嗓音，李致刑驚訝的朝後視鏡瞥了一眼:就像一般男人看到美女會忍不住駐足多瞧一眼，女孩看見帥哥會在心底尖叫，一個人的聲音在李致刑心底也是欣賞的重要評斷標準。他聽力不是很好能聽到很細微聲響，卻對聲音非常敏感，更對聲音代表的情緒個性有著說不清的奇異把握。他甚至會在不經意間評估對方聲音裡的沙質顫抖，聲線略微的摩擦感，音調上揚時的滑潤弧度──這被小林直接解釋為聲控。

此時剛好男人抬起頭來，發現李致刑的視線便笑了一下。視線碰撞時，李致刑心裡突的一緊，呆了那麼幾秒。

那男人看上去不過三十歲，準確來說是\"青年\"，頭髮碎質黑地很鬆軟，但是臉型卻有些剛毅，膚色微棕，眼珠子與眼白顏色分明，很亮，眉眼簡單俐落。整個人透出一種活力的俊朗讓他看上去像是二十出頭，但那種李致刑越年長越能感受的\"三十歲氛圍\"告訴他對方可能黏近三十了。他為這種矛盾翹起嘴角。

其實這不是李致刑平常目光會特別梭巡口裡說喜歡的那種型──不是討厭，就是根本沒在心底表列出來。但此時對方給李致刑帶來的略微刺痛的柔和光芒卻莫名在他心裡燒出一道發紅的痕。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他是司機而對方是乘客。李致刑告訴自己。而乘客們期待一個好司機。

喀拉喀拉，他把冷氣轉冷到二十五度。

「去S市玩啊?」

青年轉過頭來，發現是司機找他搭話，不禁笑了一下:\"對阿，被你猜中了。這是我第一次去S市旅行呢!\"

這個青年說話有種奇怪的味道，李致刑想，不過很難說是什麼，他順勢接著:\"哦，那有規劃要怎麼玩嗎?\"

青年遺憾得搖頭，然後發現對方看不見便\"沒\"了一聲，笑道:\"為什麼要規劃呢?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啊!假如真沒地方去就去看雲吧!\"

聽到那句經典對句時李致刑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就見對方彷彿理所當然地說著不該在近三十歲時說出來的話──不過，到底什麼又是三十歲該說的話呢?他感覺好像腦裡有幾條神經被挑起，正彈跳著、顫抖著。故意的嗎?那他就故意回去。\"那王兄想必對雲甚有了解。\"那唐詩是王維在晚年寫的。

青年搖頭晃腦──然後又發現對方正在開車根本看不到(其實李致刑正密切注意他有用餘光瞄到，忍不住偷笑)──於是裝(掩)模(示)作(尷)樣(尬)，重重清喉嚨一聲，彷彿老先生開講:\"非也非也，只求不求甚解。\"李致刑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他說什麼，不自覺微微拉著嘴角，現在該怎麼回好呢?他思索了一下:\"\"

\"......\"

咦?怎麼了?車子裡蔓延莫名的靜，李致刑茫然地瞧了一眼後視鏡──對方身體輕微顫抖，明亮的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饒有興趣和玩味。他在憋笑。李致刑馬上反應過來。

果然沒過五秒鐘，他用抽氣乾咽地聲音說道:\"你真好玩。噢不，我忍不住了。哈哈哈。\"然後是長達五秒鐘伏在前座椅背的大笑。李致刑一臉莫名其妙，\"他很好玩\"不在他預期的答案裡面，不過沒多久他就恍然大悟:他一開始根本沒有故意的意思，只是他說話方式就是這樣。沒想到他還傻楞楞回了回去。

明明是個非常簡單就能發現的事，卻因為慣性思維直到別人\"明示\"才發現。李致刑暗罵自己白癡，也乾笑了起來──可惡，這一定是和小林打太多嘴炮的緣故。

此時前面的十字路口猛然迎面騎來一輛摩托車，飆的很快，李致刑猛然僵住臉部肌肉急踩緊急煞車，兩人都因為慣性往前撞，青年揉了揉被撞紅的臉頰撿起散亂一地的隨身行李。一時間造型非常搞笑。

「唉，我的魅力啊……」

李致刑終於放開最後那一點尷尬大笑起來。

......

