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罗盘悠悠地转动,指针在不同个方向停顿几瞬,又再次转动。
柳叶被一阵大风吹起,却火雀叽喳两声,周无亦顿时把罗盘对准一处。罗盘刚转到方向,便顿时来回激烈地转动,仿佛检测出了什么。
清澈的河水倒影之下,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忽地闪去。
“在这儿啊。”
远方传来独朽的声音,周无亦转头便看见了他们三人。
于云间走来,目光看向罗盘,疑惑道:“你不是把我的跟灵纸贴到王然身上了?”
周无亦面无表情地收起罗盘,说道:“跟灵纸被她父亲撕下来了。”
当时他拿着于云间的跟灵纸寻找王然,找到她的家门口,才发现跟灵纸散在地上。
“她父亲不愿让我们捉拿王然。”
却火雀在周无亦耳边叽喳了几下,周无亦的双眼黯淡了下,抬头使了一个眼神,独朽立马把手放到了赤银上面。
四人站在河边仿若木偶,一动不动。
突然,景幽佳左手上的黑灵戒反过一丝光芒,顷刻间于云间和她换了一个方位,黑雾瞬间打在了他的身上。
“咳。”于云间被击退了一步,胸口隐隐作痛,如若不是周无亦在这儿,他可就释放火焰了。
赤银灵性般自动融鞘飞了出来,围绕在空中追逐着虚无,独朽对着于云间问道:“怎么样?”
“你说呢?”于云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景幽佳纯黑色的双瞳渐渐染上诡异绿光,垂落的手中,蛇骨剑慢慢在绿雾里化出——
一旁的独朽突然说道:“快快,先把它收回去,蛇骨剑打不了魂魄,别被那道士看见。”
话了,景幽佳瞳孔一闪,绿光与蛇骨剑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瞳孔。只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发出了不属于她的声音:“打不了鬼?谁告诉你的?”
独朽料想不到一句话就能让蛇王现出,说道:“蛇王,你这随意抢夺主导不太好吧?”
“本王做事还需你说?”蛇王虽然说了这话,却还是退了出去。
景幽佳恢复意识后甩了甩头,只见周无亦怪异地盯着她看。
“你……”
于云间说道:“王然快跑了。”
周无亦目光顿时躲开了景幽佳,锁定了赤银跟去的方向。他把罗盘再次掏出“吱嘎吱嘎——”迅速追了去。
而王然在赤银和周无亦的追逐下,再次飞去了幸春门。
几人在幸春门前停下了脚步,因为门外正站着几位女子,她们一同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们。
黄莎衣裳的女子先一步开了口:“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快走!”
粉莎衣女子面色不善指着街道:“快走,否则我们可就要喊人了!”
于云间突然一笑,问道:“你们不觉得,方才突然吹了一阵风么?”
周无亦视线在幸春门里一言不发,几位女子在于云间的话里感到一阵恶寒,毕竟王然这件事,或许她们也所知一二。
绿莎衣裳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围在一起谈论着,黄莎衣裳的女子突然大声喊道:“是啊!她不就是勾引了人吗?”
绿莎衣裳的女子突然使劲推了她一下,让她不要大声嚷嚷,在三人的目光中,她们闪开了身。
四人走进幸春门,在看不到的位置里,几个女子忽然大声喊叫着,裙摆皆起了一撮火苗。
罗盘在一个方向摇摆不定,赤银同个方向驶来,飞到了独朽手上,周无亦说道:“看来在里面。”
一扇门中黑气缭绕,周无亦试图推开门,发觉门的里面被上了锁。“这……”独朽看向了于云间。
于云间犹豫了一下,想起令牌上的任务,必须要剿灭怨鬼,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在周无亦的目光中,于云间的手指在门缝上轻轻一摁“咣当”一声,锁掉在了地上。
景幽佳推开门,苟小面如死灰地正躺在床上,而王然正悬浮在木床上,手紧紧抓着他的脖子。周无亦眼见此幕,掏出了铜钱剑,一个健步去到了床边,王然没注意被划伤了手腕,流出黑色血液。
她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屋子里,愤恨地盯着周无亦仿佛要吃了他那般,苟小却是依旧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你究竟为何要伤我,你可知他做了什么?我恨你们,我要把你也杀死!”心中的恨意涌出许多怨气,无数道黑色怨气从她的身体里飘出,怨念的气息令在场所有人纷纷皱起了眉。
“我要杀了你们,我恨死你们了,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整个屋中回荡着王然尖锐又悲鸣的哭喊声,似是要震碎耳膜一般,她不断尖叫着,眼角流出大量黑色血液。
“啊啊啊啊!!”她的头发倏忽间全都炸开,怨气在身上愈发变多,整个幸春门都已被围困。
趁几人被怨气包围,王然的头发仿若尖刺,无数根头发炸着刺了过去,小小的屋子本就拥挤,这下躲避的空间更加狭小。
