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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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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绒第二次撬锁,成功撬开了陆府的后门。

刺骨的寒冷顷刻将她吞噬,大雪淹没了前方的视线。

祝绒使尽全身力气奔逃,寒冷与恐惧交加,身心皆到了崩溃边缘。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跑了好一段路后,祝绒停下喘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打开灯球顶盖,掏出几根浸蜡小纸卷,放入灯球内部架空燃烧的烛火中,令其烧得更旺,照亮前路继续前行。

她才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随,她不敢回头望,只好加快速度奔跑。

可身后之人也跟着跑了起来,巨大的黑影越逼越近,祝绒拿着灯球拼命狂奔,然而前方转角突然冲出一名壮汉,一个飞身将她扑倒!

“可算抓到你了。”壮汉沉声说道,脸上那道伤疤在黑夜中更显狰狞可怖。

“放开我!”祝绒使劲挣扎推搡。

亦是在刹那之间,那道一直紧随祝绒的黑影猛然向前一跃,拽走钳制祝绒的壮汉,将他按倒在地,两人随即扭打起来。

祝绒定睛一看,那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满脸血污,身穿黑色薄衣,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和霉味。

和陆府那间暗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祝绒不敢细想男人的身份,拾起掉落在地的灯球,想要躲远一些。

可她刚后退半步,男人却低喝一声:“留灯!”

祝绒一怔,抬眼望去,发现方才还敏捷躲避的男人狠狠挨了两拳,反被壮汉压制在身下,眼神迷茫,像是……看不见了。

她立即反应过来,男人应是眼睛受了伤,只有近光才能视物,于是连忙拿着灯球尽可能靠近。

但男人已有些脱力,再难还击,眼看着壮汉又要一拳砸向他的脑门,祝绒急声喊道:“小心!”

男人受她呼唤提示,急急侧头躲开壮汉的拳头,左手盲目地四处摸索地面,企图寻物件相助。

“拿着!”祝绒迅速将手中灯球滚向男人手边。

男人马上默契地伸手接住灯球,摸到其冰冷坚硬的铁质外壳,即刻明白祝绒之意,攥紧灯球狠狠朝壮汉头上砸去,壮汉两眼一翻,倒在了雪地上。

祝绒提心吊胆地走近,探了探壮汉的呼吸,确认他只是短暂晕过去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坐在男人身边。

男人也再无力气动弹,呈大字型瘫在地上。

两人于纷飞大雪中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共同享受片刻的胜利快感。

祝绒侧头看向男人,却发现他身下的白雪已变得血红一片,令人心惊。

“速速带我去医馆……”男人的声音沙哑虚弱,双目无光。

祝绒没有马上应答,这男人应是被她阴差阳错从陆府暗房放出来的,许是敌国俘虏,或是逃兵。

可他方才救了自己,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好,你还能走吗?”祝绒扶起男人,拾起灯球,却在灯火照亮他脸庞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

她看到了男人脸部最显著的特征。

满脸的血污,偏偏没有掩盖住,他眉心那一颗观音痣。

而他的五官,亦迅速与那张被她撕烂的画像重叠起来。

此刻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叛国投敌,害她爹爹命丧战场,阿娘悲伤过度去世的罪魁祸首,忠武北平王,周钰。

她家的“大恩人”,周钰。

“周钰?”祝绒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男人闻言,那双空洞的双眼骤然紧缩,神情立即变得警惕。

这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祝绒体内似有什么决堤般崩塌泛滥,愤怒,悲痛,仇恨,思念,诸多强烈的情绪冲击化作火线,使她理智轰然炸裂。

她狠狠地扑倒周钰,将他压在身下,握起拳头拼命往他身上和脸上砸去。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叛国贼!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枉爹爹还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他和阿娘那么信任你,结果呢!!我爹爹死在战场上!阿娘病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风雪夜中,从灯球里散发出的唯一光亮,顷刻间熄灭。

祝绒一边大骂,一边痛哭,眼泪滴滴落在周钰的脸上,最后泣不成声,用沾满了周钰之血的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要你给爹爹阿娘偿命……”祝绒两眼猩红,纤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周钰起初还会抬手防御还击,可听着她的哭诉,渐渐不再挣扎。

迎着落下的白雪,他的脸被祝绒掐得涨红,无神的眼中泛起一层红色。

他流出了血泪。

感受着不断滴落的泪水,周钰干枯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我周钰……从未……叛国……”

祝绒莫名被那两滴血泪触动,竟觉有些心疼,霎时松了手,回过神后满脸失措恐慌,她竟起了杀人之心。

“那……那为何……”

为何数万将士命丧凌河之畔,遭敌军铁蹄踩踏,再无归期?

