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徐行站起来说，“应该是我订的外卖到了。”他把蛋糕拎到客厅，“来吃蛋糕。”

“谢谢，没想到我还能再吃到蛋糕。”庄於为坐在蛋糕前，手托着下巴，盯着那个写着“生日快乐”的白色蛋糕，“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吗？”徐行把蛋糕放在两人中间。

“以前很喜欢，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就再也不过生日了。”庄於为讲完这些之后，明显沉默了一瞬间，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徐行一根根把蜡烛插在蛋糕上，24支蜡烛确实有些拥挤了，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是我买的蛋糕太小了吗？这高低错落的火苗，搞得跟风吹麦浪似的，也挺有意思。”

“风吹麦浪？是什么样的感觉？”庄於为疑惑地看着徐行。

庄於为随后用手轻轻朝那堆蜡烛扇了一下，火苗摇摇晃晃左闪右避之后，又稳稳地燃烧着。他抬起头笑着问，“是这样吗？”

“嗯？”徐行一时没明白庄於为是什么意思，才问，“风吹麦浪吗？差不多就这样吧！”

徐行低头看了一眼那燃烧着的橙黄色的火苗，回忆道：“太阳当空照时，周身很燥热。如果你正站在麦田当中，可能还会被麦芒扎得痒痒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麦穗因不堪重负而随风向晃动。沙沙作响、此起彼伏、一浪接一浪。你能闻到麦香味，青草味。当风抚过你的皮肤、撩起你的头发时，它会吹散你的烦恼，让你一瞬间豁然开朗天地宽。”

“可能天空中还会有三三两两的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嗯，风吹麦浪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你形容得真具像化，我没有感受过。”庄於为趴在桌子上，专注地看着那些蜡烛，“我上学的时候一直都在学习，寒暑假也在补课，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玩。毕业跟疫情前后脚到来，等解封之后我又要死了。下辈子吧！我一定要做一个自由的人。”

徐行一直都不是一个能乖乖待在某处的人，所以天南地北地都跑过。

自由吗？

如果用是否有时间看“风吹麦浪”来说，他是自由的。

“这个点麦子都已经收了，你要是想看葵花田，我倒是可以帮你找到。葵花田也好看，更出片儿，想看吗？”徐行找了几张自己上周拍的照片递给他，“你看，我拍的，好看吗？”

“这是你们家的孩子？跟你不太像。”庄於为看了看那照片，又对比了一下徐行，“年龄也对不上，你总不能一成年就生孩子吧！”

“是我干儿子，我兄弟家的孩子，是不是很可爱？”徐行很自豪地介绍着。

庄於为翻看着那照片，向日葵花田里，一个小男孩开心地笑着，“很可爱，真幸福。我都没有机会谈恋爱，可能是命里没有这条线儿吧！”

“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啊！哈哈哈，这不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嘛！”徐行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庄於为已经没有机会，再去遇到那个合适的人了。

庄於为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摇摇头，“错过就是错过了。”随后他把手机还给徐行。

徐行看蜡烛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催促道：“可以许愿了。”

庄於为双手合十放到脸前，小声说：“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他吹灭蜡烛之后，客厅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会的。”徐行打开了手机灯，随后走回客厅墙边打开了大灯。

庄於为给徐行切了一块蛋糕，“谢谢你，蛋糕很好吃。”

“我也要谢谢你，愿意让我过来陪你。”徐行吃了一口奶油，甜丝丝的，但面对着眼下的这个环境，他很难品味出到底好不好吃。

庄於为问徐行：“你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一会？”

“你呢？你不睡吗？”徐行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困不困？

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庄於为身上，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对于这一次的纪录片拍摄，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一点想法，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他只能先顺着庄於为的想法往下走，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再准备应对方案。

“死后必当长眠不醒，还在乎这一会吗？”庄於为站到阳台旁，打开窗户。

清晨的风吹起了窗帘，庄於为转过头问：“想不想吃早餐？我请你。”

“好啊！走。”徐行拿上自己的摄像机。

“走，带你吃我从小吃到大的那家早点。”庄於为对着镜头歪着脑袋笑了一下。

徐行对着他的眼睛拍了一个特写，明亮又干净。徐行很难想象拥有这么一双纯粹眼睛的人，不久于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