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浑身被冻得一激灵，那凉意从脖颈传入大脑，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小学时常说于溯手凉，如果犯困了可以冻他脖子叫醒他，小时候对这些接触没什么感觉，现在在这不尴不尬的年纪，叶流只觉尴尬到炸啊！
好在于溯在表现冷静方面有独到的经验，他用只有叶流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急着写完答案，这题有五六个解题方法，比一比吧。”
叶流按了按后颈：“好吧。”
黑板只能用一面，另一面是吴建等下上课要用到的画好的图。真要写五六个肯定写不完，比的就是一个速度。
没有划好各自的位置线，所以叶流往低了写。于溯往高了写，他写得快，不一会儿，就写到了叶流那一边的位置。
叶流比他低半个头，又曲着腿，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他怀里一样。等他写完下面的位置，才发觉上面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正想质问，转身叶流的眼睫却触到了于溯的胸口，锁骨喉结近在咫尺，少年的骨骼长得很快，肩宽窄腰，隐在白色校服下。
他能感到，于溯的下巴在他的发梢处，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和胸口的轻微起伏。
没等叶流反应过来，于溯轻抬起眼皮，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像个没事人一样放下粉笔，下了讲台。
班里响起了热烈的赞叹声，吴建也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叶流的脑子完全乱了，他不会想于溯获胜了，他想的是滚动的喉结，凸起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以及被拢住时“怦怦怦”的心跳。
难道他还喜欢于溯的身体？怎么办？
脑子一烧，耳朵也烧，叶流把粉笔掉在地上，趁弯腰捡起的空隙深吸几口气，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的课，他一秒钟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于溯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他没见过，可能小时候一起换过衣服，但那时也不会注意啊？
有腹肌么？好像有一点？叶流托起腮，往右边斜了一眼，对上于溯的目光又迅速扭头，这衣服不够透，根本看不清。
要不泼点水？叶流拿起矿泉水瓶，晃了晃，半瓶够么？怎样才能不动声色一点？
好想看啊……可是别人也会看到啊？不想给别人看。叶流抿了抿唇，算了，不如找个机会偷偷看。
“叶流？叶流！”
“啊？啊！”叶流吓一跳，瓶子差点摔地上，他站起来，有些迷茫。
吴建问：“在想什么？”
这可不能说，叶流耳脸通红，摇了摇头。
吴建阴沉着脸说：“站十分钟。”
“哦……”叶流靠墙站着，清醒了些，他刚才像是被美色迷了心志一样，难道于溯是妖精么？
傍晚放学时间，一班的值日生没有重新轮，刚好轮到他俩值日，叶流慢悠悠清理完黑板槽，想去倒垃圾。
于溯拖着地，拦着说：“一会儿我和你去。”
叶流看了一眼，婉拒：“算了，又不多。”
于溯直言：“就这么不想和我待一块么？”
嘶，只是觉得你做太多了，我就清理了个黑板槽啊……叶流不作声，默默去擦窗户。
于溯挪开椅子，忽然问：“今天早上，你为什么脸红了？”
叶流迅速否认：“我没有。”
于溯：“我没瞎。”
“下次别靠我那么近。”我会紧张的，这个世界很危险，谁知道你对面的人对你觊觎了什么歪心思，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叶流内心嘀咕了一大堆，有些烦闷，他们连朋友都不算，他毫无希望的暗恋，大概也可以定义为恬不知耻吧。
于溯闷声道：“我离你够远的了。”
叶流说：“那最好。”
“好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么？于溯一步一步靠近，把叶流压至墙壁与自己之间。
叶流曲蹲下来，他无法回答，侧过脸时，漂亮的颈线连接耳后又覆上了一层绯色，“够了。”
于溯垂眸，他想和叶流和平相处，除了妥协，也只能妥协，即使他真的很难过，“你不喜欢，我离你远一点就是了。”
他顿了顿又安慰：“其实也没什么，小时候你不都抱着我睡的。”
