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站在庄於为身前帮他挡住路人好奇的目光，并递给他一张抽纸，庄於为擦干眼泪后站起身说，“回去吧！”

徐行不远不近地跟在庄於为身后，看着这个瘦弱的青年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

到小区之后，一个遛狗的奶奶看到庄於为后，热情地打着招呼：“小庄，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好不好哇！我要包饺子了，是你喜欢的牛肉芹菜的啊！”

“王奶奶，我今天已经跟朋友约好了，不能跟你吃饭啦！”庄於为摸了一下王奶奶家的金毛，随后笑着说。

王奶奶也摸了一下庄於为的肩膀，心疼地说：“小庄，瘦了，明天来吃排骨汤，可以吗？”

“王奶奶，我以后可能不住在这儿了，所以不能陪你吃饭啦！”庄於为抱了抱王奶奶。

王奶奶担忧地问：“怎么了？你家就在这，你要去哪儿？你要是走了，以后我的手机坏了，谁帮我修？”

庄於为乖巧地说：“你去早餐店找林舟野啊！他是程序员，比我厉害多了。”

“哦！哦！小野啊！行，那你要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王奶奶看着他，又问。

“可能不回来了，奶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庄於为低着头，轻声说。

“好、好，不回来了，我知道了。”王奶奶又拉着他的手拍了几下。

告别王奶奶之后，徐行走到庄於为身边问，“王奶奶不知道你生病了？”

“应该不知道吧！我不敢告诉她，她儿子也去世了，她现在记忆有些混乱，有时候还会认错人。我害怕如果我再告诉她我也活不了的话，她可能就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庄於为擦了擦眼泪。

“那她还有其他的亲人吗？”徐行问。

其实他更想问问“也”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最好时间。

庄於为摇摇头，“没有了，她家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徐行点点头，他刚准备说话，又有人给庄於为打招呼，“小庄，今天起得挺早啊！”

“是的，张叔，你这是刚下班吗？”庄於为走近一步问。

“啊！做了一夜的手术，累啊！你......”张叔看了一眼徐行，“这是你朋友？”

“对，我们俩闲着没事拍着玩呢。”庄於为介绍道。

“拍点东西也挺好的。”张叔又小声说：“别忘了晚上去医院，我给你安排好房间了，靠窗、外面风景不错，你婶照顾着你，你不用担心。再说了，医院的那些叔叔阿姨，你哪个不认识？”

张叔揽住庄於为的肩膀拍了两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都已经那么熟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好，谢谢张叔。”庄於为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两下，又扯开嘴角笑了笑，“叔，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你们玩，我回去了。”张叔握住庄於为的肩膀按了两下，随后转身走了。

徐行注意到这个张叔也红了眼睛，这个中年人也在为这个后辈的遭遇感到伤悲吧！

没走几步，又一个大妈过来问：“小庄，你今儿起那么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个早饭？”

“刘姨，你今天休班儿了？”庄於为走过去跟刘姨并排走着。

刘姨凑近他，挽着他的胳膊问：“最近感觉怎样？难受不？疼不疼？吃饭胃口好吗？睡得着觉不？”

“姨，我挺好的，刚才张叔还夸我今天精神不错呢。”庄於为笑嘻嘻地说。

刘姨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你爸妈对我们有恩。”

“姨，说这些做什么，我回去了，我等着回家喂猫呢。”庄於为摆摆手，道别。

“好，快回去吧！中午要是有空了，来我家吃饭，我昨儿个买的菜可新鲜了，我给你蒸菜吃。”刘姨热情地邀请他。

“中午我跟我朋友一起出去玩，就不过去了。”庄於为拒绝道。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庄於为脸上精心堆砌的所有表情立即垮下来了。所有的轻松和快乐都是刻意装给别人看的，这一刻的面无表情甚至是微微皱眉，才是庄於为真实的心情吧！

徐行通过电梯里的反光玻璃拍到了这一幕，他站在后面问：“小庄，小区里所有人好像都对你很熟，是吗？”

他们回来这一路，几乎每个看到庄於为的人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徐行只在乡村里见到过这种“亲邻”场景，城市里大家都习惯紧闭自家的房门，有时候甚至连对门的邻居都不认识，更别说只是同住一个小区里的人了。

“嗯，这个小区是我爸妈的单位房，这些叔叔、阿姨都是我爸妈的同事，所以都认识我。”庄於为伸手把电梯里的小广告给撕了。

“你父母是医生？”徐行想到刚才庄於为跟那两个人聊天的内容，猜测道。

“是的，医生。”庄於为惨淡笑了一声，随后重复了一遍徐行的话。

虽然庄於为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徐行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丝丝缕缕的埋冤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