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是个武力派,本来就不善言辞。
等注意到了克莱德的表情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雄虫的面说那些话不太好。
他实在是被揍怕了,刚准备开口道歉,就听见面前的雄虫说:“带我去你们的赌场看看。”
雌虫一愣,然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为克莱德引路。
等克莱德和埃德加尔离开后,之前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雌虫打手们才站起来。
其中一个打手连脸上沾上的泥浆都来不及管,往旁边的店铺屋顶上一蹿,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克莱德本想着这赌场应该位置会比较偏僻,可没想到雌虫却带着他们沿着最宽的那条主街道往前走,最后停在一道装饰精美的金属门前。
金属门两侧是延伸出去的灌木围墙,灌木上有紫红色的小花点缀,明亮又艳丽。
雌虫拿出一个和金属门同样材质的方片,投到门上的凹槽内后,退到一边等待。
金属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分钟后却在距离门边一米远处出现了一个缺口。
雌虫讪笑:“我的通行令不能打开正门,请阁下从这里进去吧。”
门内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地砖雪白,绿植葱郁,还有几个装有雕饰的喷泉,比一些贵族的庄园还要华丽。
只是那些栩栩如生雕饰......足以让一些涉世未深的虫族红着脸不敢多看。
庭院内并没有宅邸,而是散落着几处类似于凉亭的建筑。
雌虫带着克莱德他们直接进了一个四周都用彩色琉璃封起来的凉亭。
凉亭内同样有鲜花装饰,但被花团簇拥的一个角落里,却是一处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
雌虫一路上都几乎没说话,可这时却突然开口了:“阁下,您......真的要进去吗?”
克莱德把视线从装饰华丽的楼梯口移过来:“当然。”
雌虫听到回答后,表情有些犹豫:“那不论您看到什么,都请千万不要冲动。”
说完后,雌虫也不再劝克莱德了,站在原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克莱德预想过各种可能会看到的情景,可真正进到这个所谓的赌场时,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愣。
旋转楼梯的末端几乎处于整个空间的最高处,所以能轻易将下面的景象全都揽入眼底。
四周是环形的观看席,层层往下凹陷,正中央是个四方形的擂台,正有两只雌虫在上面拼搏厮杀。
一只雌虫双手戴着巨大的拳套,身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装备,露出一身虬结臌胀的肌肉。
而另一只雌虫手持长剑,身上穿着轻便的护甲,看上去很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典雅骑士。
引起克莱德注意的是,他的长剑是漂亮的冰蓝色,比起剑更像一根晶莹剔透的水晶,正随着持剑者的挥舞而荡开阵阵白雾。
随着一阵密集的簌簌声,以双拳为武器的雌虫被冻结成冰。
寒冷的冰雾从擂台向四周溢散,昭示着这场对决的胜负。
火热的欢呼声瞬间在场地内爆发,他们一齐喊着“冰剑士”,呼声震天。
“该死的!”
克莱德听到了夹杂在呼喊声中的怒骂,他稍稍侧过身往那边一看,发现是只长着鹰钩鼻的老亚雌。
老亚雌眼神阴鸷,狠狠地看了擂台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克莱德猜想那只亚雌应该是赌输了,心情不好也很正常,于是也没太在意。
恰好这时擂台已经被清理干净,恢复原样后,上面马上就站上了一只打扮甜美可爱的雄虫。
擂台升起,并缓缓顺着场地开始缓慢移动,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能近距离地看到雄虫的美好笑容。
雄虫的皮肤是非常有光泽的深褐色,随着他的一些自然的小动作,手腕上的金色饰物在照明道具下闪闪发光。
克莱德挑了下眉,这个赌场还真是大手笔。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只艾瑞族雄虫额头上的菱形装饰应该是“森鸟羽翼”。
虽然叫羽翼,但并不是真的羽毛,而是从一种虫兽的鳞粉里提炼出来的物质,有特殊的香味,药用价值非常高。
一般半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森鸟羽翼就能卖出天价,像雄虫额饰上那样大小的克莱德还是第一次见。
移动平台上的雄虫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软:“下一场终极对决将在三个小时后进行,也是冰剑士今天最后一次出场。”
他眨了下右边的眼睛:“可千万不要错过!”