S市越來越近了。

十五公里，十公里，五公里。和男人聊天時李致刑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飄向立在道路兩旁的綠底白字小牌子。感覺有點可惜，他在心理喟嘆，可是又是哪裡可惜?好像心裡像是沾了點水漬，看了總想把它伸手抹去，卻因為某種原因限制住了。是什麼?

莫名的李致刑想到那以前大學談過的幾場戀愛。

他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剛滿十八剛滿二十，他動過心也談過戀愛。而這些經驗告訴他的不只是發現自己的喜好而已，還包括兩人就算互有好感其實也不一定要在一起，有些時候沾一下、碰一下反而留下人生裡的美好。

而且和可能成為回頭客的乘客發展出什麼往往損失大於獲得。幻想褪去鮮豔的顏色，他開始用理智思考問題。頂多友誼，他在心底默念。乘客、司機。

可能是想得太專注，等他回神過來忽然發現正前方有一顏色搶眼，色彩誇張滑稽的怪異人形物體，就這麼待在馬路正中央，整體劇烈扭動著。

心神一凜，李致刑猛然清醒，這時候青年也發現不對勁:\"我說，前方怎麼好像有個人?\"

李致刑沒有說話。那物體大概在一百公尺遠前被李致刑發現，隨著越發接近，他發現那真的是一個人，而形狀奇怪、扭動是因為對方倒在路上神色痛苦，額頭上似乎在大滴大滴的冒汗──不，該死，太近了!李致刑猛打方向盤邊緊急煞車，輪胎在新鋪的馬路上拖出長長一道刺耳的摩擦聲；快速道路的車流量比起市區少了許多，但是車速也快了不少，最後車頭擦著對方在前面不到三公尺處打橫停柱。這還是對方因為恐懼努力扭動後退的結果。

見鬼了。李致刑心想，後座的青年在急煞中再度撞到前座的椅背，李致刑一臉歉意的看著對方，然後拉開車門走到那男人，對，後來李致刑發現那是個高大的男人，走到他前面。

\"快!去...去S市...去S市的程華大飯店!\"那人臉上幾乎被冷汗佈滿，但仍聲嘶力竭地從喉嚨裡擠出句子來。他的手臂血流不止。

3.

? 第三章溫伯

溫伯是他最近在新的區域接的\"常客\"，也是最常出現的\"回頭客\"。你問為什麼?原因很簡單:這和溫伯幹的行業有關。而溫伯幹的是\"旅遊業\"，這和台北郊區有難以言述的巧妙關聯。

\"溫伯!這會又去哪了啊?\"

\"去R地，這次結束我就要集完台北東邊的景點了!\"溫伯露出事在必得的表情，李致刑瞧著偷偷微笑。這到底是為了休閒而旅遊還是為了旅遊而旅遊呢?

\"跟你說上次那個北投溫泉。\"溫伯的話匣子打開，也不怕李致刑聽不懂──畢竟他在台北郊區多方旅遊時幾乎都是李致刑載的，久了以後兩人還形成默契，非李致刑不給載。李致刑就曾親眼看見一個估計是別的車行的不認識同行在停車拉下窗戶後被問路的。

\"先生請問S市怎麼走?\"

\"嗯?嗯?\"那位計程車司機還暫時反應不過來對方沒有要搭車，過了一會才指一個方向:\"呃，你沿著這國道往東直走就可以到，不過很遠，有好幾公里。\"說罷他帶著一點點渴求的目光看著溫伯。

然而溫伯假裝沒看見般面色嚴肅不斷道謝:\"謝謝了。\"才說完，就朝東邊直挺挺走去，留給那位仁兄一個堅毅的背影。

真可憐，李致刑露出一個淡笑，沒走個十幾分鐘溫伯就藉著視線死角搭著李致刑開過來的車走了。

\"你是我的御用司機。\"溫伯對李致刑笑著說，而李致刑笑而不語。

不過，溫伯不知以前是幹什麼的，見識很廣，而歷練也沒讓他長成頑固堅硬，拍下去還會發出砰砰聲的老古董，反而以特別的方式儲存成智慧硬碟，倒也是給李致刑帶來許多樂趣──包含金錢方面的，於是他也樂著由他。

\"嗯，北投溫泉。\"李致刑順口接道。

\"\"溫伯滔滔不絕一臉興奮像個老小孩，

4.