独朽挡在两人面前,赤银挥舞而下,斩断几根头发却再次迎来更多。周无亦的铜钱剑,在头发的连续攻击下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发丝接连袭来。
却火雀的身形在头发中穿梭自如,顿时一把火在它的口中冒出,王然被火焰燃烧,这才停止了攻击。
她捂着被燃烧成黑雾的脸,眼角滴下的黑血铺在了她赤裸的脚上,于云间此刻完全不顾周无亦在场,手上一把星火缭绕的剑隐出——
踩上桌子一把劈下,不料王然忍着剧痛用长发拴住了他的手臂,趁此功夫化作黑烟冲破窗户,逃了出去。
火剑劈到地上,赤银随着黑烟追了上去,剩下四人相望。
“……”
于云间坐在凳子上,面对周无亦的眼神,其余二人也闭口不言。
“罢了。”周无亦叹了口气,查看着床铺上的苟小,“他恐怕活不过明日了。”
“呃……呃……”苟小颤抖着手,眼皮半睁不睁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我……呃……”
于云间黑着脸说道:“发生了什么,一一招来。”
他可是看到了王然那副怨样,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变成这样,肯定是生前受到了绝对的不公,若是照他说得话……死有余辜。
在四人等待苟小开口时,一道哭声打破了这所寂静。
“谁!?”于云间顿时起身。
屋子里的一个角落中,突然一双手在地上,接着幸春门的老板娘连滚带爬,爬了出来。
她深知苟小活不过这两日,索性来看看苟小的包袱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结果门突然燃起了火,锁就脱落在了地上。就此,她怕被人发现,躲到了角落的柜子旁边。
他们几人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她收入到了眼中,包括那恐怖的王然。
“几位大侠,前几日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老板娘痛哭流涕地爬着过来,一边爬一边磕着头。
苟小的经历她都在场,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变得一副死样,发生了什么她也是明白的。
“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都可以,你们若是不嫌弃,我把幸春门都给你们,你们救救我的命啊!”
看她如此惶恐不安,于云间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他先是看了一眼景幽佳,发现她没有要开口的痕迹,便说道:“幸春门啊……能收到不收银子呢。”
“是是,是啊,大侠,您看……”
“就不用去闯江湖了,又累……”
老板娘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来了希望:“是啊,大侠!”
于云间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形,虎牙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稚嫩,说出口的话却让老板娘被泼了一盆冷水:“可是太脏了,我们看不上。”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求助般地看向了周无亦,只是对方没有施舍给她半个眼神。
身侧沉默的景幽佳开了口:“你知道王然是怎么死的么?”
老板娘一直在惊吓过度的情绪中,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好好同她讲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她全部一一供了出来。
原是那日半夜狗一直叫个不停,是他与苟小绑走了昏迷的王然。这老板娘看着王然一副姣好的面容,起了贼心,非要她去当幸春门的姑娘。
无奈思来想去,幸春门就在同一个镇子上,被发现了还不是有她够受的?她便与苟小商量,把她骗到别处……
景幽佳抑制着内心的厌恶,继续问着:“你们做了什么?”
“哎呀!还能做什么呢?我俩当时……当时……”老板娘一开始说话变得更有底气,说着说着却低下了头。
“我们把她绑走去了另一个镇子上,想着卖点钱,谁能想到这孩子跑走了?我们就一直追,这孩子宁死不屈,就跳了河!”
“跳河?”周无亦抬起头。
老板娘点着头:“是啊,她跳了河,又不习水性,淹死了!”
周无亦又说:“你知道她今夜还会来找你们么?”
老板娘哑口无言,嘴里发出哼哼的话,半响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才想请几位大侠帮我。”
“哼,你知道?”周无亦莫名地冷笑了一声。
于云间盯着她,说:“鬼死在一个地方,就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会来到这个镇子上,你撒谎。”
独朽看了眼床上的苟小,转头对上老板娘的目光,暗示道:“撒谎的人可没好下场,看他这样,明日要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