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溯埋在他颈间深嗅一口,恢复了冷静,他松开手,缓缓说:“谢谢。”
“有,有事,我有事!”叶流脑子发热,只想逃跑,“要,要不剩下的你自己弄吧,把猪肉切了炒就行了,我相信你。”
于溯犹豫:“我?”
“不可以拒绝,抵房租了。”叶流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就跑。
“你……”于溯还没开口,叶流就一溜烟跑出门了,他回头,独自面对着这煤气台。
叶流冲进浴室洗了一把脸,然后靠在墙上失神,他对于溯住进来这个事实,终于有了清晰的知觉,他们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接触。
啊哈?这跟老鼠进米缸有什么区别?他哪来那么多自制力?
叶流心乱如麻,揉乱自己的头发,靠!他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小心思得藏住才行。
他走到客厅,又听到于溯唤他:“叶流。”
声音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叶流随口道:“盐在第二个柜子里。”
“叶流。”
于溯又叫了一遍,声音有些沙哑,却更重些。
“叶流。”
第三遍,叶流慢悠悠往厨房看了一眼,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油锅已经燃了,火苗越窜越高 。
于溯站在一旁,神态分外冷静,仿佛在观赏厨房怎么烧起来般。
造孽啊…………
“咳咳!”火灭了,墙烧黑了一块。
叶流感觉小命不保,他脑子进水了才让于溯做饭,这大少爷下过厨房么?“一会儿我妈回来,你不能说我让你做饭,她会杀了我的。”
没有回答,叶流提高了音量,“你有听我说话么?”
“喂!”叶流心提到了嗓子眼,给了他肩膀一拳,“你被吓到了?快点,答应我。”
于溯木讷回神:“好。”
叶流蹙眉:“你怎么了?”
于溯低头:“想起一点事情。”
叶流问:“什么事?”
于溯扯了一个笑,显然不想回答:“没事。”
叶流犹疑,但他没办法,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们之间也早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继续问。
手指作疼,可能是刚扭开关时烫到了,他在抽屉翻找出创口贴,刚咬开封口,于溯就扯过说:“我帮你。”
但依旧会生气,叶流甩开,“滚。”
“别动,没有药膏么?”于溯按住他的手,在抽屉里翻找,下一秒,虎口便传来刺痛。
叶流低着头,咬得很使劲,发泄他的怒气。
好痛,于溯抓住他的头发,也有些气,“为什么这么生气,油锅起火我又不是故意的?”
叶流质问:“你不是故意的?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于溯沉默了,他盯着拇指的牙印,低声说:“对不起,我是无意识的。”
叶流:“很危险。”
于溯歪头,“你担心我?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这个问题的白痴程度,一时让叶流哑口无言,他急道:“那你也不能把我家给烧了啊!”
于溯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所以你不是担心我,而是担心你家的房子。在你看来,人命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我……靠。”叶流服气了,他按响指关节,“打一架吧。”
——
不知道哪根线烧黑了,这次真的没有东西吃了,叶流看着叶音子抱走了柜子里仅剩的两个小蛋糕,留下他和于溯面面相觑。
实在窘迫,叶流动了动嘴唇,说:“我前几天早餐有省下五块钱,可以买两包泡面。”
于溯想了想,他卡里好像有五万,是之前顾远年给他的零花。他每次给的不多,于溯一般也没意识存,但这么多年也有几万了。
秦芝让他留着做学费,他不太想,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不是么,他也动了动嘴唇,道:“我有五万。”
???
叶流处于把于溯踹下楼去的冲动中,忍——忍不了一点,他咬着牙道:“我真的想揍你,给你三秒钟跑。”
于溯没反应:“啊?”
“三。”
“二。”
“一。”叶流站起身,拳头刚举起,房门就开了,林莉提着一个大蛋糕进来,“小溯,吃东西没?呃……”
叶流僵在原地,收回了手,“老妈,你回来得太巧了。”
林莉抄起架上的扫把就开打,“叶流,我太久没揍你了是吧!你在干什么!”
叶流忙跑:“是他惹我的!”
于溯靠在椅子上说:“我只是说了我的银行卡余额,是你自己仇富。”
叶流:“我没有!”
于溯:“那你气什么?”
你欺骗我感情,我为你变成平民阶级悲伤了一下午,谁想到是自作多情了。这话要怎么说得出口,说出来会被这家伙笑话死吧!叶流无法,站住自闭了,“打就打吧!”
棍子从眼前落下,叶流闭上眼睛,熟悉的痛感没有传来,他睁眼,于溯拦在他的面前,握住了棍子的一端。
于溯解释道:“干妈,流儿不是那种人,只是开个玩笑。”
林莉不信,“小溯,你不用怕什么,他欺负你跟我说,我一定收拾他。”
“真没有,他打不过我,放心吧。”于溯诚恳道。
林莉半信半疑,收了扫把,又踹了叶流一脚说:“回去坐着,别让我发现有下次!”
“哦。”叶流咕哝着回到座位,面对于溯哀怨满满。
林莉买回来一个大蛋糕,庆祝于溯住进家里第一天,叶流掀开盒子,心情复杂,他向叶音子诉苦:“我过生日她有买过这么大的蛋糕么?”