?第四章補習街

隔天一早，李致刑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滑開手機，像個沉溺於社交網路的青少年找到程鋒祈的檔案點開訊息:\"真高興認識你\\t哈哈，你講話很有趣\"原來空蕩蕩的底部接了下一句:\"你也是，有空可以來補習班找我啊!有緣兄。\"

\"你也是\"，\"有空可以來補習班找我啊!\"，\"有緣兄。\"三句話被李致刑含在嘴裡反覆咀嚼了幾遍，他不自覺露出一個傻氣的笑，要是小林在肯定要大驚小怪一番，\"有緣兄。\"他喃喃念著，不禁又拉了一個笑，\"有空可以來補習班找我啊!\"是指他願意繼續他們的朋友關係嗎?笑容爬上眉梢，他終於忍不住在床上像個小孩一樣滾了兩圈。完全忘了這可能是客套之談。

進了車行，反常的李致刑果然引起注目。

小林陰陽怪氣的說:\"哎呀，又有了?\"

李致刑沒有回嗆他，依然笑容滿面:\"對，我有了，開心嗎?\"

小林大驚失色:\"你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出軌?快說孩子的爸是誰?\"他伸手勾住李致刑的肩膀，忽然想到什麼笑的猥瑣:\"喂，昨天那女的?\"

\"什麼女的?\"李致刑終於回神:\"林欣芸我跟你說別打她的主意，她沒這層意思。\"

\"你又知道了?\"小林咂咂嘴，\"原來她叫林欣芸阿，好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你這變態。\"李致刑心神完全歸位，馬上為這位前天新交的朋友\"仗義不平\"的用力掐了一下小林的肩膀。

小林發出慘烈的哀號。

李致刑依然冷漠得看著對方，小林嚎夠勁了面色如常，\"你上次說的面試是這幾天吧?\"

李致刑愣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對，一周後。\"

因為一些不可表述的個人因素，李致刑常常到公司來收個人信件，而上回小林就眼睜睜看李致刑開出一封推甄信件，裡頭大意是李致刑在台北高中的教師選拔考過了初試，可以於一個月後來面試複試，考過者錄取。因為是不錯的高中，而且考過就可以當老師，競爭十分激烈，所以當結果出來時李致刑十分驚訝，但打電話過去後發現是真的，因此最近的一個月兩人常常利用空閒時間練習口說。

\"你今天要練習嗎?\"小林問。

李致刑點點頭。

...

接下來的一周也是在越來越密集的練習裡和車廂內度過。每天早上和晚上是李致刑固定會收信件的時間，他會把該看的email，訊息都瀏覽過一遍，然後在固定的時間掐掉網路、睡覺。

\"今天我上課時發現第一排坐著我以前的家教學生，可能是因為進補習班改名了吧，他並不知道是我。\"

\"嗯，然後呢?\"

\"那時候他不家教時跟我說因為他想自己讀，沒想到現在又在這裡看到他。好可怕。\"

\"哈哈，他有偷偷去找你嗎?\"

\"他下課時面有難色的路過我走掉了。\"

\"哦，那你做人太失敗。\"

程鋒祈喜歡用簡單的語氣與略為無奈的方式表達生活中的瑣事，這是李致刑和對方網路接觸後才發現的事；他是幽默的，卻是有些平靜的幽默。比如──李致刑翻到對方幾個月前寥寥幾筆之一的貼文。那是一個轉發，文檔是關於英文補習班招工，文檔風格吸睛奪目，算是一則廣告，但襯著這樣誇張的美工，卻是程鋒祈在上面寫的一句話:好老闆，不推嗎?

李致刑勾著唇看著這簡單明確的風格，終於心滿意足的關燈、睡覺。

程鋒祈過的很好，最需要擔心的狗血女主角林欣芸最近沒有再被威脅，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棒的事嗎?

......

