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停下！”

张起灵的手紧紧制住黑瞎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连骨骼都在咯吱作响，然而黑瞎子就跟无知无觉似的，发了疯地向他扑来，准确地说，是如一匹受了伤的狼一样朝他颈后并不存在的腺体扑来。

“没有用，你不明白吗？”张起灵的嗓音和眼神都冷冽下来，他不明白黑瞎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货真价实的Beta，跟会受Alpha标记的Omega不同，信息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毫无作用的香水，无论在他身上标记多少次，那香味顶多能驻留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烟消云散，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然而黑瞎子却跟着了魔似的，跟他说什么都当耳边风，就像有执念一样硬是要像Alpha标记Omega一样标记他一个Beta。

“冷静点！”眼看黑瞎子的手肘都要被他掰断了，张起灵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么拼命，他松开手，猛地将人推开，然而黑瞎子又像一头困兽一样朝他扑了过来，张起灵不得不反手拔出黑金古刀，用刀背给了黑瞎子一记手刀。黑瞎子的身体僵直了半秒，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很快失去了意识，被张起灵一把捞进怀里。张起灵背靠着墙，一点一点滑落，这是第几次了？张起灵并不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标记不了那就不要标记，难道他们之间除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形式就再无其他了吗？标不标记重要吗？还是说黑瞎子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被他标记的Omega？张起灵想不明白，他的精神很困倦，下巴靠在黑瞎子的头顶上便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刺痛感惊醒的，那阵红酒混杂着烟草味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融合在血肉里，张起灵的手指动了动，然而他已经懒得去把黑瞎子掀开了，在这件事上他们永远达不成共识。

黑瞎子松开叼着张起灵颈后一小块肉的牙口，心满意足地闻到张起灵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自个儿的信息素味，这是张起灵属于他的证明，无论这证明会随着他的记忆消失多少次，他都会把人找到，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一个Omega？”张起灵在他耳畔平淡地问。

“什么？”黑瞎子迟疑着松开他。

张起灵却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地面，如果不说话的话，还以为他只是在发呆：“你对标记有这么深的执念，是因为Alpha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张起灵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这些话无一例外都像是一柄深入浅出的刀子，黑瞎子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尽管他原本就是在笑着：“你真这么想？”

“是。”张起灵缓慢抬起眼，让冰冷的视线一分一寸地凌迟着黑瞎子，黑瞎子受过很多次的伤，或许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疼。

算了吧。黑瞎子告诉自个儿。哑巴他就是个呆子，他什么都不懂，你跟他计较什么？

算…

算他那妈的狗屁！

黑瞎子握起拳头，露出半指的皮质手套下，他的指骨用力到发白，一阵破风声在他们耳畔响起，张起灵像是压根没料到他会突然暴怒，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歪向一边，猩红色的液体沿他嘴角滑落下来。

黑瞎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抹去他嘴角的血迹，但下一秒，他还是咬着牙一把提起张起灵的衣领，随后站起身“砰”地一声将人抵在墙上，这下大概是撞得狠了，张起灵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颠了个位，止不住地闷着声咳了几下。

“哑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黑瞎子看着他，心疼得不行，自嘲着说：“你让我去找Omega？你觉得我想标记你就是因为Alpha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式儿的啊。”

张起灵的手向上握住他的手腕，随后腰部发力，两腿夹住他的腰一个凌空拧过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角度，黑瞎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是落下来的张起灵，他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黑瞎子，竟有那么点神性。

张起灵咳了几声，抬指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紧接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瞎子，你在执着什么？”

黑瞎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面上，听到这话，苦涩地笑了两声，他长舒一口气，十指交叉着放在自个儿脑后当枕头，连腿的姿势也换成了舒服的二郎腿，躺在地上跟躺在床上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可以的话，他甚至能把桥洞睡出公寓的架势。

“你啊。”黑瞎子勾唇笑着说。

这个答案简单到有些过分，张起灵突然觉着刚刚被抵上墙的时候伤了肋骨，至少现在它在隐隐作痛。他看了倒在地上的黑瞎子一眼，随后用手扶着地面跟着躺倒下来，侧头靠在他的手臂上。真奇怪，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这时候却突然心平气和起来，并且谁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黑瞎子也跟着侧过身，用另一只没有被枕着的手掌轻托着张起灵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个儿胸口，轻声问：“疼不疼？”

张起灵摇了摇头。

骗人。黑瞎子心想。他是下了死手的，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想要张起灵死，然后他自己再殉情，那就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还谈什么征服欲，这种东西黑瞎子压根没有，就算有，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到底懂不懂，征服一个张起灵，和征服一个Omega，哪一个更能满足Alpha的征服欲啊？

“过去，现在，未来，”可能是刚才大吵了一架实在损耗心力，黑瞎子有些昏昏欲睡，嗓音听上去竟有些沙哑的温柔：“我执着的……”

只有你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