叶音子叼起一颗樱桃,愉悦道:“我过生日有。”
“这蛋糕挺漂亮的。”于溯把蛋糕刀递给叶音子说。
这个富家公子看得上这种蛋糕,叶流表示质疑:“你大概没吃过这么小的吧。”
于溯想了想,说:“有啊,我第一次见你那年的生日,就吃了你给我的那块小蛋糕。”
“哪个?”叶流惊讶地看向他,想起一点,“你不是扔了?”
于溯纳闷:“谁告诉你我扔了?”
怎么会?叶流定定地看着于溯,怀疑:“某人的冷漠记忆犹新,我当时都默认扔了。”
“我没扔。”于溯接过叶音子递的蛋糕,叉子搅着上面的奶油。
他其实知道自己性格不太好,很多情绪能憋就憋,憋过头了就会被误认为不开心和冷脸,“你还默认过什么?”
叶流耸耸肩,不在意道:“重要么?扔了也没关系,你在乎过谁的想法?”
于溯脱口而出:“你。”
叶流半怔:“什么?”
于溯看着他的眼睛:“我在乎你的想法,非常在乎。也珍视你给过我的所有东西,所以请不要误会我。”
这话语太直白了,叶流愣了愣,握着叉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和于溯能玩起来,最大归功于他小时候很没心没肺,但他也会失落,失落太多次就习惯了,如今告诉他那失落是误会,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没扔啊,那就好,毕竟我小时候把我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
叶流托起腮,缓缓叉起一块蛋糕胚思索道:“那,好吃么?”
十年了,于溯对那味道仍记忆犹新,他吐槽:“不好吃我也吃完了,我怀疑那是你的恶作剧,谁能想到你在意。”
“那可花了我所有的零花钱哎!”叶流强调,他又回忆说:“怪不得那家蛋糕店不过半个月就倒闭了,原来不好吃。”
于溯:“你那时应该坐下和我一起吃,干嘛跑那么快?”
叶流笑说:“我害羞啊,我第一次送别人礼物。”
“是么?”于溯惊讶,有些纳闷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就亲了我一口,送个蛋糕能是怎样的害羞法?”
“什么?!”叶流脸刷红,否认,“我没有!”
于溯挑起眼,冷笑:“你没有?那我问问干妈,干……唔。”
叶流捂住他的嘴巴,警告道:“年少无知的事,你干嘛那么记仇?!你要是觉得亏了,我让你揍一顿就是了。”
于溯弯起眼道:“公平起见,得亲回去才算数吧?”
叶流没反应过来,“啊?”
“叶流!厨房怎么回事?!”
林莉的怒喊声让他吓得一激灵。他赶忙跑到厨房自首:“我火开太大了,纯属意外。”
林莉:“没人受伤?”
有啊,我算么?叶流斩钉截铁道:“没!”
林莉舒出一口气,说:“妈明天给你报个烹饪班。”
什么班?林莉为什么总能精准挑到他不感兴趣的班?叶流嫌弃道:“不要,我最烦做菜了。”
林莉蹙眉道:“以前怎么样是小事,但油锅起火是大事啊,真起火了怎么办?。”
叶流冷漠:“哦,我不去。”
“干妈,我也想去。”于溯在一旁,听完了全过程,他还蛮感兴趣的。
林莉扭头:“什么?”
于溯解释:“如果叶流去的话,我也想去。多学一项技能也好,我对做饭挺有兴趣的,钱我会给你。”
林莉:“呸,这说的什么话,你俩做个伴也好,就这么定了。”
你俩商量不带我的么?叶流奇怪:“什么定了?我没答应。”
林莉白了他一眼,“那双鞋我也没答应。”
“我……”叶流说不过,低头愤愤地戳着蛋糕,烦。
林莉走了,于溯才缓缓说:“和我去让你这么不开心?”
叶流幽幽说:“不是,我讨厌做菜。”
于溯点头,又小心翼翼问:“那就好,不是讨厌我?”
叶流急了:“不是!”
于溯听到如此肯定的答案,松了口气般笑了,他诚挚说:“谢谢。”
谢个屁,叶流愧疚感又上来了,他掐响指关节,“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啊?我没有。”于溯发誓,他已经分不清叶流的脾气走向了,“真没有。”
“哼。”
于溯其实在叶流家住过,秦芝和顾远年度蜜月的时候,他被寄养在这。也是在那时候他和叶流真正地熟了起来。
叶流的桌子上绘有浅绿色的叶子,他说是叶子,叶流说是花瓣。窗台能在高楼的缝隙中刚好看到月亮,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见到流星。
他在这个房子许过愿,做过梦,晒过暖暖的太阳,见过一轮新日的初生。
多年后他又来了,也是因为寄养,秦芝和顾远年却离婚了。他说不上好或是不好,他心疼秦芝累,又庆幸她解脱。
叶流家前后有两个浴室,林莉和叶音子的房间在前面,叶流和他的在后面,他自然去叶流那个房间,但某人显然要坑他一把。
叶流单手撑着门口,长腿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蹭浴室,每次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