考試那天李致刑早早就請了全天假，考場出來也說不出好壞，李致刑心裡想著剛才考官出的題目慢慢走出學校，小林發了訊息問結果怎麼樣，他低頭回\"不好不壞\"就決定到附近市區吃個飯。沒想到還沒想好要吃哪家，後背就被人拍了一下，他轉過身來，發現是程鋒祈正笑容燦爛的看著自己。他一臉驚喜的問:\"你怎麼在這。\"

程鋒祈又笑了:\"這裡是學校附近，很多補習班都在這，我等下上課還有一小時，就想來覓食覓食。對了，那你怎麼在這?\"

李致刑猶豫了一下，他沒跟程鋒祈說自己正在準備面試，但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好隱藏的就道:\"哦，我來這裡面試。\"

程鋒祈道:\"面試?\"

這時有幾個女孩子來問英文問題，程鋒祈從懷裡掏出原子筆寫著幾個英文單字文法變化。李致刑在旁邊看著。

他看的不是很懂，學生時代過了五年，而久遠的高中更在九年開外，想想也有些感嘆。他不禁把視線轉移到程鋒祈身上。他今天穿著比上次正式，一件襯衫一件休閒貼身長褲，眉頭時皺時舒，看著教材的目光很專注。看了幾眼怕是不禮貌，李致刑把趕緊把目光轉開站在一旁發呆，程鋒祈沒過多久解完了，淡笑晃到李致刑身邊:\"當姜太公啊。\"

李致刑回神過來:\"干姜太公何事?\"

\"\"

不知不覺兩人間剛才突如其來見面建立的那一點禮貌消散許多。李致刑覺得程鋒祈身上好像有一種能力，能讓別人感到放鬆化解尷尬，他說不清那是什麼，但是和程鋒祈說話很舒服是真的，好像他一開口就是多年的老朋友，卻不是很刻意裝熟。

兩人在街上走著，忽然李致刑停下腳步:\"嘿，我剛好沒吃飯要不要一起去?\"可能是捨不得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緣分，他說話的聲音有些不確定的放輕。

程鋒祈彷彿沒感覺到直言道:\"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日式料理很不錯，上次自己去就覺得太可惜了，下次一定要帶朋友來。\"

\"這麼榮幸?\"

\"當然，你是姜太公嘛!\"

後來李致刑才聽朋友說，程鋒祈身為補習班名師每天行程非常忙碌，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連吃飯也常常在車程中解決。所以上次見面吃飯的邀請是他少數的休息時間擠出來的。聽到這件事時他一陣怔愣，看著那位朋友久久不語。如果那天沒有見面的話他們的關係或許不久後就會在網路裡終止；每天見面的人太多，建立關係的太少，打過照面就再也沒見面的人太多，挽留住的朋友又太少。一次的乘客關係不足使李致刑和程鋒祈除了一聲淺淡的\"朋友\"外有什麼，頂多偶爾想到會笑說那時遭遇了電影般的情節而那時載的乘客曾經讓自己驚艷。

然後呢?

然後就沒了。

有些時候面對面就是這麼奇妙。李致刑聽過一種理論說人與人都有不同的磁場，人與人交流時其實磁場就在互相感應交流，所以見面遠遠比不上隔著網路，而人與人也常常有順眼不順眼之說。先不提這真假與否，至少李致刑確知，只有看著別人，才能有\"真正的溝通\"。真正的溝通是建立在正確傳達自己的意思，並正確接納別人的反饋上。

而此時，李致刑知道程鋒祈對於能和自己出去吃飯這件事是高興的，他對於和自己加深朋友關係是樂意的。

對於這個認知，他忽然感到很開心，突如其來，沒有緣由的開心。

真的，好開心啊。

5.