叶流急道：“我没有！”
于溯纳闷：“我又没失忆，你小时候不都说怕鬼要抱着我睡。”
这话说出来也太羞耻了，叶流推开他，“闭嘴，我才不怕鬼。”
于溯揶揄：“哦？你想说你故意的？”
“靠！”叶流不想听，“小时候懂什么啊？能不能忘了？”
“不能。”于溯正色道，他是有原则的，“那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回忆。”
珍，贵？原来你会觉得珍贵？叶流惶然，他此刻应该是开心的，却忍不住地鼻酸，“这样啊……”
于溯歪头问：“你呢？你怎么想？”
我怎么敢想？每想一遍都在提醒我，现在有多么的糟糕，叶流掐紧了手心，他想逃跑了。
于溯看出他要走的举动，苦笑了声，体谅道：“如果是无所谓，那也没关系。”
他让开了路，“不想和我待了就走吧，垃圾我自己去倒，你……喂……”
于溯慌了，他伸出手，接到的是大颗大颗的眼泪，“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我还不够伤心么？
叶流抽泣，狂抹眼泪，真过分啊，这家伙说话为什么这么伤人？
袖子湿了一大片，叶流缓了缓，哽咽：“我没有觉得无所谓，真的。”
“嗯？”于溯怔愣，那算有一点在意吧？他笑了笑，还蛮开心的，“那就好，我知道了。”
叶流揪住他的衣服，可怜说：“我没有那样想，我是想和你一起去倒垃圾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于溯喉咙发紧，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流总能轻易地戳中他的软肋，只要这家伙露出一点哀求的表情，他就要缴械投降。
他们去倒了垃圾，回来时洗了手，叶流发现有个小女孩正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他走近，“小音子？”
叶音子扭头，招了招手说：“我以为你不来接我直接回去了！”她又抱起臂，“但我料你你也不敢，所以就来找你了。”
“哼，我是不想，谁说我不敢？”叶流嘀咕，去拿书包。
“你是那个小妹妹？”于溯的声音传来。
叶音子一看，整个人瞬间淑女下来。她拢了拢有些乱的头发，甜甜地叫了声：“小溯哥哥。”
于溯轻笑了声，说：“弄完了，一起回去吧。”
“好啊！”叶音子拉着他的手指，在他旁边蹦蹦跳跳的，“小溯哥哥去我家吧，我有滑板可以给你玩。”
于溯看了叶流一眼，问：“你哥同意么？”
叶流拉着自行车抬眸，他不知道这种示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他确实挺受宠若惊的，他问：“为什么？”
于溯歪了歪头，“想玩滑板，不可以么？”
不是不可以，是不理解，叶流说：“你有滑板。”
于溯沉默了一会儿，作势扭转车头：“你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叶流急道：“我没有不同意，你想来就来。”
“行，我想来。”于溯快速答应道。
叶流：“……”啊？
回到家，叶音子是有点希望于溯会做饭的，叶流做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营养不良了，头发黄脸也青，就不好看了。
她撒娇道：“小溯哥哥，你会做饭么，我想吃你做的饭。”
于溯坦言：“不会。”
这就到了露一手的时候了，叶流挑起眉，对叶音子说：“我做，写作业去。”
“噢。”叶音子无比失望回了房间。
于溯靠在厨房门看叶流捣鼓，夸赞说：“想不到你会做饭，看起来还挺专业。”
叶流人生第一次被人夸做菜，心虚得铲子差点没拿住，他回头：“要吃番茄炒蛋？”
于溯：“嗯？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我，我记性好。”叶流有一瞬间的脸红，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吐槽，这什么鬼问题？
把番茄切好下锅，叶流掂量只倒一点盐，手一抖发现有点多。他看了于溯一眼，还挺平静。
他咳了一声说：“你出去呗。”
于溯问：“为什么？”
因为我紧张啊，你这样盯着我看也太奇怪了，叶流踹他，“滚出去。”
……于溯百无聊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做了几道题，叶流就把菜摆上桌了。
于溯很期待，虽然他不懂叶音子为什么带着痛苦面具出来，难道题太难了？
“尝尝呗。”叶流递上筷子，目光期待。
于溯尝了口，又嚼了两下，画面就静止不动了。
叶流疑问：“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