周钰的眼中不停涌出血泪,声音充斥着悔恨悲愤:“是我受人蛊惑,是我过于轻信旁人,是我的错……我是该死……”

祝绒望着被自己骑在身上却不还手、满身血污和伤口的周钰,不知为何,即刻便信了他的话。

许是自小便看着他的画像、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画中的他那般意气风发,而眼前的他却这般……凄惨。

周家世代从军,军功显赫,周钰更是年少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封了王,离家戍守北疆,多年来战无不胜,素有梁国战神之称,就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叛国投敌?

而且他这身伤,像极了刑讯之伤,若叛国贼被擒获,民众不会一无所知,通缉令不会漫天飘零。

莫非,叛国一事另有隐情?

“是谁?到底是谁害我爹娘惨死,害得成千上万的民众家破人亡?”祝绒颤声问道。

周钰没有回答祝绒的问题,只是缓缓抬手,意欲最后感受一下这飞雪,指尖却意外触碰到了祝绒的脸颊,像被烫到一般立即缩回。

祝绒眼中闪过一抹动容,然而周钰的神情却是绝望至极的认命。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虚弱问道。

祝绒顿了顿,哑声答道:“祝绒,绒毛的绒。”

“祝绒姑娘,对不起……我的命,便偿给你爹娘了……”周钰的眼皮沉沉合上,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祝绒见状,有些慌了。

她害怕别人死在她面前,就像阿娘那样。

祝绒戳了戳周钰满是血污的脸,见他没反应,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但不多,在这雪虐风饕的夜里,怕是撑不了多久。

救他,还是放任他死在这风雪之中?

迷茫之际,祝绒的耳边响起爹娘曾经说过的话。

“绒绒,周将军有恩于我们,若没有他,便没有你。”

“若你日后有机会再见周将军,定要向他道一声谢。”

祝绒垂眸看向昏迷的周钰,在她思考的片刻之间,冬雪就在他的脸上覆盖了一层白色。

这一层白色,让祝绒想起了覆在阿娘尸身上的白布。

还是,救救他吧,把那欠他的恩情还了。

若能救活,还能挟恩图报,从他身上得些好处。

祝绒深呼吸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来,幸好她认识的宋大夫的医所就在这附近。

她拽起周钰的手臂,一点点挪动他那比她高大许多的身体,拽累了,便换个姿势,使劲驮起他的上半身,拖着他行走。

祝绒摔了很多跤,冷到鼻涕直流,雪花打在脸上,宛如刀割。

每走几步,她就会后悔一次,可想到已经走了那么远,此时放弃便太不划算了。

茫茫雪夜,前路一片漆黑,似要将祝绒吞噬。

因为心头挥之不去的孤独与恐惧,她开始与周钰说话:“你可千万别死了,看在我如此费力救你的份上,撑住了……”

“你方才不是还挺能打的吗,现在为何一动不动?果然男人都是纸糊的老虎么?”

少女轻语宛若夜间风铃,密雪之声犹如碎玉坠落。

在铺天盖地的苍白里,一道瘦小的身影,拖着昏迷的男人,缓缓移动着。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沉重。

但她不曾倒下。

*

漫天风雪,朔风凛凛。

祝绒走到最后,四肢已冷到无知觉,终于在覆满雪的医馆屋檐下停住,抬手敲门。

不承想,那院门一敲便开了。

医馆里空无一人,遍地狼藉,已经荒废了。

所幸祝绒与宋大夫乃旧识,她熟悉医馆的一切,很快便找到了几床旧被褥,披了一张在身上,又为周钰盖上两层被褥,寻来火折子,点燃几根枯枝置于火盆里,最终瘫倒在周钰身边。

“得救了……”祝绒扯了扯嘴角,为自己的胜利而笑,翻身拍了拍周钰的肩膀,“哎,醒醒……到医馆了,你起来处理一下伤口呗?”