?第五章檳榔渣

進了日式料理店，程鋒祈拿著菜單對李致刑推薦:\"日式豬排咖哩很有名，咖哩味很濃，要不要來一盤?\"

\"我不喜歡炸豬排。\"李致刑皺了皺眉。

\"那烏龍豚骨拉麵怎麼樣?\"程鋒祈指著菜單問。

最後李致刑點了一碗烏龍麵，程鋒祈點了蓋飯。程鋒祈饒有興趣的看著李致刑專心地把烏龍麵捲起來吸，問到:\"之前一直問了問，你怎麼會想去當計程車司機啊?\"

李致刑把麵條吞下:\"你也反應太慢了吧，通常大家看到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問這個。\"

程鋒祈笑道:\"給你一點時間準備唄。\"

李致刑:\"還真是感謝你啊。\"他舀了一口湯喝掉。豚骨湯底味道很濃，略鹹卻不過份，還摻了海帶的清甜。\"好喝。\"他舔了舔嘴唇，看著程鋒祈一臉得意的笑:\"其實這也滿搞笑的。我畢業後想去考個公職，什麼都好，以前讀的是數學系，最可能就去當數學老師吧。\"

\"但沒想到沒考上，而且數學系還要修教程弄滿久的，也不能這段時間都吃乾飯吧；看看考期，剛好計程車司機可以勝任，而且有朋友家裡就是開車的，我看看覺得不錯就去了。沒想到一入「車」門深似海。\"

\"轉型超困難。\"程鋒祈接，\"要不要幫你裝一杯紅茶?\"

李致刑把杯子遞過去，\"好。謝謝。\"

\"對了，你怎麼會想去當補習班老師啊?\"等程鋒祈回來後，李致刑又道。

\"大學時接了幾個家教，後來也跟你差不多，滿神奇的。有天就看見補習班在招人，我去面試沒想到就上了。一直做到現在。\"

\"唉，厲害啊。哈哈，那時候我也想接過家教，但也沒接幾個，都被隔壁學校的搶了啊。\"此時

\"\"

?第七章聽課

因為溫伯的事，李致刑對補習班的事多留個心眼。

後來幾天他曾上網查了查程鋒祈所在的聞風補習班和程鋒祈。沒想到竟然真的跳出許多條目，那一列列的得獎和學生經歷看的李致刑咋舌。比如他去年帶的學生又幾個考了聯考榜首，幾個又繁星上了名校。多不勝數。這些還是基本的，還在補習班的接受範圍下，然而程鋒祈不僅讓他的學生成為明日之星，他自己就活成一個補教界傳奇。

--程沂老師(程鋒祈)的課程內容扎實，讓我從英文不及格晉升指考99分，每次我不知道怎麼準備時，補習班都會安排好進度。使我對陌生的領域有方向。by某學生

--補教名師程沂老師再佔北市鰲頭，為北台灣最大學生比例的英文補習班老師。by某新聞網

--程沂老師榮獲教育部杏壇獎，身為為補教界獲獎第一人同時，或許是外界正是補教界的契機?

李致刑讀書時代從來沒補習。他覺得與其利用\"補救教學\"，不如想想怎麼有效運用上課回家時間，把多餘的時間化為己用──學校老師也不是教得太爛，自己的讀書能力也不是太糟糕，怎麼就需要「補救教學」了呢?雖然後來大考成績出來沒有到頂尖，但李致刑自己也還算滿意，這件事就更加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現在又重新為補習的事煩惱。

\"太太你的小孩有補習嗎?\"

又是一個到北車的乘客。中年的女人已經有一個上高二的兒子和讀大學的女兒。剛才他們閒扯了一會，李致刑不知不覺就把他的問題說了出來。

說出來後他楞了一下，微微失了會神。

\"有阿。\"太太瞇了瞇近視眼。

\"女兒補的兇哦。國英數理都補過，兒子不太愛補習，但也補過英文。\"太太霹靂啪啦說著。\"現在這個世代，哪有不補習的啊?女兒班上現在是有不補習的，但以前多多少少的接觸過。補習文化太氾濫了。\"

所以從來沒進過補習班的自己才是傳奇嗎?李致刑失神。

\"兒子就不愛補習，你說不愛補習就不愛，但也要自己讀得起來啊，他每次考試雖然不到吊車尾，也後面數來比較快，真的很令人擔心呢。\"

后来隔几年我意外刷到有讲计程车司机的剧。虽然我没看。貌似剧情也不太一样。更完全忘记是哪部了。

但因为写的也有点累。就没继续写了。

因为都是签约前产物。在签约前我很少看晋江文的。所以完全不晋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