此时平台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一只下半张脸戴着面具高大的雌虫走上前,举起双臂双膝跪下。
雄虫踩着他的手臂和肩膀走了下来,只留给了观众们一个美丽的背影。
而之前的那块平台上却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晶石板,上面显示着下一场普通对决的双方信息和赌注赔率。
克莱德看见有人掏出了普通的货币,也有人押上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更有甚者,竟然押上了随行的仆从。
看到一个仆从被在脸颊上盖下戳印后,克莱德轻皱了下眉。
对战很快就开始,一片嘈杂的叫喊声中,克莱德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食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臂。
他们刚刚了解了这处擂台赌场的规则。
在这里什么都能赌,金钱已经是最普通无趣的东西。
只要能赢到足够的筹码,就能参加终极对战的赌局。
终极赌局的擂台上其中一方是庄家派出的冰剑士,另一方信息保密。
如果赌冰剑士赢,赢了就能得到在这里享受美好服务的一晚,不收取任何费用。
而如果赌陌生挑战者赢,要是赢了,就能见到赌场的老板,并能向对方提出任何一个要求。
而参赛的挑战者,也能在得到任何一件存在于黑街的东西——哪怕是赌场的所有权。
克莱德想要的只有那个交易会的信息,对其他奖品并不感兴趣。
一开始克莱德是打算参加普通赌局。
但据他计算推测,要一场一场参加、并累计够终极赌局的筹码,就算他每次都赢,也要参加整整一个月的赌局。
另一种办法就是一次性拿出足够的赌注,比如......一只年轻雄虫终身的奴役权。
这种赌注如果换算成金钱物件之类的话,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克莱德不想把自己变成赌注,也没法一次性拿出与之相对的财物或别的,看上去就只能参加普通赌局。
但这赌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克莱德也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赢,一旦输了一次,时间就得再延长。
其实他们还有另一条路可选,那就是成为擂台挑战者。
说实话,克莱德是打算自己上的。
他都想好了,反正他对那个交易会没什么好感,而要调查的事情也不是能简单解决的,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直接动手。
而既然都要动手,那现在在赌场擂台上先动手也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
至于会在埃德加尔面前暴露自己觉醒了精神力的事......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和对方好好道歉吧。
这想法确实有些自暴自弃,但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克莱德能想到的效率最高的办法了。
埃德加尔和克莱德当了好几年队友了,早就了解了克莱德的行为模式。
他转头一看克莱德的动作,就瞬间意识到对方绝对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
埃德加尔看了眼下面那溅上了不少血迹的擂台,借着几个情绪激动的观众站起来的时候作为掩护,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踪影。
等克莱德把一切都计算好,准备和埃德加尔说一声的时候,才发现埃德加尔不知道去哪儿了。
埃德加尔脾气好,身为雌虫但体格又不高大强壮,看上去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在这种地方说不定会被输急了眼的赌徒找茬。
想到埃德加尔隐忍着被欺负的样子,克莱德内心的焦躁根本无法控制。
只是还没等他找到埃德加尔,就听见旁边的一个虫族说夸张地感叹了一声:“不会吧,这雌虫这么瘦小还来挑战擂台?”
克莱德立刻看了过去。
那只雌虫手里拿着的是赌场特别提供的晶石板,和之前在移动平台上出现的那一块是同一种材质。
这东西价格高昂,不是一般的参与者能有的。
雌虫在黑街有点儿小名气,来这地下赌场玩儿了好几年了,不久前才刚获得能入场后使用晶石板的资格。
他正仔细看着下一场对战的信息,没想到旁边却会有人突然凑过来,灰扑扑的袍角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形成了一小块阴影。
雌虫正准备看看这不长眼的家伙是谁,可一抬头,却发现对方是只阿布亚族的雄虫。
艾瑞族以深肤色为美,向来看不上那白得跟石头粉末一样的阿布亚虫族。
但眼前的雄虫皮肤细腻,看上去宛如白瓷,竟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雌虫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正准备开口,可雄虫却迅速拉开了距离,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开。
雌虫看着那道灰色的背影,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里满是兴味。