周钰毫无反应,气息微弱,祝绒叹息一声,只好跑去寻找处理伤口的药物,捧着一堆东西,重新在周钰身旁坐下,掀开被褥打量他的身子。

单薄的衣裳已被雪和血浸透,幸好她学过医理,也会处理包扎伤口,只不过……

她必须扒掉这男人的衣裳才能为他治伤……

周钰二十有五,比她大了十岁,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子,主动扒光男人的衣服,若是被人知晓,她定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不过祝绒转念一想,若男子都是梁逸许那个鬼样子,不嫁也罢,她能养活自己。

祝绒说服了自己,开始脱周钰上半身的衣服,但他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已和衣服粘在一起,祝绒小心翼翼地脱着,鼻子有些发酸。

她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

周钰一张脸甚是苍白,身上新伤和旧伤纵横交错,胸膛和腹部有两道极深的血口子,惨不忍睹。

若他从未做错事,却要遭受如今的苦难,背负无辜骂名,该有多绝望?

“周钰……”祝绒喃喃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疼吗?”

火盆中的枯枝燃尽之时,祝绒顺利将周钰上半身的伤口清洗干净,上了药,并包扎好了。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周钰血迹斑斑的下半身。

他的腿上也有伤,若不处理,伤口恶化,双腿恐会废了。

眼睛情况尚且不明,如果腿也废了,她日后想要挟恩图报,怕是也图不到什么了。

祝绒心里挣扎一番,最终决定,这裤子,必须得扒了!

她咬咬牙,朝周钰的裤子伸手,怎料在触碰到裤头之时,猛地被周钰攥住了手。

“不……不可以……”

周钰睁着眼,只能看见微弱的光亮,身体难以动弹,但攥着祝绒的手还算有力。

男人的尊严,在支撑着他。

祝绒缩回手,脸蛋因为害羞而有些发烫。

莫非这男人方才一直有意识,知晓她扒掉了他的衣服?

不对,她心虚作甚?她这是在救人,问心无愧!

“不脱衣裳,如何为你处理伤口?”祝绒底气十足,“既然你醒了,那便自己处理吧。”

周钰沉默不语,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明显在用力想要起身,却失败了。

祝绒忽然觉得自己赢了一局,有些得意,再次朝周钰的裤头伸手:“还是我来吧。”

“大胆!本王的衣物岂是你能脱的!”周钰抬手扯住裤子,语气又急又凶。

祝绒嫌弃地皱起眉头,这男人莫不是以为她要占他便宜?她才没这个闲心思!

“王爷又如何?你既说了你的命偿给我爹娘,那便是我的了,今后你要听命于我,为我所用。你腿上的伤口若不处理,以后便无法行走了,瞎子还能干活赚钱,可你要是又瞎又无法行走,我救你有何益处?”

周钰哑然,显然不曾料到祝绒一个女子会如此大胆,说出这些话来。

他琢磨说辞片刻,肃色恐吓道:“若你就此住手,本王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但你若辱了本王的尊严,本王日后有千百种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嘿!你这人——”祝绒被气乐了,偏还跟他杠上了,“行啊,我倒要看看,心狠手辣的周大将军要如何让我痛不欲生。”

言罢,她使上更大力气,去扒拉周钰的裤子。

周钰再找不到话反驳,神色变得慌张又无助。

被一个听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女子扒了裤子,是何等耻辱?还不如直接扒了他的皮,砍了他的头!

周钰力气几乎耗尽,声音带有一丝哀求:“姑娘……不要……”

“你这人为何如此固执古板?我这是在救你!日后我会对你负责的!”祝绒一下子将周钰的裤子扯下一大半。

周钰那张失血过多苍白如纸的脸涨得通红,他感到尊严轰然破碎,羞愧难当,强行逼迫自己起身挣扎,不料才动了分毫,喉间涌出一股温热,猛地呛出一大口血,再度失去意识。

祝绒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全拽掉他的裤子。

祝绒:ヽ('д')ノ

周钰:QAQ

恭喜大龄单身将军“失身”~

第2章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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